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飛也似地狂奔,羅洛緊張地指示著道路,他說他對倫敦的道路非常熟悉。 她注意到他夠聰明,專門帶她走那些安靜的住宅區,這兒交通不擁擠,一會兒就走出市區,到個郊外鄉間了。
天氣悶熱,幸好涼風習習,飄動著她的卷髮,絲絲秀髮拂著微紅的臉頰。 「真夠刺激!」她對羅洛說:「不知道勞萊小姐是不是遠在我們前面了。」
「希望她不曉得大北路這條捷徑,」他答道:「勞萊小姐有棟房子在蘇色,我想我已經很幸運贏得這場賭博了。。
「所以你才選了這條路?」
他點頭說: 「一切都很公平。可是因為我選擇走大北路,就得經過公園一段車水馬龍的道路,勞萊小姐出發的地點要比我們接近目的地幾條街。」
柏翠納認真地問:「那她可能早在我們前面了。」 「有可能。」他說:「可是你不要擔心。」
「我不會。」柏翠納:「我喜歡你的馬。」
「但願是我的。」他低頭沉吟道:「其實這對馬兒是向一位朋友借來的。」
柏翠納立刻猜測這個朋友就是拉涅勞公爵,可是她不想問的太多。 她不願意羅洛爵士知道那個晚上在寶松園偷聽到他倆的談話。
他們繼續奔馳,過了大約一小時,柏翠納焦急地引頸觀望,尋找勞萊小姐的蹤影。
雖然他們超了好多馬車,卻都是紳士駕馭的,沒有一名女士。
又經過個一小時,拍翠納知道已經接近目的地了,問道:「假定我們到了翎毛酒店,發現勞萊小姐已經捷足先登,你會輸很多錢吧?」
「那我真輸不起哩。」羅洛答道。
「擔心什麼!」柏翠納喃喃道。
「沒有一個女人比你駕得好,」他說:「用不著說,我實在很感謝你的幫忙和諒解。」
「等我們贏了再說吧。」柏翠納答道:「可是我總覺得勞萊小姐已經遙遙領先了。」
「很可能遠遠落後!」羅洛微笑說。
「各有一半機會。」柏翠納回答。
她急於替他得勝,緊拉馬首,在剩下半個小時作最後衝刺。
「不相信伯爵能跑得這麼快!」她想。
無可否認,一想到伯爵,她就痛心。
她努力不去想早上那些惱人的事。
他使得她開始反抗,可是她依然可憐兮兮地企望能有機會向他解釋自己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他好,為了使他免於跟他不喜歡的人結婚。
可是她知道,不管怎麼說,他都聽不進去。
「你看起來很憂愁。」羅洛坐在她旁邊說:「讓我告訴你,柏翠納,今天能夠跟你在一起駕車聊天,即使輸了也值得。」
「假如伯爵知道了一定非常火大。」柏翠納說。
「他決不會知道。」羅洛說:「不要怕。」
柏翠納想起已經駕了兩個半小時了,她必須早一點回倫敦。
「快到了吧?」她焦急地問。
「只要兩哩多就到了。」
柏翠納鬆了一口氣。
從大路轉彎,走了半里就到了一家非常別緻的老酒店。
她驚喜地發現廣大的庭院空無一人。
她勒馬停車,回頭望著羅洛,眼睛充滿了光采,激動地尖叫:「我們贏了!」
「相信我們贏了。」他說。
他下了馬車,店小二跑過來迎客,他問道,「有沒有一輛女士駕的馬車來過?」
「沒有,先生。」
「我們真的贏了,」柏翠納叫道:「我好高興,好高興呀!」
「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羅洛答道。
他牽著她的手吻一下,然後扶著她下車。吩咐店小工照顧馬匹,給馬洗洗塵。
進了酒店,天花板很低,可是很迷人,陽光柔和地從雕花的天窗漫射過來。
老闆看到他們出現,立刻迎過來鞠躬招呼。
柏翠納由女僕帶上樓,到了一間非常舒適的房間,裡頭一張大床,從拱窗可以望見庭院花園。住在翎毛酒店實在太舒服了。
她去掉軟帽,洗手,整理散亂的頭髮,然後下樓。羅洛獨自坐在客廳,面前罷著一瓶香檳。羅洛說是為了慶祝一下。
「喝一點再說。」羅洛加上一句:「不等勞萊小姐來了。」
他斟了一杯給柏翠納,然後舉杯說:「向偉大的御者敬一杯,美麗仁慈,我心愛的淑女敬一杯。」
柏翠納臉紅紅地偏過頭去。
「不要這麼說,」她說:「你知道伯爵會很生氣的!」
「不管他!」羅洛答道:「我現在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幸運的人了。」
