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京城裡的爺兒最精,一 匹一兩叫價的貨上了京城,價錢可以一躍數倍,這些事兒只要是經商之人都是知曉的。
「咦?」鄔景良一楞,見她笑開眼卻句句話不饒人,心不由得滴著血,忙再揚起笑。「姑娘真是了得,八成是跟在顓於兄身旁學的吧?不知道姑娘和顓子兒到底是什麼關係?絕不可能只是爺兒和丫環吧?」
鳳舞陽眉開眼笑地正要開口,卻被龍顓予摀住了嘴,她微惱地回眸瞪著他,見他一臉寒耐,仿若早猜到她要說什麼。
她焉然一笑,探也丁香小舌掠過他溫熱的掌心………
霎時,他仿若掉了魂魄,忙甩開她,一臉鐵青地怒瞪著她。
「我是他未過門的娘子。」她壓根兒不睬他的反應,自顧自地說著,亦不忘再次攀上他的身子。
龍顓予惱怒在心,卻又不敢發作。她貼得他如此近,倘若他說出實話,豈不是要壞她清白?甚至眾人還會誤以為他是摧花辣手,蓄出息將她帶在身邊毀她清白,卻又不願迎娶她…如此一來,他龍顓予的清名豈不是……
看來,她不是有心要嫁入龍門,只是想要壞他名聲罷了!
她以為她真能得逞嗎?她有張良計,他也有過牆梯,走著瞧吧!
第六章
「哇,好強的風哪,」
站在甲板上,鳳舞陽開心地大呼過癮。
雖說她老是在外頭行走,然而她卻從未搭過船,不曾站在船上看過碧藍的江水和天邊的彩霞連成一 片的景色;在遠方兩邊山崖之間的點上,仿若著火般美得教她捨不得眨眼,就怕錯過了美景。
龍顓予冷眼娣著她靠住欄杆,沒打算要阻止她攀在上頭的愚蠢行為。
倘若她現下往江裡一跳,他肯定不會再蠢得去救她,甚至也不會再理她的死活。
現下要能讓她遠離他,又能讓她永遠地閉上嘴,八成只有這法子了.
唯有死人才不會造謠,才不會逢人便說她是他快要過門的娘子……他真是要被她給逼瘋了!
為免她趁著他不在的幾日內又傳習新的流言,他只好將她帶在身邊,甚至搭船要將貨送到涇縣都府,都得要帶著她。
「少爺,你心情不佳嗎?」
聞聲,他斂眼瞅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晃到他面一刖的鳳舞陽,只見她粉嫩的唇一開一閉,漂亮的唇形靈活地變幻著,而惑人的吝眸剔亮澄澈地凝睇著他,瞧得他心頭一陣熱意。
「沒事。」他微抬手隔開她,往甲板另一 頭走去。
見鬼了,他到底是怎麼著?是天氣過熱,讓他染上熱病了不成?
倘若他會染上熱病,也肯定是因為她,若不是她,他根本不需要在這種熱天裡還硬穿上長袍……倘若不是她下流調戲他,他何苦讓自個兒問出一身汗?
「少爺,若是熱了,可得要把袍子脫下?要不真生了病,船上可是沒有大夫的。」鳳舞陽跟在後頭,小小聲地提醒著。
瞧!多小家子氣,比娘兒們還像娘兒們,讓她瞧一眼飽足私慾又如何?
他到底在怕什麼?她再怎麼對他有情,也不可能真對他霸王硬上弓吧?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就算真的想,也不知道該要怎麼做。況且下賭注的人是她,該怕的人是她才是。
「我不熱。」龍顓予直往前走到船尾,硬是不回頭瞧她一眼。
說穿了,他根本懷疑自個兒才是真正玩火自焚的傻子!無端招惹了她,搞得自個兒心浮氣躁的。
真不懂當初怎麼會忍不下那一 口氣……就算她來陰的,蓄意落水誘使他放棄比賽救她,那又如何?他根本不需要那般盛怒,畢竟鳳呈洋行早已不是頭一回使出下流手段了,他毋需放在心上,可那當頭他卻是控制不了自個兒,就像是著魔似地。
如令自個兒搞得兩面不是人……哼!全都是她那張利嘴和古靈精怪的腦袋瓜子招惹的。
「少爺,咱們送這趟貨,賺得比原本的錢要多,你不會是因為這件事而不開心吧?」
她也不想惹怒他,可打一上船他便臭著臉,理都不理她,幾乎是當她不存在-要她怎麼忍受得住?相處好一 段時候了,他就算不對她動情,也不該還是這般厭惡她才是啊……真是怪人,
是她的法子錯了嗎?或是他真是厭惡她入骨?
