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沒有任何動靜。
她睜開了眼,直瞅著他,」再不走,我放狗出來咬人。」
他笑,」你確定?這些獵犬都和我混熟了。」
「人熟狗乖。狗尚且懂得念舊情,由此可見人不如狗。」她毫不留情的損他。」還有,你不陪你那位嬌滴滴的未婚妻,反倒像個賊似的混過這裡究竟想做什麼?」
「你還是佔有一席之地。」這算是另一種妥協。
原來要她退居二線玩二女共事一夫的遊戲。
想至此,她不禁冷冷的笑了。
如果」真愛」的定義是,容許對方的一切,只付出,不需索,即使對方離開了也要笑著目送他走,一味的拋下自尊,委曲求全,那她寧可一輩子自絕於愛。
「因為我先拋棄了自尊,才會讓你有機可趁。這一份……我全軍覆沒。」她語帶淒意卻堅定,」但仔細聽著,亞力桑德斯!人只會笨一次,感謝你教會了我猜疑與欺瞞、謊言與陰影。別以為我會再放任自尊被你踐踏,你那」一席之地」,留給別的女人吧。」
蘇格拉底說:「最狂烈的激情,終究以最大的冷漠收場。」這話也是他倆的寫照吧。
「不!我不相信你的心真有你說的這麼絕情!」
他攪起她,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俯身吻住她。
冷宓掙扎著左右閃躲,但他的吻如影隨形,溫柔但堅持的誘哄著她的參與,他明白她每一處敏感的地方,輕柔如羽翼的吻印在她的耳後、頸間、鎖骨,繼而又回到了她的後……
心底最後一絲理智的弦猝地進裂而斷,她全身宛如無骨的化作一攤水,只能攀附在他身上,回應以同樣濃醇的戀慕和渴盼,隨他一同墜入洶湧澎湃的激情漩渦……回.。
久久,他終於結束這一記綿長的吻。
「響對我還是有感覺的……」他氣息略微急促,手指猶帶依戀地摩拿著她泛紅的唇瓣。
冷宓偏過頭,躲開他滾燙的指尖所散發的灼熱,帶著絕望的認知油然良心底竄升。
是的,她還戀慕著他,和他所帶給她的感覺……
三個月不見他,她就自信把他給忘了,然而今天這一見,久冷的心又發狂了。
想起了那段夜不成眠的日子,一遍遍想著他的溫柔與狂野,然後帶著驚痛、淒楚不安的睡去,每每醒來,眼角還有淚痕。
那份銘心刻骨的愛豈會如此容易從心頭抹殺?然而,她只是個平凡人,怎能承受再一次的粉身碎骨、焚心以火的痛楚。
「不錯,我從不否認自己對你仍有感覺……」他眺望著遠方,眼眶一熱,淚已擋不住的落了下來,她倔強的找去。」肥又如何?就像你可以眷戀其他的女人,我亦然。你是我生命中的最初,但絕不會是我生命裡的唯一。」
亞力眼神一黯,身體像化作一尊千年冰石動也不動。
「我曾經深深愛過你,但是你回報給我什麼?是沉痛、是不安、是猜忌和謊言。你才可自縛在冷血的復仇中,毫無愧意地踐踏我最純真的心……感謝你教會了我這冷血的一課。亞力桑德斯,你根本不懂得愛!我為自己慶幸,也憐憫那個被你看上的女人。」
她想起小時候母親教過她的一首古詩。聞君有他心,拉雜燒摧之。燒摧之,當風揚共灰。從今而後,勿復相思,心思與君絕。
「你走吧,咱們最好後會無期。」
他迷迷茫茫地在原處待了好一會見,才緩緩起身,臨走前撂下一句,」宓兒,你會後悔的。」
她淒迷地笑了,對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輕說道:「我或許會後悔,但,絕不再回頭。」
會有那麼一天,他那強悍的身形和記憶只會成為心底一個滄涼的影子,漸漸地談去,然後完全被抹殺。
從今而後,相思與君絕。
亞力點燃一根雪茄,無言的凝視夜空。
相映於大地的一片幽暗,天上的星子異常難理,然而滿天閃耀的光芒卻照不進他邑郁幽冥的心坎。
心底無邊無際的寂寞如出押的野獸用猙獰的爪撕碎他、窒息他,冰冷的黑暗漩渦威脅著要將他吞沒,直到他也成為永恆黑暗的一部分……
一陣風襲來,不經意的竄過一陣哆嗦,他找了件外套。
然而在那一瞬間,他的心底清朗了起來。他的冷並非來自外在的寒意,而是來自心底深處的認知——
他看見了他的未來,沒有宓兒的未來。
再也見不著她與他執手相握的一瞬,那抹突然閃過她眼中的愛。
再也見不著她促狹、生動的笑容,捉弄人的表情,以及骨碌碌轉動的眼睛。
他想念她無意間的戲語歡顏,如天籟般的銀鈴笑聲,與他等齊狂野的激情,以及風暴過後的甜蜜溫存。
失去她溫暖如陽光股的笑容,他的靈魂宛如荒原,淒厲的冷風颯颯,再也尋不著春天。
他要她,甚至要她的孩子。
他情不自禁地幻想她與他的孩子會是怎樣的寧馨兒,一個和母親一樣喜歡搗蛋的女娃兒,一定會把他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如同她的母親一樣,同時也會是父親最大的驕傲。
除了她,沒有任何女人能令他如此的眷戀。
然而沒有了她,所勾勒出來的未來竟是如此的……
冰冷,冷意侵襲他的四肢百骸,像沁入了靈魂深處,冷得令他哆咦了起來。
我究竟對冷宓做了什麼……還有,我又對自己做了什麼?
