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有事的話,我很樂意為你轉達。」
「請你告訴她,真希有大麻煩了!」
詠美的眼淚都快哭出來了,她的父母最早到警局來帶她走,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真希一個人縮在警局冰冷的板凳上,卻無能為力。
最後一個離開警局的大桃堇告訴詠美,真希的父母無法前往保釋,直到入夜還獨自被扣留在警局裡。詠美聽見真希的遭遇,心裡真的好難過。
她急忙找出香織當初給她的一張名片,拚命地撥電話幫真希討救兵。
「真希?她出了什麼事了?」希望不會太糟糕。
「她需要有人將她保釋出去,拜託!幫個忙,你們誰想想辦法,盡快趕過去將她帶出來吧!她一個人待在警局過夜實在太可憐了……」
風間霧迅速記下警局的地址,才掛上電話。
「真希……她怎麼了?」看見風間霧凝重的神情,香織好奇地發問。
「她被抓進警察局了。」
「什麼?」
☆ ☆ ☆
「總算有人來接她了,老實說,我還真怕她就這樣一睡不醒咧!」
值班的警員遞上兩杯熱茶,風間霧忙著填寫保釋文件,兩杯熱茶全被香織接收,灌進肚子裡去解酒。
「她睡了多久?」香織跑到真希身旁撥弄她的髮絲,搓她那顆圓呼呼的頭,像貓在玩一顆心愛的球一樣。
風間霧想不到才幾日不見,真希竟然變得如此蒼白透明,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蒸發消失似的。「睡了好一會兒了。她和她們那一夥人不大一樣,順從地讓我們銬上手銬,眉毛都不動一下;作筆錄的時候,答案非常簡短,自己承擔全部的罪,整個人就好像失去所有的知覺,只是無神地看著這一切,毫無所謂了。」警員有感而發,說完才發覺自己的冒失,忙又倒了兩杯茶轉移焦點。
「啊啦,她醒了,這樣我就不能玩她的頭了,好無趣!」香織孩子氣地抱怨道。
「你完全清醒了嗎?我送你回家。」風間霧伸手要扶她起身。
真希卻慵懶地伸著懶腰,將外套還給警員,不理會風間霧騰出的一雙大手。
她不能再依賴他了,她堅持要忘記他,所以拿不理睬當作回應。
「你走吧,我一個人帶她回去就行了。」香織摟著真希對風間霧下逐客令。
「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了,你走吧。」這算是真希今天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她得避開他的目光,否則她怕自己又會情不自禁地深陷進去。
「那……好吧!香織,真希就拜託你了。」
「別一副你是她老爸的口氣跟我說話,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我不保護她,誰保護她?若是指望你的話,只怕會更傷得更重咧!」
風間霧背轉過身,無言離開。
「如果不將你摟得緊緊的,恐怕你早就往他的懷裡飛奔而去了。」香織收緊雙臂,不讓真希有一絲反悔的機會。
隨他而去吧!這一切。得不到的愛情,連一丁點都不要留戀,別讓傷心激動逮著機會一生一世糾纏不清。
☆ ☆ ☆
那是什麼聲音?
夜遙聽見咚咚的聲響,卻猜不透是什麼緣故會產生這樣的聲音。
抬起頭,她看見窗子上出現不明的小黑影。
啊,是誰對著她的窗子胡亂扔擲小石頭?
夜遙思考了一會兒,推開窗探出臉,往底下瞧,只見風間霧連忙扔掉手上的一堆小石粒,攤開掌心向她揮手。
「是你?」
「我打了好幾次手機都是關機狀態,我猜想連留言你也索性不理睬?對嗎?所以就過來一趟了。」
「我沒事,你回去吧。」
「我可以上去嗎?」
「屋裡很亂,時間也晚了,你還是回去吧。」
「在這裡談天也挺好的,鄰居也能輕易聽見你我之間的對話。」他有些故意地放大音量。
「你——」夜遙急忙伸出食指置於唇上:「別這麼大聲。」
「要不要一起去兜風?」風間霧說完,赧然笑了:「不好意思,我只有這輛破摩托車。」雖然比不上悠朗那架拉風的跑車。
面對風間霧的邀約,夜遙感覺自己的情緒浮上一股莫名的騷動,然後她聽見自己開口說道:「好呀!全速前進!」
比起舒適安全的跑車,夜遙反而喜歡追求速度極致的重型摩托車,雖然她還是很怕風在她耳邊呼嘯、街景由她身側狂奔而過的感覺,不過緊緊摟著風間霧的時候,這一切危險刺激都變得無關緊要了,只有安心踏實的溫暖在心間充塞。
奔過港灣大橋,將摩托車泊在橫濱灣旁,微涼的海風撲在臉上,夜遙忽然感覺夏天就快要結束了,心裡湧上一抹不捨的滋味。
這一年的夏天,她穿上流行的厚底鞋,遇見了關心她安危的悠朗,堅持摘下她足下的鞋,卻引發了香織與她的決裂。
愛情的代價,真的好昂貴。
這一年的夏夜,她提前慶祝白色耶誕節,仲夏夜裡閃爍的七綵燈飾,儘管燦爛奪目,卻像他印錯了唇的吻,她無法回應的愛情,只是毫無意義的美麗。
東京的生活太過炫爛,她像踏錯腳步的舞者,在第一個序曲節拍就踏錯,終究落得噓聲不斷,下不了台的窘境。
「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瞧她雙眼晶瑩地盯著自己看,風間霧真懷疑自己怎麼有本事壓下想激烈吻紅她雙唇的衝動。「這個答案是我一直想知道的,你究竟……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嘿,她終於問出口了。
「我不知道。也許,從我在表參道大街上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
「是嗎?一見鍾情……」
夜遙回想她與風間霧初次見面的畫面,她脖子上圈著一條長毛海圍巾,他怎麼可能會對她一見鍾情呢?應該被她嚇死還比較有可能吧!那時的她簡直像個把大象鼻子掛在頸子上的外星怪獸呀!
