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又在窗前停立了多久,終於看見宇軒的車子,一顆心立刻雀躍不已。她看見宇軒下了車,然後跑去開後邊的車門,達克先走了出來,接著攙撫著一名女子下車,宇軒趕緊跑到另一邊攙扶她。
那名女子頭上披著宇軒的襯衫,好像受了什麼驚嚇似的,宇軒親暱地環著她,還不時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肩。看見「她」頭上的那件襯衫,秦婉原本就惡劣的心情,此刻更是雪上加霜,那件衣服是她買給他的,平常穿髒了,還是她洗的叫她怎麼不生氣呢?
她跑過去先為他們開了門。
宇軒一進門,劈頭就問:「怎麼不看看是誰就隨便開門?」
她一肚子的委屈。「我知道是你們,我從窗外看見了。」她低著頭,咬著唇。
宇軒這才察覺她的委屈。「我是擔心你的安全。知道嗎?如果是壞人來把你帶走,叫我怎麼辦?」
「會有什麼壞人?」她機警地問,想知道個水落石出。
「你還是什麼都不要知道比較好。」他一副不想再多說的樣子,她也不便再問下去。
宇軒和達克把那名神秘女子扶到沙發上坐著,那名女子還兀自顫抖著,顯然受到很大的驚嚇。宇軒摟著她,不時地拍著她,他每拍一下,秦婉的心刺痛一下。
「小姐,你去泡一杯熱牛奶讓她壓壓驚,好不好?」
為什麼現在他要叫她小姐了,平常不是都叫小婉、小婉的嗎?要一杯牛奶是不是?她就泡一杯超高溫牛奶,把那個女人燙死算了。儘管內心波濤洶湧,外表上她還得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她可不想讓人說她沒風度、沒教養。
她把泡好的牛奶拿來給宇軒,他接了過來送給那名神秘女子。那女子低聲地說了聲謝謝。等一下,秦婉在心裡想著,她的聲音怎麼這麼熟?她好像在哪裡聽見過?
那女子的頭一直低低的,她把牛奶拿高就著唇的時候,頭稍微抬高了點,頭上披的那件襯衫就順勢滑了下來。兩個女人在對看的那一剎那,都忍不住叫了出來。
「曼新!」
「秦婉!」
秦婉會那麼吃驚是因為根本沒想到那名神秘女子竟會是她最好的朋友,而曼新驚訝的理由是,打死她她都不會相信保守的秦婉會三更半夜還待在單身男人的房子裡。她們兩人的心頓時充滿疑問。
「太好了,你們兩人竟認識?」達克不明所以地問,老實說他還搞不清曼新的身份,不過直覺告訴他,他的乾女兒此刻可不太高興。
「我還沒告訴你嗎?曼新是秦婉的同學。」宇軒搶在秦婉之前回答。
曼新從驚愕中恢復過來後。一股腦兒地倒進宇軒寬闊的胸膛裡,淚眼汪汪地哭訴著:「宇軒,剛剛真的好可怕、好可怕喔!我和你分手後沒多久。他們幾個蒙面歹徒就把我挾持著,還把我的眼睛蒙起來,後來我只知道上了車,也不知他們要把我帶到哪裡,我心裡有多惶恐、多無助,你知道嗎……」說著說著又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宇軒還慇勤地送上面紙。
真是奇怪了,秦婉在心裡想著,認識曼新這麼久,怎麼從來也沒發現,她有這麼喜劇化的一面?
