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徐徐地吹來,惹得她的心更亂了。
◎ ◎ ◎
為了慶祝皇太后的壽誕,皇宮連放了好幾天的煙火,使得夜空一片燦爛奪目。
連著幾天,君猷對悠幽不聞不問的,當她在小榻上看書時,都會忍不住將視線投向他的書房,書房內有時一片漆黑,有時則是傳來一陣陣女人的嬌笑聲。
看見打扮妖艷的女人在他書房進進出出的,她的心如刀割,痛得她快要窒息。
她假裝不在乎,但是當夜空亮起火花,瞧見他漆黑的書房裡空無一人時,她手裡的書每個字都糊成一團。不知從何時起,她的眼淚就沒停過,夜夜輾轉難眠,睜眼閉眼想的都是他。
天總是亮得很慢,夜晚總是很快來臨。
進宮那天,君猷派人來替她打扮,梳妝的師傅直誇讚她麗質天生,貌美如花。
但她盈盈大眼裡滿是悵惘,心中唯一想見的就是君猷。
只是,她明白自己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麼,當他無聊時才會來找她鬥鬥嘴,出了這個門,他就把她拋到九霄雲外。
她美嗎?那些陪伴他徹夜狂歡的女子才真是美,否則他也不會不來看她,卻和那些女子有說有笑,飲酒作樂。
情是什麼?愛是什麼?不過是一攤攤苦水罷了。
有苦不能言,有愛不能說,唯有寂寞與她相伴。
第六章
君猷走在前頭,悠幽則跟在身後,一見到她,他就像中了毒似地想擁她入懷,想抹去她臉上的愁,但他不能那麼做。
通往皇宮的地上鋪了紅地毯,若不是因為君猷,她就是作夢也想不到有一天能踏入宮中。
君猷意外的現身,讓大家嚇了一大跳,眾人私底下竊竊私語的。
悠幽不禁覺得心痛,他們都是這樣對待君猷的嗎?
君猷自己挑了個位子,倒了杯酒獨飲,而悠幽則宛如一個小媳婦般地跟著他。之前為了壓抑對悠幽澎湃的渴望,他故意不去看她,找別的女人縱情享樂,但這麼做根本沒用,反而讓他更加想她。
待皇帝宣讀完旨意,所有人各自散開,君猷走得很快,她跟不上他,一下子就跟丟了。
悠幽十分傷心,他的消失是要避免她向別的大臣申冤時的尷尬嗎?如果他在身邊,她就不會那麼傍惶無助了,她不願他倆變得無話可說,他的沉默比千萬把刀刺入她的身體還令她痛苦。
「張大人,今兒個君猷也到場了,眾人那麼不歡迎他,他還敢來,真是厚顏無恥。」
「是啊!君猷那人城府極深,今日他不知又要咬誰一口了。」
原來,她想申冤的大臣是這麼心胸狹窄的人,她替君猷感到不值,他的盡忠職守換來的卻是別人的唾棄。
悠幽心知這兩位大人一定會替她主持「正義」的,因為事情牽扯到君猷,他們巴不得能藉機將他撂倒。
「陳大人,您還記得咱們相約要在朝廷上向皇上奏君猷一筆嗎?」
「當然記得,只是每次皇上都說咱們是道聽塗說,不予理會,可見皇上十分維護君猷。」內務大臣充滿妒意地道。
「這個君猷真可恨!咱們替國家做事,收點銀子有什麼不對?前朝大臣不都是這樣嗎?自從君猷憑空冒出來後,弄得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皇上還屢次誇讚他,甚至暗諷咱們不顧百姓,只顧自己的利益!哼,我可不認為咱們有錯,君猷殺了那麼多人,那才是人神共憤!」一名司政議喋喋不休的,君猷曾查到他頭上,幸好他開罪得快,要不人頭早就落地了。
「咱們聯手還會怕他不成?量他官位再高,也要看咱們三分臉色。」內務大臣自以為了不起地道。
聞言,悠幽想申冤的念頭已蕩然無存,即便有滿腹冤屈,她也不要跟這兩個鼠輩同流合污!
她悄悄退開,司政議眼尖的瞥見她,大暍:「大膽,竟敢偷聽咱們說話。」這些話可是萬萬不能叫別人聽見。
悠幽揮開他揪住她的手,「我又沒有要要計謀陷害別人,何必偷聽?」
「還敢回嘴!」司政議老羞成怒。
內務大臣捻捻山羊鬍,「咦?你不正是熙平王之女?」悠幽攔轎之事驚動全國,家喻戶曉。
「她?」司政議驚叫。
內務大臣眼中閃過狡猾的光芒。「你不是住進君猷府中了嗎?聽說你四處請求重審案子,皇上還命你去君猷那裡……你的孝心實在感動人,咱們都為熙平王打抱不平,若你把詳情告知咱們,咱們定幫你平反。」
「兩位大人要知道什麼?」想借刀殺人嗎?悠幽暗自冷笑。
「比如君猷是怎麼將熙平王屈打成招的?瞧你如此柔弱,一定也受過他的嚴刑拷打吧?」兩人交換一記眼神,這次一定要扳倒君猷!
