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人確實曾經由於愛她而試圖自殺。
然而不管她花多大力氣進行嘗試,侯爵在他們的關係中仍然處於支配地位。
「他總是想怎樣就怎樣。」她採取的任何行動都沒有使他發生變化。
因此她每天都很苦惱,擔心由於某種莫名其妙的原因,他也許會突然離開她。
貝勒斯夫人的寓所離侯爵在格羅夫納廣場的公館不遠。赫斯特來到這個寓所的時候四下張望。
地高興地見到法國大使在場。
她知道大使的妻子剛剛動身去了巴黎。
大使具有討人喜歡的法國人的氣質,他同引起他好感的每一個女人談情說愛。
赫斯特從房間的另一端向他走來。
她在他身邊坐下,脈脈含情地望著他。她知道自己的這種表情是很迷人的。
十分鐘以後,侯爵光臨。
在赫斯特夫人脫了手套以後,法國大使把她的纖手拉到自己唇邊。
侯爵對這種場面無動於衷。
赫斯特在整個夜晚的舉止繼續使他感到憤怒。
他一點也不妒忌,因為他從來不知道妒忌為何物。
他從來沒有任何理由對他愛慕的任何女人不放心。
他一輩子從來不向一個沒有完全被他迷住的女人求愛。
他和女人的戀情通常是不斷升溫,直到他使這種戀情結束為止。
因此他對赫斯特夫人當眾出醜感到非常惱火。
他認為應當提醒法國大使,他現在是在倫敦,不是在巴黎。
他很喜歡他的女主人,愛在餐桌旁同她談話。
在飯後先生們同女士們聚在一起的時候,他找到一位先生。
他特別想同這個人談話,因為這個人是一位北非權威。
他在前不久寫了一部關於摩洛哥的書。
侯爵對他說:「我非常喜歡你的書!」
作者問道:「你真看過這本書嗎?」
侯爵回答說:「從第一頁看到最後一頁。」
人們對他有時間看書感到意外,他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的社交活動佔去白天很多時間,因而主要在晚上看書。
凡是重要的著作只要一出版,他就不假思索地購買。
他的鄉間別墅裡的大藏書室現在正在擴充,以便有地方容納他的新買來的書。
他開始帶著讚賞的語氣談他讀過的書。
那位作者終於說:「我知道你旅遊過許多地方,爵爺,但是我邀請您訪問非斯,如果您有時間的話。這是穆斯林大城市中最令人感興趣的城市之一,我知道你會像我一樣喜歡這個城市。」
侯爵回答說:「我一有機會—『定按照尊意行事。」
這時候女主人把他帶走了。
她想把他介紹給一個人,據她說這個人很想見他。
一小時以後,他決定回家。他沒有對赫斯特說一句話。
他起立的時候必須向許多人告別。她仍然同大使呆在一起。
房間裡的每一個人都看得很清楚,他們全神貫注於彼此身上。
對他們來說,其他每一個人似乎都不復存在。
侯爵事實上知道,有幾個人正在悄悄地拿他們的行為開玩笑。
在每個笑話以後都引起了帶有一些嘲諷意味的笑聲,這使他為赫斯特感到羞恥。
因此他不想向赫斯特告別。
他也不想對她的目光作出回應——他知道她的目光中會有一種挑逗的意味。
於是他朝門口走去。
女主人在他旁邊走著,想在他離開之前最後談幾句話。
正當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一位老太太站了起來,她是坎布裡亞公爵遺孀。
她對貝勒夫人說:「我該上床睡覺了,親愛的。」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貝勒夫人回答說:「您的光臨使大家感到非常愉快。我剛才正在向卡爾瓦戴爾侯爵告別,接著就要到您的身邊。「
公爵遺孀瞇著眼睛看侯爵,侯爵知道她的眼睛幾乎失明了。
她說:「我聽到人們談到過你,年輕人!你要娶那個漂亮的赫斯特夫人嗎?我聽說她真正是一個難辦的人。」
侯爵弄得不知所措。
他一面有禮貌地彎下腰吻公爵遺孀的手,一面回答說:「大人,我相信您一定知道『獨行者走得最快』這樣句話。」
公爵遺孀笑了起來。「這無疑是對的,如果這是你的看法,我在上腳鐐以前肯定會三思而行。」
侯爵笑著說:「我一定接受您的意見,夫人!」
貝勒夫人在離開他以前對他說:「對公爵遺孀剛才說的話,你切不可介意。她那一代人發表的意見比我們坦率得多。」
侯爵回答說:「我一點也不介意。你是老朋友了,你知道我不打算同任何人結婚。」
