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塔笛卡手提行李上的行李簽。
「你知道這個古堡的情形嗎?」塔笛卡問。
「我可以說知道。去年,當我們在格拉斯高表演完以後,到過那裡兩夜。很有趣,關,你說是嗎?」
她對坐在她旁邊的女人說。
「去渡一個週末是有趣的。」關回答說。「但是我才不願意長住下去。」
「你是公爵的朋友麼?」坐在塔笛卡對面的女人好奇地問。
「我去做公爵老夫人的女伴。談談她好嗎?」
關聳聳肩大笑起來。
「你不要以為我們會准許去見公爵夫人,」她大聲地說。「一輩子都不會的,是那些男士要看我們表演,其中有一個長得很英俊的,就是公爵,讓安琪來告訴你吧!」
安琪就是坐在塔笛卡對面的女人。
「啊!他看來就像一個公爵。我真希望他今年再邀我們去,尤其是你在那裡。」她說。
「我從來不曾到過蘇格蘭,」塔笛卡說:「告訴我是什麼樣子。」
「沒有什麼可說的。」關搶著說。「那裡又冷又不舒服。蘇格蘭人又大都陰沉沉的,我們想使觀眾發笑,簡直比駱駝穿過針眼還難。」
「你們演什麼戲?」塔笛卡問。
「『美麗的寶莉·柏克罕』。」安琪回答。「這是一出喜劇,我是主角。」
她比其他三個人都要好看,身材也很好,塔笛卡明白她一定很吸引男人。
「請再談談古堡中的情形好嗎?」她說。
「你不會喜歡那裡的。」安琪肯定地說。「當然,假使公爵看中你,那又不同。不過,那個地方有些東西令人毛骨聳然,那卻是真的。」
「那是因為你不喜歡托貴·麥格雷而已。」關反駁她。
「你很漂亮,為什麼不去演戲呢?」安琪對塔笛卡說。「那比做女伴好得多呀!」
「我相信是的,」塔笛卡說。「但是我不認為自己有表演天才。」
她說時不覺微笑起來,她實在「表演」得並不壞呀!
她們談談笑笑的,解除了塔笛卡旅途的寂寞。火車到達格拉斯哥,大家彼此互祝珍重地分手了。
在那裡,她改搭汽船到印佛尼斯。
天下著大雨,從船艙的窗口往外望什麼也看不見。在這裡,又沒有人跟她談天,塔笛卡感到非常的沮喪與孤獨。
於是,她只好斜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她的確十分疲倦,便打起磕睡來。
終於,在一陣喧鬧的汽笛聲中,汽輪到達印佛尼斯了。此刻,塔笛卡已經睡足,又精神奕奕地踏上征途。
也許由於塔笛卡的打扮時髦,比其他的旅客顯得出色,立刻,就有一個腳夫來幫她提行李。她問他到格雷堡應該怎樣走,那個腳快搔著頭,用濃重的蘇格蘭口音回答:「現在要搭驛馬車來不及了。不過,老山迪是每個星期六都要到格雷堡去的。」
「山迪是誰?」塔笛卡問。
「他是一個專門替人家送貨的人。來吧,小姐,我們去找他。」
腳夫把塔笛卡的行李放在一部手推車上,用手推著走。他們走了很多路才找到山迪,他剛好爬上馬車,正要起程。
「嗨!山迪!」腳夫大聲地叫著。「等一等,我給你找到一個乘客。」
山迪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衣著檻樓。
「好呀!我可有伴了。」老人說。
兩個男人幫塔笛卡上了車,她的行李則堆在車上其他的貨物中。
車上有一個雞籠、一部非常古老的縫衣機,還有很多箱子和袋子。
塔笛卡記得小時候,每當住在鄉下或城郊的時候,也有許多送貨人替他們從城裡帶東西來。她也叫他們帶過絲帶、花邊,或者鈕扣等等。
早晨的時候沒有太陽,現在,太陽出來了。當車子離開市鎮後,塔笛卡便察覺到蘇格蘭風景之美。
他們在沼澤地上愈爬愈高。在遙遠的地平線上可以看見深色的海。
「多可愛啊!」塔笛卡叫了起來。「就像我想像中一樣可愛!」
「是呀!這是一個可愛的地方,」山迪說。「你會在這裡久住麼?」
「我希望能夠這樣,我是去擔任公爵老夫人的女伴。」
「老夫人人很好,」山邊說。「去世了的老公爵是一位很偉大、很受尊敬的人。」
一路上,老山迪講了很多蘇格蘭宮廷中的傳說,塔笛卡聽得津津有味。
現在,他們來到高地,風景也更加美麗,一邊是綿延不斷的高山,一邊是沼澤地,遠遠仍然可以看到大海。
這是一個沒有恐懼和悲傷的世界,一個她可以自由自在的世界。我自由了!她在內心中,重複地喊著。
第七章
塔笛卡走回古堡,她覺得好迷惑,心緒好亂。
她只知道自己忘不了公爵眼中的表情,還有他是她夢裡的維京人這個事實。
但是,他為什麼突然走開連「再見」也不說呢?