「這跟案子有任何關係嗎?」悠幽反問。
「當然有,你不從頭說起,咱們怎知熙平王的冤屈在哪兒?這個君猷人面獸心,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只要他看不順眼的,全都必死無疑。」內務大臣加油添醋的。
司政議亦搗風點火。「你有所不知,君猷這人來歷不明,四、五年前竄起後,平白無故的亂抓人,甚至還先斬後奏,真不知是他是何方神聖,權力竟如此大?一個沒沒無聞的渾小子,憑什麼能受到皇上重用?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是啊,你若要為你父親平反,就把整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咱們。」內務大臣軟硬兼施。
悠幽想拒絕,卻見兩人狠狠倒抽一口涼氣,她一回頭,發現君猷不知何時站在那兒。
司政議抖動著嘴角,「君猷大人——」與剛才囂張的模樣判若兩人。
內務大臣還假笑的掩飾心虛,「君猷大人,方才見你與這位姑娘同進同出,小的一時好奇你們的關係,借她來問話才知曉她是熙平王的女兒,看她長得標緻,小的正想幫小兒牽個線呢!」
胡說八道!
君猷眼神冷若冰,「那可是喜事一樁。」
悠幽眨眨乾澀的眼,鼻頭酸酸的,但她強忍住那股難受。
「你不反對?」內務大臣吁了口氣,幸好沒愈描愈黑。
「我為何要反對?」看來她已成功的攀上內務大臣。
「那可否讓她到小的府上,讓她和小犬見個面?」
不!不要啊!她不是棋子。
君猷沒有猶豫。「無所謂,反正她已習慣被送過來送過去了。」他告訴自己,他的世界還是一樣充滿冰霜,沒有因她而融解。
這時,一名穿著高貴的格格奔了過來,親密的喊君猷的名字,還挽住他的手。
見君猷對她露出笑容,悠幽的世界徹底崩潰了。
「原來他勾搭上了格格,靠女人果然比較高竿。」司政議眼紅的低聲道。
「是玲瓏格格,她愛慕君猷的事人盡皆知,據說她還主動跟皇上提起賜婚一事,看來是非君不嫁了……」怎麼所有的好事都落在君猷身上?他們嫉妒得直跺腳。
「跟咱們走吧,悠幽姑娘。」
「悠幽姑娘?!」
悠幽哪裡聽得見呢?
她的世界下起大雨,將她的身子淋濕,卻洗不掉她的傷痛……
◎ ◎ ◎
清晨,悠幽站在大門前,纖細的身子搖搖欲墜。
守門的人轉告她,「君猷大人說你可以不用回來了,他相信你有了別的去處,他也不必再收留你了。」
但她沒走,盯著厚重的大門,任守門的人再三驅離她,她還是站著不走。
她的心好痛啊!她何苦對他死心場地的?他根本沒給她任何承諾,但她就像著了魔似的,飛蛾撲火般地撲向他,哪怕浴火焚身也義無反顧。
這就是情、就是癡嗎?
守門的人終究不忍,「悠幽姑娘,要不你進來坐坐吧,你的臉色好蒼白。」
悠幽如遊魂般的走進府,但她不知該往哪走,只是一直走一直走,守門的人叫她,她也不應。
不知不覺的,她走到了君猷的書房,一張桌子丟了出來。她的臉色更加慘白,往後退了一步,就見君猷狂暴的步出,一腳踹飛桌子。
「誰讓你進來的?你還回來幹嘛?」他的咆哮足以撼動整座山。
她眼中一陣刺痛。
他狠狠的推了她一把。「你不是急著要離開?滾啊!」
「我想,我真是傻……」她的膝蓋摔傷了,流出血來,但她一點也不在乎,「我竟不覺得痛。」這跟她胸口的痛相比根本不足為道。
「你不用表現得楚楚可憐的。」他握緊拳頭,痛恨自己又傷了她。「內務大臣的兒子或許會吃你這套,他是不是不愛你了?」
她沒回答,喃喃自語的,「為什麼是我?」老天為何讓她愛上不該愛的人,讓她痛苦萬分。
「你到底在要什麼把戲?」明明關心她,說出口的卻是傷人的話。「莫非你在想你的情郎?才分開沒多久就犯相思了?還是,你對昨夜的纏綿念念不忘?」
聞言,悠幽給了他一巴掌,他們非要這樣互相傷害不可嗎?
想到她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的模樣,君猷發了瘋似的抓起椅子就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