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路卡的巧克力,你去買給我吃。」
☆ ☆ ☆
今天對於畔寧來說,無疑是值得紀懷的「第一次紀念日」,所見所聞都新鮮,就連掛在臉上的燦爛笑容也是情變以來的第一次出現。
「好棒喔!我從來不曉得原來晚上有這麼多好玩的事,以前都乖乖上床睡覺,真是太浪費生命了。」紐約的夜生活原來精彩萬分。
此刻,畔寧渾身上下都充斥著快樂的因子,走起路來裙擺像朵花在微笑,兩手舞動像蝴蝶拍打著翅膀一般的輕快。
「看到你這副快活恣意的俏皮模樣,我有一股忍不住想好好吻你的衝動。」西蒙毫不隱瞞內心的渴望。
畔寧聞言,整張笑臉湊上前來,嘟起兩片嬌唇,惹得他心慌意亂,她卻道:「嘻嘻,不給你親。」旋即轉身跑開。
「還以為你心情好,也許會kiss大方送咧!下次如果你再送上前來,我鐵定很不君子地把你抱緊,不讓你有半點機會逃開。」
「你不會的,」畔寧用指尖輕撫他臂上的刺青。「至少昨晚你就沒強迫我。這會痛嗎?」
「什麼?」被她這樣溫柔玩弄著,他的腦筋根本就不靈光,什麼東西會不會痛?初夜嗎?
「如果對方夠溫柔的話,至少可以減輕些許痛楚。」他心不在焉地勉強給了一個籠統的爛答案。
「那你一定很溫柔吧?」她甜甜巧笑著,烏黑長髮在太陽光下閃閃發亮。
「我?」說實話,他心底一點譜都沒有,她直率的追問,讓他的一顆心七上八下。他不知道他對別人是怎樣,但可以百分百確定的是,他對她肯定會非常非常溫柔。
「你一定很棒、很厲害吧?否則那些女人怎會一天到晚來找你呢?」
她純真的容顏讓西蒙想都想不到會問出這般犀利的問題,原來她不在乎交心與否,比較在意床第之間的天長地久。
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有一點點心碎的滋味。
「如果你當真這麼行的話,我也來找你做一次好了,你願意嗎?」
「不要!」他回答得斬釘截鐵,他猜想他的臉色肯定是鐵青的。
「為什麼不要?不然,你幫我介紹厲害一點的刺青師傅好了,既然你不幫我做的話……」
「為什麼一定要刺青師傅?」他忍不住低吼。難道這個行業的人在某方面確實比較高明嗎?「想刺青找刺青師傅有什麼不對?難不成要找飛行員嗎?」畔寧歪著頭一臉困惑的瞅著西蒙,她的英語有破到讓他聽不明白的地步嗎?真令人傷心。
聽到這個意外的答案,西蒙當場整個人石化了,僵在原地如遭雷極般的兩眼呆滯。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想歪了。
「叩!」她掄起小粉拳輕敲他不正經的腦袋瓜。「有人在家嗎?」
「啊,對不起……」一直在大街上發呆遲早會發生意外,撞到路人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西蒙?」
「瑞凡?」
「小哥?!」這一聲呼喚讓三個人當場都定住了。
瑞凡是最先回神的一個,他想不到會在路上撞見西蒙,更加料想不到他身邊那個可人的東方女孩正是自己十多年未曾謀面的ど妹。「畔寧?!天啊,我都認不出來了,你變得好多,出落得亭亭玉立,好漂亮哪!」
西蒙遲遲沒搞清楚狀況。「請你們說英語好嗎?這裡是美國。」
「這裡是美國,一切民主自由,所以你更加管不著我們說中文。畔寧,別理他,倒是你怎麼來紐約了?大哥他們同意你來嗎?」難道過了十多年,哥哥們那顆比化石還古老的硬腦袋,終於有點開竅了。
一思及此,畔寧的好心情一下子都給烏雲籠罩了,她的眼眶霎時紅了起來,一堆話來不及和小哥吐露,眼淚就已經撲簌簌的落下來。
如果不是大哥、二哥的無情阻礙,她的他也不會選擇離開她,徹底的背棄他們的感情。雖然正如大哥說的,他這麼禁不起考驗的話,早點發現也省得日後痛苦反悔都來不及。
然而,畔寧對於兩位哥哥過度關懷她的戀情致使這段青澀初戀付諸流水一事,她到現在都還無法釋懷。千里迢迢到紐約來,有一半原因也是為了跟哥哥們賭氣,抗議他們走樣的保護欲。
「怎麼哭了?」瑞凡察覺畔寧的心底有故事,然而不論她遭遇了什麼事,他肯定百分百給予她支持。
她勉強綻出一個帶淚的微笑。「沒什麼,小哥,只是好久不見,你的中文都有美國腔了,我好不習慣。」
她有太多話想跟他說,但不是現在,這樣熙來人往的大街上,既然她已經找到他了,還怕沒有時間好好說明白嗎?
