袁暮青大手一撥一彈,枕頭、棉被全被他擲回床上,而他的「好身手」也教她看傻了眼。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武」技高超啊!她再學個五年、十年大概也勾不到人家的邊邊。雙唇微張,她呆呆愣愣的尚回不了神來。
「哎呀,你的口水--」袁暮青急喊,伸手作勢的掏向她面前。初見他露兩手的人大多數是這付呆蠢樣,他早司空見慣了,這會兒他更有興致尋她開心。
桑羽文忙將手背抹向唇角,待會意到自己上了他的小當後,一對小粉拳立即捶向他的胸膛。
那比捶背還輕的力道對袁暮青來說根本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他任由她捶著,雙手早抱住她的小蠻腰一起拋進軟床裡。
「你……」桑羽文趕忙撐開兩人的距離,奈何她的身軀仍然被葜在他的雙臂裡。「剛剛你才說君子一言……」
她一句話都還沒說完,袁暮青早接了口。「在你面前我情願不做君子。」言罷,他俯下俊臉吻住她柔軟香嘟的朱唇。
「你無聊。」她半推半就的,不怎麼堅持的推拒他的求歡。只因為在他的溫暖懷抱裡,那早已遺失多年的安全感及充實感切切實實的迴盪在她的心底。也就是這份踏實感讓她執迷不悔的允許他成為她生命裡的第一個男人。
「偏偏你就是喜歡我這個無賴。」他之所以輕易便能虜獲眾多女性青睞的原因就是他的這份自傲與自信,而他也一向善於收放。
「你少臭美了。」說這話時,她的臂膀尚勾在他的頸上,嬌嗔的模樣根本就是打情罵俏的姿態。
袁暮青低頭嗅了嗅自己,「是有點汗臭味……」他又故意曲解她的話意,都已經不做君子了,還怕當個無賴不成。「我先洗個澡好了,你要不要幫我擦背?」
「不要。」推拒的同時,她發現他的那句試探根本是無啥意義的,因為他早已橫抱起她邁步入浴室。
淺綠瓷磚的浴室裡,春色正濃……
第六章
時序入早秋,向晚時分火光仍高漲,不禁令人懷疑稍縱即逝的時光當真化為永恆了。
尋了片矮樹蔭,桑羽文邊抹拭她額際的汗珠邊等著袁暮青。
今晚她沒家教課,前兩天和袁暮青約好下課後要帶些滷味、冷飲到大涵洞那裡數它一整夜的星星。
她愛慘了那個屬於他倆的私人小天地。星垂乎野闊,漫飛的螢火蟲更襯得原本美麗的星空更見燦爛,綠草是他們柔軟的地毯,蛙叫和蟲鳴譜成動人的樂章,暗香傳送的更有不遠處的一株茉莉花。
那個連大個兒也不敢造訪的「世外桃源」是他們一千零一個約會地點,袁暮青常半認真半自嘲的笑稱要是讓別人得悉這是他們約會的唯一地點,搞不好人家還以為他連追女朋友都摳得捨不得多花一毛錢呢!
其實在她的眼裡,五光十色的都會游車河絕比不上那個「世外桃源」。聽她這麼說,袁暮青曾戲稱她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她才不想當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呢!她一心一意只想當他的女人,他未來的老婆。不過當時她羞於說出口,只是她明白跟著他是她今生不悔的抉擇。
而他……她想即使她沒說出口,他應當明瞭。
沉浸在自己無邊的思緒裡,桑羽文完全沒發覺有人挨近她的身邊,直到一隻大掌搭上她瘦削的肩……
「嘿!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來人笑開了一排白牙齒。
「是你呀!嚇了我一大跳。」她吁了口大氣,一隻萬水明眸迫不及待的往遠處探去。
「別瞧了,就我一個人。」大個兒移動壯碩的身軀閃進濃蔭下。天呀!台北的夏天真不是人待的。「噢--」難掩的失望不經意的便竄出了口。
「你……」她眸了大個兒一眼,心底明白他是來當信差的。
「你別瞟我,否則今晚我若失眠可怎麼辦才好。」大個兒存心賣關子的調侃道。
桑羽文狠瞪他一眼,羞哧的小女兒姿態盡顯其中。
「算了!算了!我怕你的電眼,你就別再對我熱力大放送了。」一和桑羽文混熟了,大個兒有時也會乘機佔個口頭上的便宜。「老大臨時有事可能會耽誤寫時間,他讓你先回公寓等他。」
「我知道了。」桑羽文輕抬小腿踢開腳邊的小石子,儘管她極力表現釋然,胸膛間的那抹無奈卻是一時半刻無法消滅的。
沒辦法,誰教她的男朋友是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又身兼學生會會長、拳擊社社長,加上他對人的熱心,對朋友間的義氣,常讓他為旁人的事忙得焦頭爛額。
身為他的女朋友,她可以體諒他,卻無法不去計較他的心總要分享給那麼多的人,而不是單純的只屬於她一人。
「怎麼悶悶的了?」大個兒彎腰側臉瞧她低垂的臉蛋故意問道。她洩氣的模樣根本無所遁形。
「哪有!」就算有那又如何,她是不可能在袁暮青的死黨面前傾吐她的無奈心境;即使她真的想抱怨什麼,以她對袁暮青的瞭解,以袁暮青的自傲,她相信袁暮青會希望她當著他的面坦言一切,而不是透過第三者輾轉傳遞訊息。
「還說沒有。」平日少根筋的大個兒這回到機伶了起來。「拿面鏡子來瞧瞧,你的嘟唇可以掛三斤豬肉了。」他戲謔道。
「你……」桑羽文瞬間潮紅了臉蛋。
「好啦,不逗你了。我的機車在那邊,我送你回公寓吧。」
「我自己用走的行了。」她一向不喜歡麻煩人家。
「唉,讓我有個機會為美女服務一下行不行?」
「不--」
「別跟我說不。大哥千交代、萬交代,要我安全把你送回公寓去,你別害我變成老大練拳的沙包行不行?」老大如此看得起他,把他自己心愛的女友交給他「照顧」,他說什麼也不能有所負托啊!