貝勒夫人說:「在你戀愛以前,我確信你作出這樣的決定是對的。」
侯爵莞爾而笑。「你是說我從來沒有戀愛過嗎?」
她回答說:「是的,親愛的法維恩。雖然你也許不相信,我認為你還沒有遇到使你如醉如癡的愛情。對太多的男人來說,這種愛情是無法得到的。」
她略微歎了一口氣以後接著說:「當你遇到這種愛情的時候,你會知道這與那種『來得容易去得快』的東西是非常非常不同的。」
她說得很輕柔,侯爵知道她確實非常喜歡他。
她所說的是一種他從來不想失去的深摯的感情的一部分。
他彎身向前吻她的面頰。
他說:「謝謝你,我知道我永遠可以信賴你。」
「永遠!」
他穿過門廳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去招呼她的其他客人了。
一個僕人幫他穿上晚披風,並把他的高頂黑大禮帽遞給他。
另一個男僕問道:「要我為您叫車子嗎?爵爺。」
侯爵搖搖頭。
「這裡離我家很近,我要步行回去。」
於是他走進夜色之中。
由於有月亮,他很容易辨別路。
他只要走過兩條街,就能到達格羅夫納廣場。
他開始意識到,離開擠滿了人的悶熱的客廳,吸著夜晚的涼爽的空氣,真是一種享受。
他在空蕩蕩的街上走著,能聽到的唯一聲音是他的腳步聲,這時候他知道他終於擺脫了赫斯特的糾纏。
他很想知道,當她意識到他已經同她一刀兩斷的時候,她會不會大吵大鬧。
他已經習慣於見到女人流眼淚和反唇相譏,可是這種場面總是使他很惱火。
同時這種場面也使他感到有些內疚。
他一再思忖,隨便委身於人的女人是不值得體貼或回情的,欺騙自己的丈夫的女人當然更不在話下了。
然而每當由於他離開一個女人而這個人又放聲大哭的時候,他總是情不自禁地把她抱在懷裡安慰她。
可是他知道這只會使事情變得更糟。
他隊為他能採取的最好的做法是不再見赫斯特。
令人遺憾的是,如果他留在倫敦的話,那就無法做到這一點。
可是如果他到鄉下去的話,她無疑會跟著他去。
他思忖道:「我該怎樣做呢?」
在這個時刻,他正在南奧德利街上漫步。
當他走過一幢極大的房子的時候,門開了,一個年輕的女人跑到街上。
她大叫道:「抓小偷!」
他剛剛走過這幢房子,但是他還是轉過身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門廳裡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她大聲說:「噢……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她又年輕,又很漂亮,不過他覺得她有點怪。
他問道:「你被盜竊者嗎?」
她說:「沒有,不過有一個人離開了……我,帶走了—件很值錢的東西。」
侯爵問道:「是一個男人嗎?你是說你認識的一個人嗎?」
這個女孩抽噎了一會兒,並且做丁手勢。
她說:「我是……一個傻瓜……一個十足的傻瓜!現在……我不知道…在這方面……怎麼辦。」
侯爵問道:「我能幫忙嗎?」
她看著他,好像很費力似的,因為她在想別的事情。
她接著大聲說:「您是卡爾瓦戴爾侯爵!」
侯爵莞爾而笑。「那麼你認得我了?」
「不,不過我的哥哥總是談到……您以及……您的馬。他是伊恩·沃林頓爵士。」
侯爵記起他在一些賽馬場上遇到過的一個年輕人。
他說:「我見到過你的哥哥,也許我可以幫你忙,如果你向我談談你丟失東西的情況的話。」
女孩看著整個空蕩蕩的街道。
她說:「他現在也許走遠了,因此……我想我將抓不到他。我怎麼辦呢?」
侯爵用商量的語氣說:「你可以向我談談情況嗎?」
「好……當然可以……不過我認為……誰也幫不了我的忙……請到裡邊去。我們不能在這裡談。」
侯爵表示同意。他說:「是的,當然不能在這裡談。」
女孩在他前面走,她先上台階,他跟在她後面。
門廳裡沒有僕人。
他們進來以後,她就把門關上。
她一言不發地把他帶進陳設漂亮的客廳。
客廳裡用來照明的是幾盞油燈。
侯爵可以看到牆上掛著精美的繪畫,傢俱雅致而豪女孩接著問道:「我可以給您拿……一些飲料嗎?我不能想像他竟然在我杯子裡……摻上麻醉藥。」
侯爵大聲說:「麻醉藥?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