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是玉梨花『想』當大哥的妻子,可不代表大哥的妻子是玉梨花,懂嗎?」
她搖搖頭,「不懂。」有點複雜,他的意思是說次離說謊嗎?
「反正,玉梨花不是他老婆就是了。他如果真要娶老婆,我打賭他會想娶你。」
語潔看著他,歎了一聲,「才怪。」
「你在歎氣嗎?這可不像你了。」
「你根本不認識我,又知道我不會歎氣了?你除了知道我叫語潔之外,對我根本一無所知。」說完,又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是個天真善良的小丫頭,這樣還不夠多嗎?」
「太少了。你不知道我是蒙古人,你不知道我是廉希憲的女兒。」
他震驚的看著她。他雖然早就知道了,但她這麼坦然的說出來真的嚇了他一跳。奸細不是都要千方百計的隱藏身份嗎?她怎麼會直接說了出來,她是在耍花樣嗎?
「你看吧?你被我嚇到了。」
「我的確是被你嚇到了,大哥一定會被嚇得更厲害。」他苦笑著說。
「別告訴他。」語潔有點著急的說。
「為什麼?」
她一咬牙,眼裡含著淚霧,輕輕的說:「我不想讓他討厭我。」
「你就不怕我討厭你?」
「怕你的是小狗。」她對他做了個鬼臉,然後哈哈大笑。
她能對著自己輕鬆的說出來,但是對著邢欲風卻是千怕萬怕,說穿了就是太在乎了。
「丫頭。」他憐惜的看著她,「別把人心想得太好,別太相信人了。」
他已經很努力在提示她,畢竟他也不想傷害她,但話又不能說的太明,免得她看出破綻,唉……他真是矛盾極了。
如果邢欲風的判斷是錯的,那不就傷害了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他真不想繼續想下去了。
「我幹嘛不能相信你們?你們又不會害我。」語潔毫無戒心的說:「除了爹爹之外,這世上也只有你們對我好。」
汪首炎實在覺得困惑,語潔自然而坦率,看起來完全不像對他們有什麼圖謀,若不是她真的偷走了羊皮,他怎麼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姑娘,居然是他們的敵人。
「丫頭,告訴我,當初你為什麼肯捨命救邢欲風?」
語潔突然笑了起來,「誰要救他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可汗要抓的人。」
她一五一十的把那天從進妓院開始,再說到邢欲風負傷逃走。
汪首炎聽她咭咭咯咯、又說又笑的,說到城頭上那一戰的驚險更是有聲有色,精彩萬分。
「太離譜了。」汪首炎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你不信?為了這件事,我爹罵我罵的多慘,你一定想像不到。」
「可是……」他想問她關於羊皮的事可是又怕她說謊,若他一提起羊皮的事,她就知道那羊皮事關重大了。
「我要早知道他是大反賊,才不敢趟這渾水呢!」她話一說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跳起來。
「次離說今天要教我打拳呢!差點忘了。」她撩起裙子,跳下石頭,「我先走了。」
汪首炎看著她跑遠,頭也不抬的說:「下來吧!」
邢欲風從樹上一躍而下,冷然道:「首炎,你話多了點。」
「故意說給你聽的。」邢欲風若沒有將她放在心上,又怎麼會暗中保護?
「這件事你別管,我自有分寸。」
他看著他毫無表情的俊臉,歎了一口氣,「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永遠都不要後悔。」
邢欲風猛然一凜。他不會後悔的,要復國就要有犧牲,他永遠都不需要兒女情長。
「拜託,用點力好嗎?」次離在大太陽底下跳腳,「出拳要沉穩有力,你這樣連繡花針都拿不穩。」
「我已經很使力了。」語潔不悅的嘟起嘴來,她已經累得額頭上都是汗珠了,次離竟然還嫌她不夠用力!?
次離正想開口反駁時,玉梨花的丫頭小倩,一臉驚慌的跑了過來。
她的臉上毫無血色,「三寨主,我求你去看看我家小姐,她把自己關在房裡,我怎麼叫她都不應,我怕她會做傻事。」
殷次離嚇了一跳,連忙拉著語潔往竹篁靜居跑。
才剛走到她房門,只聽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跟著從窗上看到有黑影高掛,微微晃動。
次離一驚,連忙破門而入。
只見玉梨花雙足凌空,頸子套在繩索中,而繩子卻是掛在樑上。她連忙躍起,扯斷繩子,將她放在床上,探她鼻息,所幸還有鼻息,心跳雖緩卻也平穩。
「快叫我大哥來。」她回頭對呆住的小倩大喊。
一看到小倩往外跑,她運起內力伸手在她背上穴道推拿幾下,玉梨花嚶嚀一聲,睜開眼來,一見是她,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梨花,你瘋啦?好好的為什麼做傻事?有什麼委屈.你跟我說呀!」
「我……我自己沒用,留不住他的心……不想拖累別人,一死百了。」她便咽的說,成串的淚珠不斷的落下。
「他」指的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廉語潔見她頸上一條紅印,若是次離遲來片刻,她就已經香消玉殞。
沒想到她竟會為了邢欲風的眷顧不在,就想尋死!?
