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沒有用的!」艾倫肯定地說。
「假使它能夠使我不必嫁給克勞利爵士,那就是它最大的用處!我決心使自己失蹤!」塔笛卡說。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即使我最後不得不回家,那也會使爸爸明白我是如何堅決地不肯嫁給克勞利爵土。要是他想念我,他就會因為他任由繼母作主而感到後悔!」
「噢!我的乖孩子,不要做出任何傻事吧!」艾倫求她。「你說不定會弄得比嫁給這位爵爺更糟哩!」
「不會更糟的!沒有一件事會比這更糟的!」塔笛卡堅決地說。
然後,她的臉上帶著幾乎是愉快的表情說:「快點動手吧!艾倫,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哩!」
據塔笛卡所知,蒙特街的傭工介紹所是倫敦最有名的。
她自己從來不曾進去過。自從多明尼克爵士再婚後,她的繼母就不准她參予管理傭人的事。
不過,有好幾次,當林治夫人進去會見某一個女僕時,她留坐在馬車上等候。
雖則她不曾進過這個地方,但是,在她父親再婚之前,她卻有過多次僱用僕人的經驗。
男僕當然是由多明尼克爵士的秘書來挑選,然後由多明尼克爵士作最後決定。
女僕則由塔笛卡挑選,她覺得自己很會選擇那些勤勞的、有禮貌的、不貪心的女孩。
當塔笛卡走進白萊仁夫人的傭工介紹所時,忍不住覺得很有趣。從前,她是僱主;現在,可變成被僱用的人啦!
她穿著那件艾倫認為不適合她的深黑衣服,把頭髮在腦後梳了一個舊式的髮髻,還戴著艾倫的鋼框眼鏡,猛然看來,她真像一個邋遢女子。
不過,無論她如何偽裝,還是無法隱藏她很年輕這個事實。
「你叫什麼名字?「白萊仁夫人的助手問。在她的面前有一本很大的登記簿。
「貝瑞小姐。」塔笛卡說。
「幾歲了?」
「二十六。」
那助手稍微驚訝地望了望她。坐在旁邊一張桌子上的白萊仁夫人一直裝做沒聽到她們的說話,現在卻突然接了口:
「你看來要年輕得多。」
她是一個有著鐵灰色頭髮的中年婦人,臉上帶著兇惡的表情,那是因為她多年來一直跟那些吹毛求庇的僱主,以及希望工資高而工作少的求職者打交道的緣故。
「我常常聽見別人這樣對我說的,」塔笛卡愉快地回答。「這使我很高興。」
「你希望放哪一類的工作?」助手問。
「做一個老太太的女伴,」塔笛卡回答。「我這裡有一份林治夫人孫女的推薦書,她對我的工作能力有很好的評語。」
她說著,便拿出那份她用祖母的信紙所寫的證明書。
「茲證明
貝瑞小姐曾任先祖母林治夫人之女伴,直至先祖母於一
八八五年去世為止。舍下諸人對貝瑞小姐均甚喜愛,因貝
瑞小姐在三年之服務期間,對先祖母伺候周到,克盡劂
職;尤其在先祖母臥病期間,更顯忠誠,吾父多明尼
克林治爵士與本人樂意推薦貝瑞小姐為一理想之女伴人
選。
塔笛卡·林治」
助手看完了信,交給白萊仁夫人,她慢慢地看了一道,面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這似乎還算令人滿意,」她說。「我們登記簿上目前有幾個女伴的位置,你願意在倫敦嗎?」
「哦!不,」塔笛卡說。「不要在淪敦,我寧可在鄉下。」
她認為白萊仁夫人似乎想向她施恩。助手翻動那本登記簿,一面跟白萊仁夫人耳語,但是聲音還是可以聽得到:
「除了斯楚格雷公爵夫人以外,就真的沒有了。」
白萊仁夫人轉過頭去望著那本登記簿,似乎想找出一個遺漏了的名字。
「她不適合的,」助手仍然用一種塔笛卡可以聽得見的聲音說。「他們特別聲明要中年的,而且……」
「你一定反對到蘇格蘭去吧?」白萊仁夫人問,她的口氣彷彿已知道了答案。
「我非常高興到蘇格蘭去。」
她在極力追憶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聽過斯楚格雷這個名字。
然後,她想起她的繼母曾經在白金漢宮的舞會裡,和大使夫人談到過公爵的事。
