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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芭芭拉·卡德蘭

  而她,被一腳踢得遠遠的。就像她父親說的,他不會要她了,假如他真的在國外有漂亮的女人,而他們彼此又相愛……

  從前,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和女人會搞上關係。

  而今她才瞭解自己有多麼愚蠢、無知,她居然沒有想到任何一個象艾瓦力這般年紀的男人,這般英俊、魁梧、瀟灑的男人,在他的生命中會不和無數的女人牽扯上關係。

  看起來,他似乎真心的希望她成為他的朋友。不過,他從來沒有向她表示過愛意,而且畢竟誠如她父親所說,他為什麼要愛她呢?他甚至和她當初一樣對結婚抱著憎恨和討厭的態度,而且她認為他之所以待他這麼好,僅僅因為他是一個心地仁慈同時又瞭解她是需要幫助的人。

  「現在你是一個結過婚的女人了,」李柏穆爾說:「不用說,你不會蠢得和一個白癡一樣,你必須面對生活,生活和某些虛幻的、羅曼蒂克的小說中所描寫的不一樣。」

  他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韋恩漢也許會離開你一年,讓你一個人獨自過活,因此你自己要好好打算安排一下。我剛剛的提議不是很有趣又很有價值嗎?這麼一來,我們就可以擠進倫敦有名的社交圈了。」

  他所說的話,在嘉莉塔耳中聽來是那麼熟悉。

  每當他提到她將成為韋恩漢家的女主人,成為一個有名望的淑女,或者他將為她安排一項重要的婚姻時,他就用這種命令式的口吻。

  而今,第一步願望是達成了,他又想到第二步。

  她幾乎可以想像出他們將來在倫敦的生活模式:無數的豪華宴會等著他們去參加,無數的大規模聚會等著他們去舉行,而她,雖然羞怯又害怕,卻仍然必須扮演女主人的角色。

  她身心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反抗她父親的謬論,然而她又不禁暗自思量,假如她父親的預言果然成真,那麼,她就得獨自一人待在莊園裡,她能忍受得了失去艾瓦力的歲月嗎?甚至連波波的安慰也得不到時,她將何以自處呢?忽然,她靈機一動地想到,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補救她父親的如意算盤啊!他說過,等到她生下繼承人之後,她丈夫才會離開她,可是目前她根本沒有機會生孩子啊!無論如何,嘉莉塔的憂愁減輕了。不管怎麼說,前途還是有一線光明的,即使是一點點亮光也沒有關係。  就好像他幾乎洞悉了她的心事,李柏穆爾說:「當然,這種事不用急。在明年之前他不會離開你的,你現在懷孕了沒有?「這問題對嘉莉塔而言似乎就像當頭棒喝。

  因為她害怕得不敢告訴他真相,她只好垂下眼簾,同時兩頰升起一片紅雲。

  「當然現在要下斷言為時尚早,」他說:「不過你最好要有一個兒子繼承這片土地。自然,整修這一大片莊園花了你不少錢。」

  「現在是……艾瓦力的錢了。」

  嘉莉塔的聲音很低,不過卻含有害怕的味道。

  李柏穆爾笑了起來。

  「當然他要有錢才行將通!不過假如你需要任何東西,我可以私人供應你,假如你的需要關係到我們未來的計劃,只要你開口,我願意開任何數目的支票給你。」

  嘉莉塔知道他希望她感激他,不過她卻說不出口。

  好像他有意挑毛病,他大聲地說:  「嘉莉塔,這個時候你不招待我喝點飲料嗎?我看見你身邊有個鈴。」

  「是的……當然……爸爸……我很……抱歉!」

  她搖了搖旁邊桌子上的小金鈴,一個僕人立刻出現了。

  「你想要喝什麼灑?」她問她父親。

  「中午的時候除了香核之外,我什麼也不喝。」李柏穆爾說。

  父女兩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幾分鐘之後,管家領著兩個僕役走進花園,一個手上捧著的茶盤裡面放著杯子,另一個捧著盛酒執,當中放著一瓶冰凍的香擯酒。

  嘉莉塔知道這些早就準備好了,她心想,自己是多麼疏忽啊!竟然忘了以飲料待客。

  不過,在她內心,她卻為了必須和她父親住到倫敦,扮演他期待的角色而哭泣。

  她怎麼能做這種事呢?假如將來的日子失去了艾瓦力,失去了他溫柔、體貼、友善的關懷,她不知道要如何度過那段淒慘的歲月,她簡直不敢再推想下去。

  她父親所描述的女人,此刻似乎就生動地呈現在她眼前,她幾乎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她們;她們長得和她完全不一樣,有著一頭長長黑黑的頭髮,一雙大大靈活的眼睛,漂亮、性感、迷人。