「是嗎?但無論如何,小哥為你解憂的心意是不會變的,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 ☆ ☆
「好吃,好吃!路卡做的巧克力無人能比。」
碧姬滿足地大啖瑞凡繞了大遠路才買回來的巧克力,配著加了白蘭地的黑咖啡,簡直自作主張將它們當成傷風特效藥。
「行不行呀?都燒到華氏一百度了,你還不上醫院?」
瑞凡實在擔心她胡亂糟蹋自己身體,一來恐怕趕不及劇團的進度,二來她一天不好起來的話,他就一日不得清閒。沒人煮飯給他吃已經夠慘了,反過來,他還得照顧她的三餐呢,真是累煞人。
「有什麼辦法,我又沒保險,醫藥費叫誰付?」
在美國,沒有醫療保險的人一旦上了醫院,就要有傾家蕩產的心理準備。
「我幫你付,怎麼樣?」畔寧推開門,若無其事的進來。
「不然,也該好好吃一頓,病才會好得快。」西蒙跟著進來,手裡大包小包的一堆食材,全靠畔寧身上那張神奇靈光的信用卡。
西蒙進廚房去忙的時候,瑞凡收拾碧姬堆積如山的髒衣服預備到對街的投幣式洗衣店。
「小哥,你有足夠的銅板嗎?要不要我的全給你?」
「好呀!」接過她遞上滿滿一掌心的銅板,瑞凡抱著整籃的衣服出門去了。
碧姬舔著沾滿甜味的十隻手指頭。「你叫他什麼?」
「小哥。我到紐約就是來找他的。」
「看不出來,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
在碧姬的眼裡,東方人長得都一樣,只有漂亮與不漂亮的分別罷了,而瑞凡和畔寧剛巧都名列漂亮一類,至於有沒有血緣關係,那就超過她的辨識能力以外了。
「這巧克力真的那麼好吃嗎?」
「其實我是先認識做巧克力的人,才去品嚐這東西的滋味。」
「那人很特別嗎?」
「路卡?他跟西蒙都從加拿大來,來紐約的目的卻不盡相同。西蒙是來實現當自由藝術家的夢想,路卡則是來尋找他的青梅竹馬,那個女孩懷著明星夢到紐約之後就再也沒回故鄉了。」
「所以路卡就動身來找她了?結果呢?找到了嗎?」
「找到了,可是她不肯跟他回去。她說除非她成為頂尖的模特兒,否則她決不離開紐約。路卡沒辦法,選擇留下來等她回心轉意。他開始做一些家鄉口味的太妃糖巧克力營生,因為那是她從前最鍾愛的點心。」
「他等了她多久了?」
「三年總有了吧?最諷刺的是,她踏進模特兒這個行業之後,所有甜食都因熱量太高一律忌口,連路卡作的巧克力她都嫌棄。」
這個故事惹得畔寧好悶,碧姬推推她的肩膀。「甭難過了,別人的傷心用不著我們承擔,先顧慮自己吧!」
「我……已經沒事了。」畔寧訝異碧姬還記得那天她的眼淚。
「真的?那你要不要說故事給我聽?」碧姬一口氣喝乾那碗白蘭地咖啡,紅了雙頰,打了個響嗝,發現空氣裡四處瀰漫著濃濃酒香,這一夜肯定是要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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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建築系的講師,這學期才任聘我們學校。旁聽過他的課之後,我想沒有人可能不喜歡他,甚至在第一堂課時,我滿腦子只想著怎麼開口約他?」
「你是大學生?」碧姬還是一句老話,看不出來。
沒預警,碧姬打個大噴嚏,西蒙立刻抱起餐桌上的好菜——獨特蜂蜜混茴香醬料燒淋的小羊排,跑得遠遠的。
瑞凡掐指算了算:「你才十六歲,不是嗎?」
「夠資格跳級了。」畔寧慢條斯理吃著西蒙烹調的小羊排,捧起紅酒酒杯,喝一口順順喉,繼續說道:「他不知怎地查到我的帳號,開始E-Mail情書給我,一個月後我們就開始單獨約會了。」
「簡直是被瘋狂丘比特的亂箭射到,一失足成千古恨跌入愛河,只差沒被淹死罷了。」西蒙的話酸溜溜又充滿火藥味。
「好好聽啦,鬧什麼脾氣嘛!」碧姬取笑他沒風度。
「學期結束以前,他就向我求婚了。」畔寧說得很輕鬆,好像結婚這件事跟上市場買顆蛋沒兩樣,揀一揀就可以帶走。
卻害得瑞凡嘴裡的紅酒差點吐了出來,他按著胸口壓驚,急忙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