「……然後他們就問我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對了,直接問我話的人是個中國人,但感覺上他只是個小嘍囉;一旁發號施命的是外國人,他好像不會說中文,一直通過那個中國人來問我問題。」她停了一下,喝口牛奶,又想到什麼似的說:「對!他們一直在說什麼『佈施』、『佈施藥』的,那個外國人的腔調太重了,我實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你們猜得出他是什麼意思嗎?」其他二個人各自沉思了一兒,但還是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麼概念。
她神秘兮兮地說著:「我猜想那是一個國際人口販子,而『佈施』、『佈施藥』就是他們組織間彼此聯絡的代號!」她忽然發起抖來。「你們可以想像我當時的處境是多麼的危險嗎?當然,一個美貌的女人是不應該沒人陪伴在外面單獨行走的,可是,宇軒,我怎麼知道一和你分手就會被人盯上呢?現在想想真是好險,若你沒有及時趕來,我搞不好已在被賣往中東的途中了!或者更慘的是他們先輪流……輪流……」她突然喜劇性地羞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宇軒再次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背。「不會的,不要胡思亂想,我和達克不是把你救出來了嗎?」
她倒在宇軒的懷裡號啕大哭起來,一旁的秦婉心裡真不是滋味,感覺體內的膽汁一時大量分泌,苦澀不已。
達克好似察覺到她的痛苦,在一旁幸災樂禍地說著:「不會的啦!人口販子也是有眼光的。」
曼新聞言,停止了哭泣,抬頭問:「什麼意思?」
達克翻了翻白眼。「沒什麼,沒什麼!」
秦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接下來,他們三人輪流安慰曼新,不管是真心、諷刺,或者敷衍,總算是讓曼新平靜了下來。
「我送你回家吧!現在已經太晚了,再不回去,你爸媽會急瘋的。」宇軒好心地說,而曼新也實在是怕死了她嚴厲的父母,不然她一定會死賴著不肯走的。
「秦婉,很晚了,你先回房裡睡,不要等我了!」他一交代完,曼新忽然機警地看了看秦婉,思忖了一會兒,然後和她道了聲再見。
秦婉躺在宇軒的床上翻來履去的,就是睡不著覺。
曼新離去時那臨別一眼,似乎別有深意,讓她想來就有氣。曼新以為她是什麼樣的女孩?沒錯,最近她是「偶爾」睡在宇軒的房裡,不過那是因為回去太晚了不方便嘛!也沒錯,她家不過只隔巷子而已,但回去會吵到她爸媽呀!何況,他們也只是一起「睡覺」而已!
秦婉可不是沒規矩的女孩子,何況宇軒一向都很尊重她的。
等等!她忽然警戒地想,他是尊重她?還是對她沒興趣?她越想越難過起來。
他為什麼和曼新那麼親熱?他們暗中一直有聯絡嗎?他們常出去玩嗎?曼新說他們分手後她才被挾持的,難道他們昨天也在一塊兒嗎?難道說她在家裡做牛馬累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他們正在一起嗎?她越想越不是滋味,沒錯,曼新是有她自己獨特的美,她身材高挑,不像自己那麼矮;她黝黑健美,相比之下,自己的蒼白就顯得有點病態;她原本對自己的胸圍還挺滿意的,但和曼薪相比之下,自己就像個發育不全的小女孩一樣!真是令她越想越沮喪。
算了!我就是我,何必勉強自己像個超級大乳牛呢?秦婉這樣想著,心裡舒服了些。
忽然房間的門被打開了,秦婉心想—定是宇軒,趕緊閉上雙眼,偷偷裝睡。他一走近,她就聞到了濃濃的香水味,既然她本身沒有擦香水的習慣,那香水味一定是曼新的了,她暗暗想著。
宇軒坐在床沿,兩手分別撐在她的兩側,親暱地俯視她。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臉越湊越近,她都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了。他輕輕地用他堅挺的鼻子來回地摩挲她的臉,他臉上剛長出的胡碴,刺得她白嫩的臉又痛又養的,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笑出來了。他輕輕地在她額頭吻了一下,就在她等待他下一個動作之際,他卻不解風情地站了起來,輕輕關上門走了出去,
「喔!討厭!」她懊惱地叫了一聲。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裡:昨天傍晚那些無聲電話是不是曼新打來的?所以才會一聽她的聲音就掛掉了呢?她越想越有可能,也越生氣。從床上爬起來想當面和他對質,問個清楚,她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他,他一定和達克在那間見鬼的實驗裡!
她怒氣沖沖地走向實驗室,本想一口氣破門而入,但平時對這間實驗室的畏懼令她心生膽怯,氣勢當場消了一半。抬起手來正要敲門之際,卻聽到門內兩個人的講話聲音,她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地聆聽。
「你想……秦婉會有危險嗎?」是達克的聲音。
「嗯,他們今天捉走了曼新,很可能下次就會挾持秦婉當人質來要脅我們了。」宇軒的語氣聽起來憂心忡忡地。
「他們為什麼要挾持曼新?你和她很親密嗎?」這也是秦婉想知道的,她拚命地把耳朵貼近。
「喔!老天,那女孩有嚴重的幻想症,她以為我從第一眼見到她時,就情不自禁愛上她了……」
「你有嗎?」達克問。
門外的秦婉心裡也吟念著:「對,你有沒有?」
「當然沒有。她不知道打哪兒弄來我的電話,糾纏了我幾個星期。昨天我答應和她出去,就是想和她說個清楚,我不可能喜歡上她的。但她一見了我就一直向我哭訴她和男友分手了,她看起來似乎快崩潰的樣子,叫我怎麼跟她說呢?」他辯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