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吻過後,他放開她的唇,滿足地歎口氣。將她緊緊抱在懷中,慢慢後退,直到他的背抵住牆,而她安穩地將頭枕在他胸上。
「不要離開我。」等到氣息平穩之後,他將下巴靠在她頭上,低道。
他受不了這個家沒有她的冷清感覺,他改變主意了,他要她留下來。
聆聽他有力的心跳,她沒開口,她只當他是氣氛使然之下的亂語,等他清醒,他一定會反悔。
「我是說真的,不要走。」修長的手指規律地劃過她的背脊,像是替心愛的寵物刷毛一樣,來回不斷。
蘇奕瑄昏昏欲睡,沉浸在他的安撫中。「你會後悔。」
「不會,我不會後悔。」他急切地推開她一點,正視她,眼底有說不出的真摯。「如果你走了,我才真的會後悔莫及。」
「你是認真的?」壓下心中的狂喜,她大大地笑開了。
「嗯,雖然我不能娶你,但其他的我都能給你。」她的脾氣太暴躁,不適合當一個好媽媽,而他要一個能善待小文,使小文能全心全意接受的妻子。
聽到那句不能娶她,蘇奕瑄滿腔的熱情頓時熄滅了,她黯然失色。
「不必了,時間一到我就走。」
他根本沒有誠意,想跟她在一起卻又不娶她,什麼意思嘛?嫌她高攀不上?
她說過,她什麼都沒有,就屬志氣最高,這種勉強來的感情她不要,她寧可放棄。
「我要睡了。」推開他,她甩門而去。
知道她的想法,劉霆獷悵然地盯著門。
對不起,奕瑄,我必須為小文著想,她只剩我這個舅舅可以依靠了,所以我不得不委屈你。
他無奈地閉上眼。
第九章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又到了鳳凰花開的時候,劉靖文也即將從幼稚園畢業,升上小學一年級。
蘇奕瑄並沒有離開劉家,但她與劉霆獷之間的關係從此停滯不前,可說又回到原點。
「喂,小鬼,去拿點解渴的東西來吃,熱死人了。」蘇奕瑄用腳踢了踢坐在她腳邊的劉靖文。
「不要,你自己去。」捧著神眉,看得正入迷的她根本不想起身。
「叫你去你就去,那麼懶惰幹什麼?快點,不然我要把神眉收回來了喔!」
「好嘛!」拿人手軟的她只好乖乖從命。
「武伯,有什麼冰的東西可以吃嗎?」
忙得滿頭大汗的武伯沒空搭理她。「自己看呀!」
劉靖文打開冰箱,找到一粒西瓜,但是她不會用刀,於是將西瓜放在砧板上。「武伯,幫我切開。」
武伯看也不看的舉刀就劈。廚房好熱,他要趕快煮一煮,趕快脫離這個地獄。
一大一小正邊吃著冰涼的西瓜,邊欣賞有趣的漫畫時,武怕驚慌失色地跑了過來。
「怎麼辦?怎麼辦?」他嘴裡唸唸有詞,手裡拿了一把菜刀和一件圍裙,不停地在客廳繞圈子。
「武伯,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繞來繞去?我都不能好好欣賞神眉收妖的過程了。」被他弄得眼花繚亂,蘇奕瑄不悅地自書中抬起頭抱怨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就快被警察抓去槍斃了。」武伯痛苦地蹲在地上,雙手抱住頭。
「發生什麼事?你別慌,我們一起想辦法。」蘇奕瑄眼睛不離漫畫,十分敷衍地安慰武伯。
「我殺了……」
他話還沒說完,蘇奕瑄就逕自下了結論。「你殺了人?不會吧?」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武伯一臉悔不當初的模樣。
「死者呢?死者是誰?」太勁爆了,這老頭連打死一隻蟑螂都有困難了,竟然還能殺人。
「是先生……」
「劉霆獷?你殺了劉霆獷?」他的話宛如一記轟天雷,狠狠地劈入她的心扉,她的人生頓時變成黑白的,想哭卻哭不出來。
「怎麼會?你怎麼會殺他?他不是對你很好嗎?」她奔上前去,揪住他的領子不斷地搖晃。
「我是一時失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武伯痛哭失聲。
「爸爸死掉了?」劉靖文手上的書掉落在地,小臉一片慘白。「不會的……爸爸……」開始嚎啕大哭。
劉霆獷死了,他竟然死了……蘇奕瑄跌坐在地,烏黑靈巧的眼眸失去光彩,她的眼神沒有焦距地停在前方。
早知道他今天會死,她昨天就不該搶他的蝦子吃,也不該將他的乳液偷用完還不肯買新的賠他,更不該請人把他的賓士車蓋彩繪成神眉的臉,讓他好好的度過最後的一天。
