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祿一愣。「是……鳳姑娘,咱們到後頭去吧!」
「可我腳犯疼。」她說著,雙眼不住地往他的胸膛瞟去。
男人的胸膛是不值錢,然而姑娘家的「胸」可就值錢了!這可是關係到姑娘家的清白哩!用清白來逼他,對他這種老八股最實用了。
可不是?她根本不需要假戲真作,只消想個法子讓他壞她清白,而且得要在眾人面前壞她清白,他就百口莫辯了。
「要我攙你嗎?」元祿有點為難地皺起眉。
「那就得要麻煩元護衛了。」她挑唇輕笑著,探出蔥白似的白晰手臂。
元祿猶豫了一下,回頭想請示主子,卻見主子正忙著,只得探出手輕輕將她拉起,然而她卻是順勢整個人都貼到他身上來。
「鳳姑娘?」元祿把眉皺得更緊了。
「元護衛力氣太大,把我的腳震得更疼了。」她擰起眉-說得好不委屈。
奇怪!元祿明明記得自個兒沒使上多大的勁道,怎麼可能弄疼她?況且,她的腳疼歸疼,也不需要直貼著他不放吧?「鳳姑娘請自重。」
「喂!你說這是什麼話? 」她扁起嘴,小小撒潑。「是你弄疼了我,還要我自重,我要自重什麼?你是拐個彎罵我是不懂婦德的嗎?分明就是你佔我便宜,卻還要我自重,天底下有這種道理嗎?
「我……」元祿被她一張利嘴堵得無言以對。
「什麼事?鋪子前頭嚷嚷成這模樣,是要觸我霉頭?」龍顓予冷著臉娣著貼在元祿身上的鳳舞陽,被她氣得青筋直顫。
她分明是要把他氣死,是不?.
早知道帶她上鋪子會惹來這麼多麻煩,他倒寧可把她丟在府子裡,由她愛怎麼調戲府內的下人都成。
「我腳疼!」她扁起嘴來,小聲撒嬌著:「可是元祿拉我拉得好用力,讓我的腳更犯疼不打緊,害得我直貼上他的身軀…還說要我自重,我好歹也是姑娘家,難道我會不懂嗎?倘若我不知羞,壞的可是我的清白,況且我的心都在少爺身上,我怎麼可能做出對不起少爺的事來?」
龍顓予別過眼,不耐煩地歎了口氣。「知道了,元祿,你趕緊扶她進去吧!」該死,惹得他頭都犯疼了。
他這是在自找麻煩。誰不招惹,竟招惹上她!
然而是她先對不起他,暗地裡使用詭計,害得他輸了龍舟大賽,如今他要她待在府裡當一年丫環,一點都不過分;唯一錯的地方,便是將她帶到此地,無端惹他心煩,
「我腳疼走不動了。」她索性往地上一坐,像個娃兒般執拗。
龍顓予難以置信地瞪著她,感覺顫跳的青筋仿若快要爆斷了。「那你說,要如何是好?」他暗吸口氣,力持平穩。
這找碴的女人,她非得要逼得他破口大罵不可?
「抱我……」她怯怯地道。
他驀然一 笑,笑得陰沉而詭譎,彷若惡鬼般。「成!」好樣的,今天這一口氣他絕對會加倍索回!
鳳舞陽乖巧地探出手-等待著他將她抱起,目光越過他的背睇著門口,笑得得意,仿若事已得逞。嗯!門口的人夠多了,繼公子和劉總管也在,倘若他日有人真發現她是鳳呈洋行千金,她便可以打蛇隨棍上,搬出眾多人證,讓她想賴也賴不成。
第一步便到此為止,至於第二步……嘿嘿!她會好生斟酌。
第五章
這丫頭,究竟上哪兒去了?
難不成是因為他差使了她一個早上,她便找地方偷閒了?
龍顓子手執搖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坐在跨雲台的亭子裡頭,正等著鳳舞陽替他端來消暑的涼水,然而都已經過了一 刻鐘了,卻依舊等不著人。
昨兒個她大鬧龍騰洋行,今天他特地跟爹告假,為的就是要待在府裡和她好好地磨上一夭,然而未及晌午-她人便不見了……好大的膽子,倘若讓他找著了,非得要她再勞動個三兩天不可。
唰的一聲全起了扇子,他立即起身.
就不准又是在哪兒調戲下人而忘了時間……他真是想不透,天底下為何會有她這般放浪形骸的女子?