我親手毀了自己的一生,只為了完成一場對我毫無意義的復仇誓願?!
呵,人稱王玉面狐,聰明才智鬼見愁的傢伙呀,你覺是如此的愚昧!
他究竟圖的是什麼?難道自己被他害得不夠慘?
「為了得到你的注意力。」他語氣平穩。
這話大荒謬了。她不禁冷冷的曬笑,」幾時你需要靠綁架來得到一個女人的注意力?綁架?這未免有辱你亞力桑德斯的名聲。」
「情場和戰場,任何手段都使得。」他簡單的說。
這本是拿破侖的話,如今也是亞力行事的準則,為了奪回冷宓,任何手段都使得。
「情場?」這回她的笑意消失,轉為嘲弄,」我們之間究竟是誰負了誰?你該是意氣風發。志得意滿……怎麼反而比我狼狽?」
見他沒說話,她繼續不留情的奚落,」難道……你捨不得我?」
亞力猛地偏過頭不語,似是默認,她見狀緩緩地笑了。
「我該受寵若驚嗎?我可不認為自己有這麼大的扭力,畢竟我不是和街上的其他女人沒兩樣,一塊錢就可以找到一打?」她用他曾說過的話回敬。當時備黨傷痛,如今想未不過像是一場惡夢。
他受夠了!知道她受了傷,想反擊,但她每字每句都像鞭子一樣揮在身上,毫不留情。
「該死的!你可知道我從不曾對任何女人如此大費周章?沒有任何女人像你……我愛你啊!」終於說出口了。
她頓時僵住,半晌——
「你、愛、我?」冷宓的唇角緩緩、緩緩地揚起。那笑。似鄙夷又似憐憫。」你愛我又於我何事?」這也是他曾經說過的話。
這真是世界上最荒謬的事了,她心想。她曾願意用生命換取的一句話,如今終於由他嘴裡說出來了……然而再也激不起她心底一絲漣儲。
縱使今夜星光燦爛,昔日的激情卻只剩下海洋的波瀾。
天堂的激情其實離地獄不遠。這艱難的一課,她學會了,卻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他曾用溫柔做成的圈套,纏繞著她,他拱她至極樂天堂,一窺沁心美麗的世界,最後卻又無情的放手,教她掉不及防的自夢幻的雲端應聲跌落……
這一跌,跌得她推心折肺,摔得她眼冒金星。
對這個絕情的男人,她心冷了。
最好陽關獨木,各行其道,一輩子再無交集。
「不管你怎麼說,我要你做我的妻子,今生你命定是我的人。」他還是如同以往的狂妄。
「娶我?太遲了,我已經答應威希的求婚了。」
「哪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一提起情敵的名字,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就瀕臨潰堤。」娶你?等下輩子吧!」他冷嗤一聲。
他狂妄自負的語氣激怒了她。」我跟誰結婚你完全管不著,你在我心中早就比陌生人還不如,你憑什麼介入我們之間?!」
「你真這麼喜歡他?」
「我就是愛他,怎樣樣?」
「那就證明給我看!」他低頭吻住了她。
哦!不能再來一次了……冷宓輕巧的偏頭閃過,他一向知道自己對他的吻沒有免疫力,也善於利用自己的弱點,毫不留情的攻擊。
他倆不該再如此曖昧的糾葛不清,藕斷絲連,這次若再陷了下去,將是萬劫不復的深淵啊……
不!她要徹底的了斷。
於是她召喚了回憶,亞力和另一個女人擁吻的回憶——
她看見他的手托著女人的背,如饑似渴的啃啃著女人豐滿的唇,一副要將女人整個吞下去的激烈模樣
那影像果然冷卻了她的心,隱隱升起的熱情瞬間凍結在零下二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