可是現在後悔已經沒用了,他死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思及他將永遠離開她,她的淚水終於成串地奪眶而出。
「劉霆獷……」
「爸爸……」
「先生……」
劉霆獷一回到家,看見的就是三個人抱在一起痛哭的模樣。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他蹙眉,放下公事包後,抱起劉靖文,心疼地擦去她的淚水。「怎麼哭了?告訴爸爸。」
「爸爸?你沒死?」劉靖文吃驚地看著好端端出現她面前的劉霆獷,喜上眉梢地抱緊他的脖子。「太好了,你沒死。」
「劉霆獷?你怎麼沒死?」驚訝之餘她沒空注意自己的措詞。「你不是說他死了嗎?」揪著武伯質問。
武伯停止哭泣。「我哪有說?」他什麼時候詛咒先生死了?一定是蘇奕瑄自己希望先生死,可是又不敢說,所以才嫁禍給他。
「你剛剛明明有說。」她轉向劉靖文。「他有說對不對?」
劉靖文重重地點頭。
「我真的說了?可是我都想不起來了。」武伯歪著頭,摩挲著下巴,一副很苦惱的樣子。
「你的癡呆症肯定又犯了。」她乾脆將事情的經過再說明一次。「你說你殺人了,我就問你,你殺了什麼人?你說是先生,還說你是不小心的,記得嗎?」
「不記得。」武伯迅速地搖頭。
「你再想一想,一定會想起來的。」蘇奕瑄心浮氣躁地命令他。
搞什麼嘛,才幾分鐘的時間他就把事情忘得一乾二淨,未免也太厲害了吧!
「我想起來了,我殺了先生……」
「看吧,他自己說他殺了你的。」聽見武伯的話,劉霆獷挑起眉。
「我還沒說完。」武伯白了她一眼。「我殺了一粒西瓜,我殺了先生帶回來的西瓜。」說完他又開始哭了起來。
此言一出,劉霆獷捧腹大笑,劉靖文和蘇奕瑄怒目瞪視著武伯,恨不得殺了他洩恨。
「我殺了西瓜呀,我會不會有罪?我會不會被槍斃?」武伯不知大禍即將臨頭,仍兀自叨念著。
蘇奕瑄的嘴角抽搐,雙拳握緊。她好可笑,竟然為了一粒西瓜哭得死去活來,一點淑女的形象都沒有。
害她真的以為他死了,浪費了那麼多珍貴的眼淚哀悼他,到頭來鬧劇一場,突顯她是在自作多情。
她發誓,今天不打死這個昏庸的老頭子她就不叫氣質美女。
「小文。」
「是。」同樣不甘遭到戲弄的劉靖文掙扎地脫離劉霆獷的懷抱,跳下地面。
「給我打!」
「輕一點,輕一點,好疼啊!」武伯不斷地吸氣,以平緩臉上的傷痛,而劉霆獷則是盡量輕柔地幫他上藥。「我難道錯了嗎?只不過不小心把西瓜當成人頭,這樣她們也要打我?我還真歹命。」
「她們是真氣了,才會動手。」劉霆獷第一次發現以他的力量,竟然拉不動兩個弱女子,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武伯救出虎口。
「有什麼好氣的?我犯癡呆又不犯法。」武伯氣憤地道。
「她們以為我死了,才會那麼衝動。」上好藥後,他將醫藥箱收拾好。「誰叫你,話不說清楚一點。」
「又是我的錯?」武伯皺皺鼻子。「可是她們也太誇張了,哭成那副模樣,尤其是蘇奕瑄,好像死了丈夫,一直念你的名字。」他似乎忘了,他的哭聲也不怎麼含蓄。
「是嗎?」劉霆獷的眼底燃起一簇火焰。她為他傷心掉淚,是否證明她在乎他?
想到她梨花帶淚的模樣,他的心就要被撕裂開了。
他剛才好想抱抱她、安慰她,告訴她他沒事,要她別擔心,可是又不敢貿然行動。
要是她能跟小文相處得融洽點,改掉她某些缺點的話,這件事就可以圓滿解決了,小文可以得到一個溫柔善良的好媽媽,他則擁有頑皮熱情的妻子。
可是要她改變個性恐怕很困難,唉!他歎了口氣。
「武伯太過分了,我覺得只給他這麼點教訓是不夠的。」劉靖文灌了一大口可樂,口齒不清地道。
「你不要愈來愈像我,那麼暴力。」蘇奕瑄睇她一眼。「他已經那麼老了,難道你要把他打死才高興嗎?」
「你還敢說我,剛才不知道是誰抓他的頭去撞牆,幸好被爸爸拉開。」龜笑鱉沒尾。
「小孩子那麼多嘴乾什麼?快寫功課。」蘇奕瑄賞了她一記爆栗。
她可是擔心劉霆獷,才會那麼失控。
「啊,對了,今天我同學拿了一本紀念冊給我寫耶,該寫什麼好呢?」劉靖文一蹦一跳地拿出紀念冊。「奕瑄,你們以前都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