「我有什麼好不開心的?」龍顓予冷哼一 聲。「我身邊有個如此了不起的丫責,不但能言善道,還懂得以色事主,我夫復何求?」
倘若不是她,他怎會知道景良那傢伙居然為了多攢點銀兩而找上他,而且還卑鄙地壓低價格卻一副給了他極大恩惠的模樣?是她了得,懂的事物多,要不如何看穿那傢伙的詭計?
「我會以色事主,也得要看那主子合不合我意。」她小小聲地說著。哼!他還真以為她是隨隨便便地勾引男人呢!他不知道倘若不是他,她還不肯哩,
「我幾乎要以為你在鳳呈洋行都是用這麼一套,才會讓你們的生意蒸蒸日上。」他冷笑著,回身睇著她。
「我?」她驀然止住,話鋒一 轉:「我不知道,我說過了,我根本不記得自個兒是誰,鳳舞陽這個名字也是你給我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個兒究竟是什麼身份,我只知道我……願意以身相許。」
壞傢伙!他根本是蓄意說些狠話逼得她沉不住氣,好讓他逮著機會套話,啐!她豈會如此簡單就上當?
他神色一凜,微惱的開口:「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他懶得揣度她,更不想把自個兒的心思放在她身上。
「我有什麼主意?」她委屈地道:「我只是一片真、心,只是想要報答你!只是喜歡你,願意以身相許,以己之力伺候你,這麼做……錯了?」
她澄澈似水的多情杏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斂笑的粉臉頓時失色不少。
龍顓予瞇起黑眸,「我不相信。」天曉得-她這個女人滿腦子算計,有誰知道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要我怎麼做,你才願意相信呢?」
他微挑起眉冷笑。「倘若我執意不信,你多做亦是於事無補,何必呢?」言下之意,他根本不打算相信她,就算她真的剖心掏肺,他也不會相信。
鳳舞陽微惱地蹙起柳眉,菱唇緊抿著,暗歎一口氣,緩緩走到他的身旁,靠在欄杆上頭。
「倘若…我願意跳下江水證明我的真心呢?」她低聲道。
她凝睇著江面,天色已逐漸暗下,江面不再碧藍,反倒是染上了一 層詭異的漆黑。她厭惡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是她更厭惡他不領受她的真心;她何時這般推心置腹地對人?又曾幾何時如此百般討好一個人?
因為是他,她才甘願,甚至遭他冷落她也忍受得住,然而這可不代表她會默許自個兒一 直處於劣勢。
非要他懂她的真心不可,非要他放下過往的嫌隙不可。
龍顓予睇了一 眼江面,冷唇一勾。「先說好,這一回我可不會再救你了」他還巴不得能夠趕緊甩開她呢!
她睇他一眼,冷不防地躍入江裡。
龍顓予驚愕地看著她激起的冰涼水花,還來不及叫出來,她一身天空藍瞬間即被江水吞噬。
「鳳舞陽?」他輕喊著。
不可能的,她定是又在耍什麼詭計,千萬不能信了她!
但是……已經接近掌燈時候,日頭也微弱得幾乎快要映不出光亮,她居然義無顧的跳入水中。
她會泅水嗎?倘若不會,豈不是等於自戕?
「鳳舞陽!」他不禁高喊著。
位於船艙的元祿聽見聲音,立即翻身而上。「少爺?」
「元祿,你瞧,江面中是否有個影子?」龍顓予忙指向江中一隅。
「我沒瞧見。」
龍顓予瞇起黑眸,在暗沉的江面找尋著她-然而天色愈發昏暗,他的眼力再好,也找不到任何人或物。
「元祿,拿火把,倘若你瞧見她的身影,便知會我一聲!」
話落,他立即躍入江水,頎長的身影潛入江中。他在闋靜漆黑的江水裡卻尋不到半點光亮,也看不見她身著淺色衣衫的身影。
「少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元祿大喊著。
龍顓予充耳不聞,、心只懸在她身上,暗惱著自個兒怎會將她逼進了江中?
她是惹他厭惡-但他沒想要她投江……他只是不信她,不認為她真失了記憶,甚至會戀上他,願意以身相許來報恩……
該死的丫頭,她到底還要怎麼逼他?
「少爺!」
夜色昏沉,元祿要船夫拋下錨定住船,再差夥計手拿火把照亮江面,並將粗麻繩丟進江水中,等著在江中的主子握緊粗麻繩。
「往上拉,快!」一見主子拉住了粗麻繩,元祿急喊著,差人轉動滑輪拉上主子和他懷裡的鳳舞陽。「少爺,你沒事吧?」
龍顓予喘著氣,壓根兒不管自個兒胸日漲得像是要爆開般地難受,忙將一身濕透的鳳舞陽擱在甲板上,大手輕拍著她稍嫌冰冷又蒼白得有些嚇人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