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這個男子要這些煙火到另一個地方去幹什麼?」伯爵繼續逼問。
「我……我付了兩倍艾索達給他的錢。」柏翠納口吃地說:「可是因為他需要……一則新聞,他說……」
伯爵望著煙火帳單,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晴。他慢慢地說:「那你知道拉涅勞公爵跟葆蕾小姐的事羅。你是怎麼知道的?」
一陣尷尬的沉默,最後柏翠納低聲地說:「偷聽到的。」
「在那裡?」
「在寶……寶……寶松園。」拍翠納低聲地囁嚅。
「寶松園!」
伯爵嚷著。
「你什麼時候到寶松園?」
「有……有一天晚上,卡……卡蕾帶我去的。」
「她帶你去幹什麼?」
這句問話像一顆子彈射中了要害,柏翠納感到自己不得不說實話。
「她知道我想……想要……聽葆蕾小姐唱歌。」
「所以你才曉得她跟我的關係?」
「唔……」
伯爵把嘴唇抿得緊緊的,柏翠納知道他現在什麼事都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在溫莎堡的時候,公爵在那裡。而柏翠納正跟尼可拉·宋頓在搞一個陰謀。
沉默了好一會兒,柏翠納又感到心痛加劇,嘴唇乾渴。
突然間,伯爵緊握拳頭在桌子上猛猛地捶了一下,把拍翠納嚇得跳起來。
「媽的!」他說:「你把我當成好奇的對象,竟然干涉到我的私生活來了。」
他嗔目望著柏翠納,眼睛裡冒著火花。
「這是什麼意思?」他嚷著:「竟敢勾結一個小記者來對付我!」
「我……我是……要救你呀!」
「誰要你來救我?誰要你管閒事?我請過你嗎?」伯爵暴跳如雷:「以後少管閒事,別來干涉我的私生活!」
柏翠納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伯爵繼續說:「我不能忍受,絕對不能忍受,居然叫一個小丫頭住進來當我的管家婆,再有修養也受不了,你還有什麼事不管的?」
他越說越大聲,幾乎失去控制了。
「自從我認識你,你對每一件跟你無關的事都抱著成見,對任何人都討厭!」
停了一會兒,他又強調地加了一句:「告訴你,你的行為叫我警惕。我必須立刻採取措施,免得以後再受你干涉。」
他的聲音震動屋瓦,柏翠納綱聲地說:「對不起,叫你生氣。」
「生氣?」伯爵說:「豈止生氣,我痞根!你給我滾開t滾!」
他說話這麼粗暴,柏翠納傷心地哭泣起來,快步離開房間。
她衝過客廳,跑下大門台階,跳上等著她的馬車。
她瘋狂地駕馭著馬車,驅馳過公園路,到了海德公園。
她不知該到那兒去,只知道立即逃離伯爵的暴怒、如雷的咒罵,每一句話都像抽在她身上的鞭子。
她勒住馬,轉向公園裡人蹤較少的區域,恣肆馳騁,幾乎忘了身後的馬伕。
耳邊轟轟作響,好像整個世界都坍塌下來,變成一片廢墟。
她一面驅車,一面想著伯爵太不公平了。
他從沒考慮她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使他免於跟艾索達結婚,為了揭穿情婦的不貞。
「他應該感謝我才對!」柏翠納自言自語。 現在她的情緒漸漸平靜,不再感到受委屈與羞辱,她要反抗!她可以瞭解,伯爵只不過惱火她跟尼可拉·宋頓「勾結」
罷了。
假如她不那麼做,後果是非常明顯的。
可是他那種說話的態度實在叫人起反感。她駛過色本登橋,馳向羅亭街時,她告訴自己,他不但不公平而且不知感謝。
柏翠納沉思著,直到一個聲音在她耳際說道:「你看起來面色凝重,可愛的林敦小姐。」
柏翠納回頭看到羅洛爵士正和她並駕齊驅。
他脫帽行禮,看起來那麼瀟灑。她忽然感到,這是一個報復的好機會。
「你早,羅洛爵士。」她甜甜地說。
「你以前對我很凶。」他說:「可是我希望不管以前犯了什麼罪都請你原諒。」
「哪有什麼罪嘛!」柏翠納感到有一點尷尬:「只因為我的監護人……」
「我知道。」他很快地打斷說:「我當然知道。他一定告訴你我是個看到富婆就追的人,可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柏翠納,我對你的感覺是與眾不向的。」