她踩著踏石跨過小河,心不在焉地走回古堡。
無意中,她發現古堡樓下一個窗口裡,有人注視著她,立刻,一股不快之感通過全身。
她走進前門,門口有穿著蘇格蘭裙的守門人在站崗。她走向樓梯時,那個名叫唐納的僕役長走過來對她說:
「小姐,托貴先生要跟你說話。」
「在他的辦公室:「塔笛卡問。
「是的,小姐。」
現在,塔笛卡知道是誰在監視她了。
自從她剛來時幾乎被他遣走那次外,她還沒有再見過他。她走到他的辦公室前,打開了門。他沒有坐在書桌後,卻站在壁爐前面,那個石刻的壁爐就跟首領室中的一模一樣。
她把門關上,就站在那裡。
「你要見我?麥格雷先生。」
「是的,貝瑞小姐,」他回答。「我奇怪你剛才到哪裡去了。」
「是老夫人叫我出去散步的……
「很長的一次散步,你出去了一個半鐘頭。」
「不錯!不到下午茶的時間老夫人是不需要我的。」塔笛卡靜靜地說。
她知道自己不喜歡托貴·麥格雷,她的本能告訴她,這個人不對勁。
真令人難以相信他是公爵的堂兄,他們不僅外表不相似,連性格也完全不同。
「你在沼澤地上看到什麼人沒有?」
這問題聽起來很尋常,但是塔笛卡知道托貴急於想知道答案。
突然問她警覺到托貴是危險的,她故意裝出不解的表情,然後說:
「我想我看見了一個牧羊人,他留著亂七八糟的鬍子。」
「還有誰?」
塔笛卡不回答。托貴·麥格雷又問:
「看到公爵沒有?」
塔笛卡皺了一下眉,說:
「他是不是帶著兩隻狗?」
「我想是的。」
「那麼,我看見在樹林中散步的人大概就是公爵了。」
她彷彿看到他臉上有著得救的表情。
「我很高興你享受了散步之樂,貝瑞小姐。」他說。「你還是打算留在蘇格蘭麼?」
「我跟老夫人在一起很愉快,麥格雷先生。」塔笛卡回答。
她向他屈膝為禮,然後打開門走出去。
她上樓的時候,知道自己樹立了一個敵人。
「他為什麼那樣急於攆我走?他為什麼懷疑我曾經和公爵見面?」她不斷地思考著這兩個問題。
安琪和她的朋友們是對的,這裡是有著邪惡的事,但是塔笛卡卻不知道是什麼。
她想起每當她走進老夫人的房間時,老夫人常常跟珍妮在小聲說話,但是,她一出現,她們就立刻閉口不言。
第二天早上,當塔笛卡為老夫人念完了一本法文小說之後,老夫人說:
「這個故事太好了,我希望我的老朋友柏威剋夫人也能讀到它,可憐她躺在病床上一年多了,我常常寄書去使她在床上好過一點。」
「我相信柏鹹剋夫人會喜歡這一本的。」塔笛卡說。
「那麼,把書拿到辦公室去,讓麥格雷先生寄給柏威克伯爵夫人,他知道地址的。」
「我馬上去辦,」塔笛卡微笑說著。「然後,我們又得挑選下一本書了。」
她拿起書,跑過走廊,走下樓梯。她穿過大廳,然後放慢腳步,因為她不喜歡再見到托貴·麥格雷。
她走到辦公室門口,正要把手放在門把上時,聽見裡面有說話聲。
「她們現在在格拉斯哥,」托貴·麥格雷在說。「她們希望象去年那樣,在愛丁堡登台以前先來這裡。」
「我不要他們。」
無疑地,這是公爵低沉的聲音。
「可是,馬諾斯,你也覺得她們有趣。那個主角——她叫什麼來著——安琪還在名單上呀2」
「我跟你說過了,托貴,我不要她們來這裡。」
「那太荒謬了,你總不能永遠不跟女人作伴吧?何況,我們去年招待過她們,今年為什麼又拒絕呢?」
「我不準備和你爭辯,托貴。這是我的家,我高興招待誰就招待誰。假使你那麼熱切地想再看到那幾個女戲子,我相信你走開幾天,這城堡也不會塌下來的。」
「問題不在這裡,」托貴的聲音很憤怒。「我是在為你著想。」
「我也是在為自己著想,」公爵說。「我不再招待這些女人了,你明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