「格雷堡非常偏遠,」白萊仁夫人似乎想說服塔笛卡放棄,「我們介紹去的所有女伴都覺得那裡太寂寞。」
「最後去的一個說那裡面陰陰沉沉的,使得她毛骨聳然。」助手也在一旁搶著說。
「不要再說了,李小姐,」白菜仁夫人打斷了她的話。「羅賓遜小姐是個端極神經質的女人,她根本不是我平常推薦的那一類型。」
助手把登記簿推到面前一兩寸的地方,肯定地說:
「目前再也沒有其他合適的工作了。」
「我願意到格雷堡去,」塔笛卡靜靜地說。「這份工作是陪伴公爵夫人麼?」
「不是的,」助手在白萊仁夫人想開口之前搶先說。「公爵夫人已經死了。」
她說話的對候,塔笛卡想起大使夫人曾經說過「悲劇」這個字眼。這時,白菜仁夫人接了下去:
「這是斯楚格雷公爵的老夫人,她需要一個女伴。貝瑞小姐,我坦白地跟你說,你不適合這份工作,老夫人要的是一個中年婦女。」
她停了一會兒又說:
「老實說,這不是一份容易的工作。去年和今年,我介紹去的兩個女伴都先後離開了。」
「是因為那裡太偏僻嗎?」塔笛卡問。
「那是她們提出來的理由。」白菜仁夫人意味深長地瞥了李小姐一眼,想看看她有什麼評語。
「這個地方是有點怪怪的。」塔笛卡在想,不過,同時她也認為蘇格蘭是她最理想的藏身之地。
誰會想到去格雷堡找她?而且,作為一個公爵老夫人的女伴,當然是十分安全的。
「要多久我才能得到這份工作?」她問。
「假使你準備申請,」白菜仁夫人說。「那我當然要寄信給……」
她看了登記簿一限。
「給托貴·麥格雷先生,他是那裡的總管。寄信到蘇格蘭要四、五天,回信也是這樣。」
「我恐怕不能等那麼久,」塔笛卡堅定地說。「我馬上需要工作。」
在一陣沉默之後,李小姐忽地神經質地說:
「我們把羅賓遜小姐和貝爾小姐送去也沒有等候他們回信呀!」
「所以那兩次都不成功呀!」白萊仁夫人反駁她。
然後,她望著塔笛卡有點勉強地說:
「好吧,假使你不能等候,而我的登記簿上又沒有其他合適的工作,那麼,我今天會寄信去告訴他們你在星期五或星期六從倫敦出發。」
「公爵夫人非常慷慨,她答應先付你的旅費;要是你覺得工作不合適,她也負責你回程的旅費。」白菜仁夫人說。「你的薪金是每年五十鎊,她授權我給你一張到格拉斯高的二等火車票。」
她又看了看登記簿一眼,繼續說:
「到了格拉斯高,你可以搭新開的高原鐵路火車,或者坐汽船從蓋爾當尼安運河到印佛尼斯去,那大概需要四鎊的旅費。到了印佛尼斯,你就可以乘坐馬車到城堡去。」
白萊仁夫人說完拿起放在桌上的推薦書再看一遍。
「看來你似乎還適合替老夫人工作,」她說。「不過,由於我們以前失望過,貝瑞小姐,我只希望我介紹你這麼年輕的姑娘去擔當工作不會是一個錯誤,」
「我會盡力去做,不負所托的。」塔笛卡謙虛地回答。
「假使你明天再來,星期四的上午,我們會把車票準備好,而且還會給你一封介紹信,那是為了預防寄出的信遺失而準備的。」白萊仁夫人說。「貝瑞小姐,你大概也看得出,我們從事這種工作,每一個細節都會安排得很妥善的,對我們的僱主,我們只供應最佳的僕役。」
「我很感激你的安排,」塔笛卡說。「謝謝你,我明天上午會再來的。」
她向白萊仁夫人屈膝行禮,然後急步走出去。
艾倫在慕迪圖書館的門口等她。塔笛卡張臂擁抱她,在她的頰上吻了一下。
「我找到工作了!我找到工作了!星期五我就要去。」
「我不相信,」艾倫說。「她們不會雇你做女伴的,塔笛卡小姐。」
「她們僱用我了,我就要到蘇格蘭去。」塔笛卡說。「起碼我可以避開克勞利爵士和繼母。他們絕對想不到我會跑到那麼遠的。」
「塔笛卡小姐,我求求你,不要做出這種瘋狂的事來。」艾倫說。「你怎會想到去做女伴的?你的母親知道了會怎樣想呢?」
「媽媽一定會認為那只是一次玩笑,」塔笛卡回答。
「你還記得有時我們化裝成別人來取悅爸爸,她笑得多麼開心嗎?有時我們還扮鬼把你嚇得幾乎哭出來哩!」
「這也是一次假扮,艾倫。為了救我自己,所以我簡單地扮演一下。假使媽媽還在,我相信她也會幫助我逃走的。」
「假使你母親還在,你就不須要逃走了。」艾倫傷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