柏翠納知道自己應該走開,避免跟羅洛這麼親近。
可是由於受到冤枉,太傷心了,她偏要這麼做。
「我知道許多人在中傷我。」羅洛低聲地說:「可是我已經情不自禁,柏翠納,就算你貧無立錐之地,我依然愛你。天呀!你曉得你有多美麗嗎?」
他的語氣充滿了真誠,令她十分感動。
「謝謝。」她溫柔地說。
「你害我心都碎了!」
「這不是我的本意。」
「如果你願意,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麼事?」
「有一天晚上我跟人家打貽。」他說:「我一定得找到一個女人,能夠駕兩匹馬拉的馬車跟勞萊小姐一較短長,而且要贏她。」
「跟勞萊小姐比賽?」
她知道勞萊小姐是貴族子弟中最受注目的女御者。
一些時髦的紈褲子弟流行送跑馬和馬車給那些會駕車的情婦。
她們往往有衛士和馬伕保護,大多數只能逛逛銜,炫耀她們的衣服和珠寶,叫那些不走紅的情婦們羨慕。
畢竟,公開在馬路上駕車的女人很少,可是勞萊小姐優秀的御車術卻相當令人矚目。
柏翠納揚揚眉,驚訝地望著羅洛爵士。
「你是建議我,」半晌,她問道:「跟勞萊小姐賽車?」
「是呀!」他說:「我見過你在公園駕車,執轡的技術相當好。我的許多朋友也都這麼說呢!」
柏翠納從來沒有想到會受到這種讚美。
正如伯爵早上告訴她的,阿比對她很滿意,表示她御車術不錯,這使她感到自己彷彿已經在阿斯考特得過獎了。
羅洛應該知道,讚美她能跟勞萊小姐並駕齊驅,要比說她的美麗媲美米羅的維納斯更讓她飄飄然。
「我一定要讓你……」隔了一會兒,她說:「我相信你一定會打垮她。」羅洛堅持說:「她曾自誇說,除了她之外,貴族裡沒有一個女人懂得駕馭。」
「好自負。」柏翠納說。
「我要你給她一個教訓。」羅洛說。
這真是一個誘惑,她無法拒絕。
「什麼時候比賽?」她問。
「什麼時候都行。」羅洛回答:「只要你說一句話,今天都可以。」
柏翠納忽然想起伯爵要很晚才回來。
「他不會知道的。」她心想。
假如這次打敗了勞萊小姐,那麼她就不會再感到受委屈或羞辱了。
「什麼時候,從什麼地點開始,你說吧!」
「我知道你不會令我失望的。」他高興地叫起來:「沒有一個女人比你更活潑、更勇敢的了。」
柏翠納覺得無法不對羅洛那雙充滿崇拜的眼睛作一個報答。
「但願不會叫你失望。」
「決不會。」他說。她知道他指的不只是賽車一事而已。
他跟他約好了,中午一點他到史塔佛頓家接她。
柏翠納回家,希望公爵夫人不會起床吃午餐。
進了家門,才發現希望沒有落空,公爵夫人吩咐僕人告訴她,她身體不舒服,吃了幾顆安眠藥,希望不要打攪她。
「太好了。」柏翠納上樓更衣時想著。
她穿上一件最漂亮瀟灑的衣服。為了要激怒伯爵,她不僅要跟羅洛共禦馳騁,還要打扮得花枝招展。
軟帽不能太大,免得被風吹落了。帽纓繫緊,以免吹散了頭髮。
她知道不能吃得太多,吃個半飽精神最好。她走進大廳等待羅洛先生駕臨。
羅洛準時到達,駕著一輛由兩匹栗色良駒拉的馬車,儘管比不上伯爵那些名馬,也算是身體健壯、精神奕奕。
柏翠納的眼睛充滿微笑。羅洛扶著她上御座執馬韁,她簡直心花怒放。
她自信可以駕馭這些馬,毫無畏懼。
他們從史塔佛頓家門驅向公園銜。
「我們在什麼地方跟勞萊見面?」她問。
「她跟我們同時出發。」羅洛從懷裡掏出表說:「時間是一點過五分。」
「從那裡?」 「她從波曼廣場。」他答道:「我們從泰本出發。我們互,相以人格保證,不會提早出發。」
「為什麼要在不同地點出發?」柏翠納問。
「因為這是一個友誼賽,不但測驗技術,而且測驗御者精神。」他解釋說:「誰先到大北路的翎毛酒店誰就得勝,可是沒有規定要走那一條路。」
他對柏翠納微微一笑,繼續說:「我已經找到一條捷徑,我們一開始就領先勞萊小姐了。」
柏翠納微微地鬆了一口氣。這樣一來,這一趟路就不一定全由她駕馭了。
她在穿衣服準備出發時,就考慮到勞萊小姐在駕馭方面的名氣。不管自己的技術怎麼好,總怕敵不過一個比她大十五歲,又是長久駕馭經驗的女士。
相信這個賭注一定很大,否則羅洛不會那樣急於想贏過來。隔了一會兒,他說:「我們可以出發了。」
想到這場競賽,她禁不住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