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真高興。」塔笛卡小聲地說。
她急於去見公爵,雖則她還有很多事要問珍妮,但是此刻她還是不能多談。
她走過那道長廊到首領室去,她發現公爵正望著窗外,他那兩隻狗在他身旁。
她進去的時候他轉過身來,他們站著對望了一會兒,然後,塔笛卡發出一聲小小的歡呼,跑過去,投入他的懷裡。
他緊緊地抱著她,說:
「我們的婚禮真奇怪啊!愛人。沒有僚相,沒有人恭賀,也沒有牧師為我們祝福。」
「但是我們真正結婚了,是嗎?」塔笛卡問。
「我們就像在大教堂舉行過婚禮那麼確實,」公爵說。
「你是我的妻子了,塔笛卡。」
「這正是我想要的。」她柔聲地回答。
「我知道,」他說。「可是,我的愛人,在我還沒有辦法證實我的無辜時,我還是不能要你的。」
「那我們就盡快去做吧!」塔笛卡叫著說。
「我已想到了,」公爵說。「我已經寫信到愛丁堡,請他們盡快再派一批專家;我告訴他們,必要時可以把這個房間拆成一片片。」
「這正是我要你說的一句話。
「萬一他們什麼也沒有發現呢?」
公爵的聲調中突然有了恐懼,塔笛卡用雙臂環繞著他的脖子。
「俄國人一向被認為具有超人的洞察力,」她說。「過去,有時我也發現自己對事物有奇異的直覺;現在,我完全確信我們會在這裡找到秘密的通道,知道兇手是怎樣進來的。」
她說完了,就把公爵的脖子彎下來;他把她抱緊一點,他們的嘴唇相遇在一起。
這是一個長而充滿感情的吻。公爵放開了她,塔笛卡的雙頰現出紅暈,雙眼閃閃發光。
「我愛你。」塔笛卡低低地說。
「你不要誘惑我,」公爵幾乎是粗聲地說。「那是很難受的,塔笛卡,娶了你而不能使你變成我的,事實上,我也懷疑,任何男人能夠望著你而不動心。」
他再吻她,感到她在他懷中顫抖。他說:
「獵人們就快回來了。愛人,假使我帶狗到花園去一會兒,你會原諒我嗎?這個下午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同時,我承認我必須小睡一會兒。」
「當然,」塔笛卡說。「不過不要太久,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聽你的聲音;我還要不斷地提醒自己,克勞利爵土已經走了,我不必再害怕了。」
公爵對她的話微笑起來。
他情不自禁,再次擁著她長吻,彷彿他不能離開她似的。
最後他下決心放開她走向門口,兩隻狗跳躍著跟他走出了房間。
塔笛卡現在是單獨一個了,她四處張望。
在這房間的某個地方一定有一個秘密通道,可以消減有關公爵的流言,除去他心頭上的陰影。
她知道他受苦之深,那些不名譽的謠琢,不但損害了他的自尊心,而且還影響到他家族和祖先的光榮。
「我必須找到它!我必須找到它!」塔笛卡對自己說。
她在室中到處走著,望著鑲著黑格子的牆壁,還有掛在那上面的刀斧劍戟。
她也望著天花板和地板。
「兇手可不可能從上面跳下來呢?」她想。
當她靠著一張錦緞沙發站著時,聽見一個輕微的聲音。
她轉頭望著那個壁爐。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見壁爐凸出室內的一面,在離地大約二尺到壁爐頂之間的地方慢慢打開,露出一個洞。
那個洞很窄,只能容一個瘦子從那裡鑽進去。
塔笛卡不可置信地瞪著,動也不能動,以為自己是在夢裡。
然後,一個男人的腳伸了出來,接著是腿,最後,走進室中的是托貴·麥格雷。
「你找到它了!」她愉快地叫了起來。「你找到秘密通道了,你真聰明呀!」
說著,她的聲音似乎在喉中消逝了,托貴·麥格雷的臉上有一種表情,使得她不寒而慄。
她是那麼害怕,她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然後,當她想逃走時,他伸出一雙手扼住她的脖子。
一切都發生得這麼突然,有好一會兒,塔笛卡還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想叫喊,但是他的手指又扣緊一點,所以她不可能發出聲音來。
「這一次,」他用比耳語高一點的聲音說。「不會有叫喊聲來拯救馬諾斯了,他一定會被判絞刑,其實他上次就該被絞死的。」
「你殺死了愛玲夫人!」塔笛卡想說。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來,或者托貴·麥格雷從她的唇形領會了她的意思。
