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他了?不不,你還是別告訴我答案比較好,無論回答是yes或no,我都已經被你嚇到了。」
「嚇什麼嚇,難得她年紀輕輕就能找到廝守終身的伴侶,這多幸運呀!你應該祝福她,幹嘛一張臉垮成這副德性,虧她還稱讚你是最瞭解她、疼愛她的哥哥咧!」碧姬是人來瘋,自顧自的開心,不斷斟滿杯中的紅酒當可樂一樣狂飲。
「小哥,難道你也和大哥他們一樣不贊成我們?」
「不是說師生戀有什麼不對,只是你才十六歲,我可以理解他們為什麼反對。」
「就算不贊成,也不該加以破壞吧?」
「大哥他們做了什麼?」
畔寧眼眶紅了。「我不曉得他們究竟跟他說了什麼,但是當他知道了原來我家世顯赫之後,就漸漸疏遠我了。他認為我是高不可攀的大小姐,不會屈就他這個小講師。」
「這樣就分手?真不敢相信這世上有這麼膽怯的男人。」西蒙嗤之以鼻。
「所以你就跟大哥他們賭氣,一個人跑到紐約來?」瑞凡覺得他這個ど妹實在有點任性過頭,不過把她寵壞的家人們也得負一點相關責任。
畔寧窩在瑞凡的懷裡,覺得有那麼一丁點小後悔與小愧疚,因為她曉得大哥他們一定擔心透了。
「對了!有件事情得跟小哥說清楚。其實,那些追你的人不是要逮你回國,而是為了邀請你參加我下個月的生日派對。」
「什麼?」
瑞凡的腦袋像被十噸炸藥給炸開來。他回想起來紐約之後飽受碧姬的折磨,甚至淪落到中國餐館當打雜小弟,這一切竟然只是因為一場誤會。
「怎麼我看那些人一點『請』的意思都沒有,不但如此,如果他們手上有槍的話,我看他們肯定毫不猶豫把子彈射在我腿上,好一舉逮住我。」
畔寧合掌向他道歉,怯怯問道:「那麼你還願意參加我的生日派對嗎?」
瑞凡抱緊她:「當然願意,只不過你得答應到時候讓我揍那些人幾拳以洩心中之恨。」
畔寧笑道:「他們真的追你好慘,是不是?看你恨得牙癢癢。」
「呼!終於打開了。咦?這是什麼呀?」
笑容凝結在唇邊,瑞凡、畔寧與西蒙同時轉過頭去,只看見碧姬手裡捉著喝了半瓶的紅酒罐,歪坐在畔寧被掀開的大皮箱旁,已是半醉的狀態。
「糟了。」
「怎麼那麼輕易就被她打開了,你沒上鎖嗎?」西蒙神色凝重,難以置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那裡面裝的可不是普通的東西耶!
「是沒上鎖呀!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畔寧稀鬆平常的語氣真讓西蒙為之氣結。
「到底你皮箱裡裝什麼,西蒙幹嘛那麼緊張?」瑞凡好奇極了,湊上前去仔細看個清楚。
西蒙來不及阻止:「這下子完了……」
咦?這是什麼東東?
「這些……是什麼?」西蒙瞪著皮箱發呆。
為什麼跟她說的都不一樣,皮箱裡不但連一滴血都沒有,更別談什麼屍體了,只有一堆不值錢的雜物。
「這個是他得到的第一份聘書。你看,他還寶貝似的把它裱框起來呢,這是他中學時代女朋友送給他的禮物,不過是一支爛表,都戴了十幾年了,他就是捨不得換新的,還有這是他最喜歡的一張絕版黑膠唱片、他寫了十年的日記本、特別收藏的紀念相簿……」
畔寧洋洋得意的一一將物品挑出,這些看在他人眼底不值錢的東西,卻是他充滿珍貴回憶的無價之寶。
「你把他最珍惜的東西帶走,對你有什麼好處呢?」瑞凡覺得畔寧的舉動太孩子氣了。
「誰教他把家裡的鑰匙給我,還空出時間讓我去搬東西。這對我是沒啥好處,但我偏要他嘗嘗失去心愛東西的那種心痛的滋味。」
「你知道你這樣做很不成熟、更不懂事?而且,你這根本叫偷竊。」瑞凡不由得數落她幾句。
「我管不了那麼多,比起他帶給我的傷害,這又算得了什麼?」畔寧高高揚起手臂,預備重重摔碎掌心握著的那只表。
「啪!」清脆的耳光熱辣辣地甩在她臉上。
「為了一個負心懦弱的男人,讓自己變成這樣不可愛的女人,畔寧,你真的該打。」西蒙接下那只表,隨手扔回皮箱裡。
「何苦呢?值得嗎?只是為了一個已經不愛你的人。」
西蒙的話惹得畔寧的淚水決堤,一字一句都結結實實地敲入她的心坎裡。
「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嗎?」碧姬早已醉倒在瑞凡的腳邊,不清醒地說著夢話。
瑞凡心想,幸虧碧姬沒睜開眼睛,否則她若看見畔寧此刻哭得像個淚人兒倚偎在西蒙的懷裡,一定會火冒三丈,指責他這個當哥哥的太小氣,自己的胸膛不借妹妹靠,竟讓別的男人佔便宜。
天啊!瑞凡幾乎可以想像碧姬七竅生煙、暴跳如雷的指著他鼻子痛罵的可怖模樣,他喘喘氣,壓著胸口,喃喃道:「還好,還好。」
話又說回來,畔寧居然會偎在西蒙懷裡哭泣,瑞凡也覺得亂不可思議,他還以為她會選擇他這個至親至愛的哥哥呢!