「真高興為你贏得這場比賽。」柏翠納說「恐怕勞萊小姐一定很火大。」
「氣炸了!」羅洛說道,兩人笑了起來。
他叫了菜。儘管柏翠納覺得應該等一等她的對手,可是她離開倫敦時只吃了一點點,在他的勸誘下,她吃了幾片剛出爐的麵包。
「你該休息一下,」吃過了面包羅洛說:「我想等一下你還要載我回去,像我們開得那樣快,簡直是劇烈運動。」
說得也有道理,柏翠納想。
他慇勤地讓她躺在舒適的躺椅上,還搬了一隻小凳子墊在她腳下。
也許是酒精的力量,也許是旅途勞累,更可能是被伯爵的憤怒惱得頭昏腦脹,她昏昏欲睡。
這是一個安靜的不房間,不一會兒,她已經不知身置何處。
等她醒來,一眼看到羅洛坐在窗口,望著窗外。
「我睡著了?」柏翠納問。
「你太累了。」他溫柔地說。
他走過來站在她旁邊,望著她的臉孔。
「你睡覺的模樣真美。」
柏翠納坐起來,整整頭髮。
「你該叫醒我,」她說:「幾點了?」
羅洛拉出懷表。
「快五點了。」
柏翠納驚叫起來。
「五點了!我們必須馬上回倫敦去!」
她想她應該趕在伯爵之前回到家,否則伯爵會追問到了那裡,要是讓他知道,一定會非常憤怒。
「我們回去吧!」她堅定地說:「勞萊小姐是怎麼了?」
「也許出了意外,說不定她找不到這家酒店。」
「真奇怪她怎麼沒有來。」
「是呀,也許她知道無法贏得這場比賽,感到無顏跟我們看面,已經回去了。」
「不管怎樣我要馬上回去。」柏翠納站起來。
「我去吩咐備車。」
羅洛打開門出去,拍翠納上樓到她早先進去的房間。
她拿掉軟帽,看到鏡中的自己,感到自己的眼神從來沒有這麼著急憂慮過。
伯爵已經夠氣了,她不想太激怒他。
跟羅洛駕車到這兒簡直愚蠢幼稚!她走下橡木扶梯,發現他正等在樓梯口。
她望著他,從他的表情知道出了事。
「怎麼了?」
「有一匹馬掉了一個馬蹄。」
「啊?」柏翠納叫起來。
「沒關係。」他體貼地說:「就在附近有一家鐵匠鋪,我已經叫人去請他來了。」
「那要再拖一段時間了。」柏翠納幾乎是憤怒地說。
「沒辦法的事嘛。」羅洛答道。
「不,不行!」她說:「人家已經夠遲了,你為什麼不早叫醒我?」
「我怕你會生氣嘛!」他說:「我知道你很疲倦,而且坦白說,我是想等勞萊小姐來才叫你。」
柏翠納感到那是強詞奪理,可是她無話可說,除了自責,她該責備誰?「我去看看鐵匠來了沒有。」說著羅洛離開了,把她孤獨地留在房間。
相翠納在房裡隨著方步,焦急憤怒地想道:我應該想個辦法!可是她確實不知所措!
過了老半天,羅洛才回來。
「鐵匠呢?」她很快地問道。
他招搖頭。
「他們說快來了。」
「我們雇一匹馬。」柏翠納建議。
「你應該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羅洛回答:「就算要也不一定跑得比我們快。」
「不行!不行!」柏翠納焦急地叫嚷。
「我去看看還有什麼法子。」羅洛怕柏翠納再提什麼建議,趕忙借口脫身。
他去了那麼久,柏翠納以為他去察看馬蹄,可是最後他回來時,末待啟齒,柏翠納已經知道結果了。
「鐵匠不在,對不對?」她問道。
「馬伕回報說鐵匠不在家,他們說只要他一回家馬上叫他來。」
「那我們怎麼辦?」她絕望地問。
「不用急,柏翠納。」羅洛回答:「這是倒嵋,沒辦法。
我看我們不要急,先吃點東西再說,等馬備好了,即刻回倫敦,現在急也沒用。」
說的也是,現在柏翠納除了同意又怎麼辦呢?心不甘情不願,她又脫掉軟帽。雖然她不餓,也該吃點東西,吞些食物。
也許她覺得需要些刺激來減輕忿怒,就喝了一杯馬第拉酒。
羅洛又叫了一瓶香檳,然後出去看看有什麼苗頭。
他回來後,柏翠納絕望地想,時間越來越晚了,回到倫敦不知已經幾點,伯爵一定暴跳如雷,說不定把她送回哈羅門去。
酒萊來時,羅洛盡量取悅她。她拚命告訴自己,沒有理由對他生氣,這本來不是他的錯。
她只是後悔這次瘋狂的報復,不能為了自己的愚蠢而譴—責羅洛。
羅洛勸她喝點香檳,可是她只是沾了一點。
這毒藥害得她睡著了,否則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