  當他有了她們之後,他怎麼可能會再對一個瘦小、不起眼、膽小的她發生興趣呢?「可是我—直這麼愉快,」她想:「過去這幾天,我都是這麼愉快,我已經忘了什麼叫害怕和不安了。」

  如同她結婚之前一樣,她父親好像又在威脅她、強迫她服從他的意見,那時候因為害怕而不敢反抗他。  由於她曾經因為害怕結婚而逃跑,他鞭打她的痛楚至今仍然深深地印在腦海裡。

  這不僅是肉體上的痛苦,而且也是一種心靈上的屈辱,這種感受是如此強烈,她覺得自己都快要昏倒了。

  她彷彿再度聽到自己無助的啜泣,那是父親挾著意識昏迷的她走進臥室,把她摔倒在床上的情景。

  那時候,她連大聲哭喊的力氣都沒有,她只是不停地小聲哭泣著,直到達森小姐餵她吃了藥水才睡著。夢中,她覺得自己還在不停地哭泣,次晨醒來,床頭真的是濕了一大片呢。

  「我不能反抗爸爸。」她對自己說。

  她甚至不敢朝坐在她身邊的父親望上一眼,他的臉上大概正是帶著笑容喝著香檳,那是一張比生氣的時候更陰險可怕的臉啊!

  他喝完了香檳,把杯子放在小桌子上站了起來。

  「我現在要走了,嘉莉塔,」他說:「你仔細考慮一下我剛剛講的話,別忘了你還要繼續進修呢。別把法文荒廢了,要當社交界的名人法文是很重要的。每天的功課要每天溫習,要跟得上潮流。你們訂了《時代》和《晨間郵報》了吧?」

  「訂……了……」嘉莉塔結結巴巴地說。

  自從嫁到莊園之後,她其實一天也沒有看過報紙,只有艾瓦力天天在看。

  「我看我得訂一個重要課目的功課表,等到下次來看你的時候我會問你問題,看你是不是和在家裡一樣用功?」

  李柏穆爾輕蔑地注視著她,然後冷峻地說:「你的老師常常說你很聰明。你必須應用智慧努力扮演好你的角色。」

  「是……是的,爸爸。」

  她結結巴巴地說。

  「你首先必須做到的就是,」李柏穆爾一邊說一邊低頭注視著波波:「把那個討厭危險的動物丟開。假如你喜歡它,把它關在籠子裡讓僕人照顧也就得了,別一天到晚抱著它。

  嘉莉塔,我的話就是命令!」

  「是……是的……爸爸。」

  她只好同意。

  不等她站起來,李柏穆爾轉過身朝莊園外走去。

  嘉莉塔知道她應該跟出去送他,送他到前門上馬車,然後說再見,可是她卻不想站起來。

  相反的,她抱起波波,然後把臉埋在它的柔毛裡邊。

  「嗅,波波……波波……我該怎……怎麼?」她輕聲地說。

  淚水不知不覺地流下了她的面頰。

  韋恩漢爵士正在朝園莊的方向奔馳,他不停地驅策黑騎士快跑。

  北方農場的討論會遠遠超過他預算的時間,他知道,嘉莉塔會擔心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這麼晚還沒有回來。

  他渴望趕快看到她。

  他心想,假如自己知道農場事情這麼多,他就會第二天再趕去,和嘉莉塔一塊兒去。

  就像工頭說的,長久的潮濕和荒廢,農場的一大片牆都倒塌了,現在不是修不修理的問題,而品整個地方都需要重建呢。

  於是,工人只好徵求他的意見再做決定。因為重建要花一大筆錢,他們不敢輕易作主。

  當黑騎士風馳電掣的把他送到莊園的大門口時,時間是下午五點半鐘。

  「但願嘉莉塔沒有等我喝茶。」他心想。

  「他定進大廳,發現僕人正在忙碌著。

  「夫人在那裡?」

  「她在書廊那邊,爵士。」

  韋恩漢爵士兩步並一步地跳上樓梯。

  他唯一盼望的就是嘉莉塔和他一樣地渴望見到對方。

  他滿心眼裡全是她的影子,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初戀的男孩,如此充滿著渴慕、盼望、迷戀的情意,現在,除了他的妻子之外,他什麼也不想了。

  畫廊是整棟房子裡最具特色、最美麗的建築物之一。

  在畫廊的當中,有一座大型的中古式壁爐,壁爐前方,有兩張大沙發椅。

  壁上陳列的全是韋家歷代先人的畫像,和他們在各種戰役中獲勝的旗子,此外,還有一套無價之寶的瓷器,那是兩百年前特別為莊園訂製的。

  嘉莉塔孤寂地坐在一張沙發椅上,面前擺著一套茶具,另;個華麗精緻的茶盤裡,則放著名貴的瓷杯和碟子,碟子裡擺的全是可口的點心。  韋恩漢爵土一眼看到當中還放著一個大蛋糕,他的名字和歲數則刻在粉紅色的糖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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