小女孩長大了。瑞凡淺淺地微笑著。
☆ ☆ ☆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瑞凡一隻腳才剛踩上階梯,碧姬一張眉頭微皺的臉就由二樓探了出來,夾雜著慍怒的語句,像一堆碎玻璃屑扎得他滿頭滿身。
甩甩頭,彷彿將她的話語抖落,瑞凡緩緩經過她身旁直接踏上閣樓。
「不理我?你居然不理我?真是有了新人忘舊人。」
「你這話什麼意思?」碧姬怪異的語氣讓瑞凡感覺毛毛的。
「和蕾秋共度了一個難忘的下午,不是嗎?」碧姬親眼見到瑞凡今天中午送外賣到劇團來,然後就和蕾秋一塊神秘消失了。
「你……看見了?」瑞凡有點羞赧地抓抓頭髮。
他還以為他們走得神不知鬼不覺呢,結果還不是被眼尖得詭異的碧姬看到,這下想賴都賴不掉了。
「廢話!想找你一塊吃喝,沒想到你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而蕾秋一向最盡職,今天下午也沒露臉,這樣還猜不到你們在搞什麼鬼的話,我在紐約就真的不必混了。」
「啊,我吃飽了,真對不起,忘記先打個電話回來,跟你說一聲今晚別煮我的飯。」
瑞凡突然領悟碧姬不開心的原因,一向在她那包飯成習慣,他和蕾秋的確共進一頓燭光晚餐,卻壓根沒想到碧姬可能正坐在餐桌旁望著一桌子好菜,傻傻地等著。
他什麼時候變成這副德性了?她是看他可憐才弄東西給他吃,哪曉得現在有約會對象了,這隻小猴子就跋扈的把她一腳踢開。
碧姬哪能容許有人踩在她頭上。「反了,反了!我不過才病了幾天,你就爬到我頭上來,真的不能對你太好,不然你就囂張得太不像樣了!」
她說完,轉身將門重重甩上。
留下瑞凡木然的呆在原地,他偏頭思考著,他是何時開始有充當她受氣包的義務了?
不理睬她了,發神經像吃家常便飯的女人。也好,把她氣瘋了和他絕交,省得她天天以虐待他為極樂。
誰曉得他才剛想透,正摸著口袋要搜閣樓鑰匙,她的房門涮地一聲被掀開來。碧姬一臉不爽地步出,伸手摸出他口袋裡的鑰匙,自行上樓開門進入他的小房間。
「嘖!跟窮鬼吵架真沒意思,房裡也沒一件像樣值錢的東西可以摔來消氣,真是窩囊。」碧姬嘴裡碎碎念。
她的眼神迅速掃過四周後,決定放棄,但是氣不消實在太痛苦,她勢必得找一樣東西開開刀發洩一下。
「隨隨便便進別人的房間不太好吧?」瑞凡面對這個番女人實在無奈,沒道理可言。
也不想想他自己還不是常把她的房間當廚房廁所一樣方便進出著,他搬來都個把月了,她還沒進他的閣樓參觀過呢,才來這麼一下子,他就嘮嘮叨叨地念個沒停,未免太小心眼了。
碧姬不悅地想著,忽然靈感湧現,對呀!她也可以自由進出他的房間,這樣才公平。至於如何辦到呢?那還不簡單,她揚起手輕輕將他的鑰匙向窗外拋了出去。
瑞凡眼睜睜看著他唯一的一把鎖匙像一顆流星劃過闃黑的天空,旋即消失在世界的盡頭。
居然把他的鑰匙當垃圾一樣扔掉,瑞凡有一股想掐住她的脖子好逼她吐出鑰匙來的衝動。
「我做了一顆人工流星耶!」碧姬洋洋得意地衝著他笑咧了嘴。「而且我還對它許了一個好心情的願望,希望能夠實現。」搞完破壞之後,她的心情總是大好特好。
「我猜你的好心情願望跟幫我找回鑰匙一點關係都沒有吧?」他不期望她會為他尋回失物。「別傻了,你有看過流星落了地還升空再飛回來的嗎?」碧姬好事幹完了,拍拍屁股準備走人,她離去時順手將他房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