「別胡說了!大哥對你如何,我們自然知道,你又何苦想得太多?」
她看玉梨花哭的雙目紅腫,生怕她再做傻事,也就不斷的柔聲安慰。
玉梨花低下了頭,眼淚更如斷了線的珍珠往下掉,「就算他對我曾經有情,但那語潔姑娘容貌、身段無不勝我十倍,我怎麼可能爭的過她?與其傷心一生,不如一死解脫……
誰知道你又來救我,我死了一次,沒勇氣再死第二次了,總之是我自己命苦,明天我就去出家為尼,長伴青燈古佛……」
次離急道:「她只是個丫鬟嘛,你又何必跟個丫鬟計較?」
次離的無心之語讓語潔忍不住想哭。不管大家對她多好,在南寨裡,她都只是個丫鬟而已。
她站在門外,陽光雖然暖暖的照在身上,可是她的心卻是冰冷的。
她看見邢欲風和汪首炎急奔而來,她張嘴想叫,可是他卻對她視而不見的奔進屋去。
她跟在他身後想進去,小倩攔在門前,很有敵意的說:「你想做什麼?」
「我只是想看看她要不要緊。」
「別假惺惺了,你這個狐狸精!你看我家小姐沒死成,心裡不知道多失望呢,別在這裡討人厭,走開!」
語潔看屋裡亂成一團,似乎沒自己插手的餘地,再看見玉梨花將頭靠在邢欲風肩上,臉上浮起一抹微笑,想必邢欲風是說了要娶她為妻,或是只愛她一個人的話吧。
她又變成多餘的了。她悲哀的想。不管她走到哪,永遠都是多餘的,或許該消失的人,是她。
她掉頭走出竹篁靜居,喉嚨裡好像有個東西哽住了,眼底酸澀澀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快掉下來了。
汪首炎瞄到她跑出了竹篁靜居,連忙追了出去。
「丫頭,你要去哪?」
她一見到他那張關心的臉,忍不住撲進他的懷裡,痛哭失聲。
汪首炎猶豫了一下,將她圈進懷裡。
第八章
玉梨花病了,她滿肚子的心事,終日鬱鬱寡歡,加上身子本來就單薄,所以還是病了。
一開始,她只是胃口不好,漸漸的,人也變得越來越消瘦。
這一天,玉梨花的精神略好,便下床來。她推開窗子,便看見殷次離跟語潔緩步往她房裡來了。
次離一看她下床,關心的道:「你怎麼下床了?快躺回去休息。」她的語氣雖然是命令式的,但卻含著愛護的意味。
「我沒事的。」她微微一笑。她這一病,次離天天都來探望,噓寒問暖不曾間斷過。
她的眼光飄向語潔,笑容從唇邊斂去,換上了一抹隱憂。
「天氣冷了,要多加件衣服,身子好不容易才好起來,不要又著涼了。」
「我知道的,次離,我都不知道怎麼感激你才好。」她的眼眶含淚,低聲的說。
「別掉眼淚了,為了那個木頭大哥傷心,根本不值得。他滿腦子都是復國大計,誰對他好,他根本沒反應。」
「可是他卻對她好。」她幽幽的看著語潔,語氣裡有著欣羨。
「別傻了。他哪有對我好,你都不知道他怎麼欺負我的。」語潔勉強笑著,這是她第三次跟玉梨花見面,她毫不隱藏對邢欲風的深情,除非他真的是木頭人,否則怎麼不會動心?
她很想問問她,邢欲風究竟跟她說了什麼,只是她問不出口。
「就是說嘛!大哥都說她只是個丫頭而已,你幹嘛耿耿於懷?」
次離為了讓玉梨花寬慰,隨口說的一句話卻深深的刺痛了語潔。
原來,充其量她也只是個丫頭。
她的心雖然為他淪陷,但他們之間卻橫阻著國仇家恨,這一輩子她也許只能抱著遺憾過活了。
長痛不如短痛,她是非走不可。
「我打定主意今晚要走了,你別再傷心了,我跟邢欲鳳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不過是個霸道的混蛋,誰想待在他身邊找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