「是的,我殺了她!」他說。「我現在也要殺你。你以為我會甘心讓你奪去我的繼承權?我警告過你,可是你不聽我的話,現在你必須死,這一次大家一定認為是馬諾斯殺死你的。」
塔笛卡一想到公爵,就知道自己的死對他會有什麼影響,於是她不顧一切地想逃走。
她極力掙扎,想把他的手從喉間推開,但是他的力氣那麼大,她根本毫無辦法。
他的手指越來越緊,一面猙獰地望著她。她覺得自己的雙腿軟弱得幾乎站不住。
「馬諾斯……馬諾斯!」她想叫喊,同時,也絕望地想到他會為她的死而被判絞刑——他又再犯一次謀殺罪;還有,這壁爐上的密門一旦關閉了,就再也不會有人發覺。
當她感到眼前發黑,再也看不見托貴·麥格雷扭曲的臉和瘋狂的眼睛時,她只想到公爵。
「馬諾斯!」她想喊。「上帝幫助你,我的愛人!」
黑暗籠罩了她,那是死亡,她感到自己開始往下墜落。
突然間,她聽見開門的聲音……一個男人響亮的、命令的聲音……然後她脖子上的壓力不再存在。
「我的愛人!我的心肝寶貝!啊!天呀!你是不是活的?」
強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抱著她,她不再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似乎隔著一條長長的、黑暗的隧道,她聽見有人說:
「托貴·麥格雷,我要因你謀殺愛玲夫人和企圖謀殺塔笛卡夫人而逮捕你!」
「我殺了她們!是的,我殺了她們!我要當公爵!你們聽見了沒有?沒有人能阻止我取得這個頭銜!」
然後是一聲狂亂地叫喊: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接著是玻璃的破碎聲和淒厲的尖叫聲,尖叫聲越來越微弱,終於消失,而塔笛卡也完全被黑暗籠罩著,不省人事。
塔笛卡可以聽到聲音了。他們壓低了聲音說話,她聽不出他們在說什麼。然而她認得出其中一個使她溫暖的聲音,因此,在她受傷的身體中也感到一陣愉快。
漸漸地,所有的記憶慢慢出現在她腦海中,雖則她還是沒有知覺,但她也知道公爵正把她抱離首領室。
「她是不是死了?看在上帝份上告訴我吧!她會不會活過來!」
她聽見他聲音中的痛楚,很想告訴他她是活的,可是她說不出話來,她感到她的前額有一些濕而冷的東西,然後是一些很強烈的酒精送到她唇邊。
「你派人去請醫生沒有!」她聽見公爵問。
「一名男僕出發了,大人。」
「她不要緊吧?」
「她不要緊的。」那是珍妮的聲音,她很有信心地向他保證。
「塔笛卡!我的愛人!我的小妻子!」
公爵的聲音是那麼劇痛,於是,塔笛卡用幾乎是超人的力量睜開了眼睛。
「我是活的。」她想說,可是她發不出聲音。
不過,無論如何這已經夠了,她看見公爵臉上得救的眼神,只是她沒有辦法告訴他她愛他。
然後她模糊地感到自己躺在床上,珍妮拿了一些東西給她喝,那是嗆喉而難以下嚥的,但是她盡力喝了下去。
接著,當她知道不必害怕時,她覺得自己飄浮到溫暖的黑暗中。
現在,在她睡了許久之後,不須要人告訴她,她就知道一切都無礙了。
「今晚我陪伴她,大人。」
她現在聽得見珍妮在說什麼了。
「不,我要坐在沙發上陪她。假使夫人有什麼需要,我會照顧她的。」
無疑地,這是公爵低沉而冷靜的聲音。
「大人應該休息了。」
「我會休息的,」公爵回答。「不過我並不想睡。」
「我明白。啊!大人,這真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證實你是無辜的,正如我一直那樣想。你是一個可愛的人,嬰兒時我就認識你了,你怎會做出那種事呢?」
「虧得你相信我,珍妮,」公爵柔聲地說。「假使不是你,我也許已經被絞死了。」
他停了一會兒,然後用一種痛楚的聲調說:
「你確信公爵夫人不要緊?珍妮。」
「大人,聽醫生說過了,」她回答。「那些瘀傷只是表面的,在一周之內就會消褪。她的腦部沒有受傷,現在的情形只是由於受驚過度罷了!」
「她看起來睡得很安詳。」公爵說。
「是的,我給她喝了一些草藥,那比醫生的藥好得多了,」珍妮說。
「他一定不同意你的草藥。」公爵說。
「我知道,但是我比他快!在他來到之前我就給夫人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