風流的男子再怎麼戲求姑娘也不過是點到為止而不下流,純粹是兩相情願,絕不強求;她呢?女子調戲男人不算,竟還手來腳來,嘴裡更是不饒人:!他無以理解,也不指望教好她,只盼她別在他府子裡掀起風浪。
罷了,壓根兒不需要把這些雜事攬到自個兒身上徒增困擾,他只消把她給揪出來,好生訓誡她便成。
心意一定,他方下樓階,卻聽見細微的戲水聲;他不解地循聲往左手邊探去,竟見著柳樹邊一抹窈窕的身影背對著他,長髮如瀑,衣袖挽起,裙擺撩起,坐在池子邊,雙腳浸入沁涼的池水中……
「鳳舞陽?」他低叫著。
「少爺?」鳳舞陽微詫地回眼險著他,慌張神色一 閃即逝,她隨即不慌不忙,甚至還挑起甜美的笑意道:「少爺,這池水好涼呢!」
涼耶!涼得讓她情不自禁地泡起水來,倘若不是這府裡男了眾多,說不準她還打算寬衣解帶跳下去洗個澡,除去一身暑氣和汗水。
「我當然知道這池水涼得很…」他一步步走近她,「但到底是誰准你在這兒 泡腳來著一.難道你忘了我要你去替我備上涼水?」
「我沒忘,只是……」她乾笑兩聲。「我腳疼嘛!走了一個早上又更疼了,泡 泡水會舒服些。」
唉!真是個小心眼的男人。
昨兒個不過是要他從鋪子前把她抱進後院罷了,然而才轉進鋪子裡頭,他便狠狠地將她丟在地上,壓根兒不管他的力道之大,幾乎快要拆散她的骨頭。而今兒個一早用過早膳後,一天的苦難隨之而來,現在好不容易偷個空,也讓他逮著……她還以為躲在柳樹後頭可以多玩一 會兒的呢!
看來這裡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起來」龍顓予命令道。
她以為自個是千金大小姐嗎?她現在只是個丫環,專供他差使的丫環,沒要她動作,她便得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候差遣!
「哦!」她輕回了聲,順手把裙擺拉得更高些,露出一截玉白長腿。
龍顓予見狀忙別開眼,「無恥!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這麼不守婦道
他的心竟定不下來,教他惱極了。
不過是女人的腿罷了,他何須如此大驚小怪?況且是她自個兒不知恥,他壓根兒不需要恪守禮教。
「少爺何必這麼吃驚?」她笑得妖媚,「我落水蒙少爺救起時可是一身濕透呢!而你替我換了衣裳,該是都瞧光了,如今再瞧,我一 點都不在意,橫豎我早已經決心要以身相許了。」
早日把話說明白也好,反正她這個人也不管什麼禮教不禮教的,況且老是她一個人唱獨腳戲,也是挺寂寞的。
「那時你衣裳濕了,可不是我換的!」龍顓於暴怒地吼著,氣惱她的不知羞恥。「我不管你到底是抱著什麼想法,橫豎我是絕對不可能要你這種女人,儘管是身為妾,我也絕不答應!」
他怒瞪著她,驚覺她的衣衫八成是方才戲水時玩得盡興而有些浸濕以致顯得透明,他忙將眼轉開;該死,她該不會是在誘惑他吧……
一個女孩家行徑如此荒唐,大抵只有鳳呈洋行才教養得出像她這般放浪的千金小姐。
想要以身相許,也得要他點頭才成吧!
「為何不要?我的長相不差、身段也不差,少爺沒道理不要我。」雖說她不是第一 美人,但在這宣城郡裡應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就憑你是鳳呈洋行的千金!」龍顓予怒斥。
「可我又不記得……況且我也不知道咱們之間存在著什麼恩怨情仇,我只知道我的、心全都懸在你身上,非君不嫁。」
唉,八百年前的舊賬還念念不忘,真是小心眼!
「你僅管再裝算吧,我是絕對不可能迎娶你為妻的!」他冷笑著,「方圓百里內多的是想要嫁入我龍府的女子,我隨便挑一 個都比你懂得恪守婦德,都比你溫順可人!」
可不是?娶妻娶德,而她空有一張偉牙俐嘴漫天辯理、妖言惑眾,空有腦袋權謀算計、耍盡心機,一點禮教都不守,他怎麼能娶她?
只夠格當伺候他的丫環。
鳳舞陽倒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只是輕撇著嘴道,
「我又有什麼錯?端陽那天天氣那麼熱,穿在身上的衣衫絕對是單薄又清涼,一旦沾上了水,儘管是你不想瞧,也定會不經意瞧見我的身子,難道……少爺不認為如此一來便是玷污了我的清白?」
她才不信他不要她的主因是因為她隨性慣了,他只不過是打從心底厭惡鳳呈洋行而已。
唉,人家不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他會不知道嗎?
她都自願要跟他化解恩仇了,他居然還如此拿喬,彷若她真做了多對不起他的事,真是食古不化的蠢男人。
「我是救人。」他據理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