「哎!既然你這麼說我只好勉為其難了。」桑羽文特意重歎了口氣說道。
勉為其難!他就這麼沒有魅力嗎?大個兒迅速垮下雙肩,垂頭喪氣得好似剛敗下陣來的拳擊手。
瞧他那付神情,桑羽文忍不住抿著唇逸出一串笑。「逗你玩的啦。能被親自護送,我不僅受寵若驚還惶恐不已,我好擔心明天會不會有一大票的娘子軍來向我興師問罪,指責我不該腳踏兩條船,有了袁暮青又不滿足的想勾引你。」她好興致的把他捧上天。
面對美女的極力吹捧,大個兒難得的臉紅耳赤,他尷尬無措的搔搔頭,嘿嘿的乾笑幾聲,魂兒早樂得翻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 ※ ※
桑羽文一回到公寓,意外的發現平日不玩樂到三更半夜不回寓所的劉喬葦竟破天荒地待在屋內。
「你沒出門?」桑羽文反身鎖門邊問向窩在沙發裡的劉喬葦。
「你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和暮青一起出去嗎?吵架了?」劉喬葦詫異道,唯恐天下不亂的個性盡往壞處想。
「他臨時有事讓我先回來等他。」桑羽文趕緊澄清。她怕極了她這個學姐劉喬葦興風作浪的本事,還有那不甘寂寞的好動勁兒。暮青曾經提醒她,面對劉喬葦絕對要有說一沒有二的執拗個性,而且要學會說不,否則劉喬葦絕對會幫你卯來一大幫的麻煩事,讓你欲哭無淚又拿她沒轍。
「他讓你自己一個人回來!」劉喬葦怪吼怪叫的。
桑羽文搔搔耳朵,納悶的直瞅著劉喬葦瞧。
「他怎麼可以把你的安全置之度外?!」劉喬葦吹鬍子瞪眼,好像那個被男朋友丟在路上棄之不顧的人是她似的。
「光天化日的,你也未免太誇張了吧!」桑羽文總覺得劉喬葦的情緒有點人來瘋的傾向,吹毛求疵的病症三不五時便跑出來折騰旁人一番。
「拜託!小姐!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治安不好,豺狼橫行,碰上一次就全毀了,你懂不懂?」劉喬葦拿她當怪物看。
然而桑羽文倒覺得她說這番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每天不過凌晨不回家的人是她,而她卻反過來訓誡別人要小心人身安全。
不過,終究是她的一番好意,桑羽文也只能順著她的心意。「我懂。」桑羽文漫不經心的應道。
「你懂個屁咧!」劉喬葦不文雅的揮手,雙眼一翻,沒好氣的撇撇嘴。「橫豎袁暮青別讓我逮著,否則我倒想請教一下他心裡到底在不在乎你。」
袁暮青心裡在不在乎她到底也是他倆之間的問題,她這個學姐也未免管太多了吧?!桑羽文在心底犯嘀咕。
「人家暮青有請大個兒送我回來。」
「喔--」好像可惜了沒戲可唱似的,方才意氣風發的劉喬葦突地顯得精神缺缺。
桑羽文也沒再搭理她,轉回臥房洗了個澡出來,劉喬葦還窩在沙發裡。
「你今晚沒節目嗎?」現下桑羽文可好奇了。敢情天要下紅雨了,否則不安於室的劉喬葦怎捨得外頭五光十色的絢爛夜生活,呆呆的窩在家裡抱抱枕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