「否則我何必如此熱心告訴你如何消除脖子上的吻痕呢?那可是我的獨家秘方耶!」
夜遙被他輕鬆的語氣逗笑了。想到他為了研發這個秘方說不定曾經受過比她更激情的苦難,她就覺得自己實在該好好感謝他的慷慨大方。
「我一直想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不知早已死過多少回了。」夜遙感慨萬千地說出真心話。
她真的不敢想像,如果沒有他的悉心呵護與安慰,今天自己是否早已崩潰?
即使知道自己無法回應他的感情,仍然不減關心,夜遙真的覺得自己好愧對他;對風間霧,她只有說不盡的感激與虧欠。
「不要這麼快就對我說感激與抱歉,因為我還沒有打算放棄你呀!」
「可是我……」
「可是你不愛我,我知道。我不期望你回應,只是不願忽略自己對你依舊澎湃的感覺,我好自私,對不對?」
「你不要再說了,何必對我這麼好,即使要做一輩子的朋友也無所謂嗎?」面對風間霧不可思議的癡心溫柔,夜遙忍不住聲音哽咽。
「我等你,直到你願意。」
他的話,讓夜遙將臉埋在他的肩窩,狠狠地哭泣,始終無法抬起頭來。
第十章
「真是的,媽媽怎麼會有你這種孩子呢?每個月都給你大筆零用錢,隨便你愛買什麼都沒關係,對你也沒什麼大要求,只希望你能爭氣地考上大學罷了,誰知道你卻整天在街上遊蕩,最後還因為援助交際被抓進警察局裡,真不知道你們學校的老師究竟在做些什麼?好好的一個孩子變成這樣,我們的教育部長怎麼對得起我們這些納稅人呢?」
「你念夠了沒?聽得我耳朵都長繭!怪東怪西,怪到天皇老子的頭上,就是不怪自己,好像真希的人生與你無關似的,就是有你這種以為給錢就能了事的懶惰家長,把教育責任全推給外人,社會才變成這種德性的!幹嘛?有什麼不爽,你說呀!光是只會瞪人有啥屁用?想跟我比眼睛大小,你還差得遠咧!」
香織雙手叉腰,口水直往真希的母親化著濃妝的臉上飛濺,這女人從剛剛一進門開始到現在已經叨叨絮絮念了一個小時,說來說去全是推卸責任的屁話,讓香織忍不住跳出來和她唇槍舌戰一番。
「你——」真希的母親抹著被噴到口水的臉,氣得臉都脹紅了。「我們家的真希從前一直都很乖很聽話,不可能做出這種讓我蒙羞的事,一定是因為認識你這個壞朋友,一定是你帶壞我的真希!」
又怪到別人頭上去了!看來恐怕等到海枯石爛,也等不到她說出一句自我反省的話吧?
實在拿她迂腐的老腦袋沒轍,香織抓抓頭,懶得理這個講不通的女人。
「你爸該不會也是這種死腦筋吧?難怪你不回家,換作是我,老早崩潰了。」香織對著一旁始終默默聽著母親教訓的真希說道。
「他呀!腦筋像被水泥給封住了一樣,恐怕要用十噸炸藥才有可能爆破開竅。」真希微微笑著。想到父親那張撲克臉在獲悉她闖下的禍之後,表情恐怕依然沒有太大變化,最多的變化大概會是臉色該加黑了好幾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