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膽敢和狼族作對?」娘愛是狼族巫女世上僅存的血脈,萬一有個閃失,狼族的傳統也就全毀了。
「作對不敢,只要長老們退上一步,什麼事都好說。」口氣溫煦了些,意在求和。
「要我們讓你帶走狼族的東西,只有一句,不可能!」破天毫不退讓。
不可能?的確是不可能。她這條毫不起眼的賤命,在她們眼裡怎此得過那些狼族的寶貝。不消想,娘愛也然預知了自己的命運。
合上眼,她已無精神再去煩心誰贏誰輸,更不想再為已經麻木的心,平添一記不痛不癢的傷疤。
只是……如果她這條可有可無的小命就這樣被玩掉了,那麼還會有誰會來救車裡頭的魅羅?
還會有誰?不由地,她絕望了。
「看來你們已經作好了決定,那麼就別怪袁某狠心。鍾懷!」
「妖女,這回只能怪你自己命薄了!」扼緊娘愛頸間,鍾懷手上冰冷的刀鋒隨之斜飛,然而就在眾人驚愕地發出聲響的同時,持刀的他卻叫得比所有人更大聲。
「該死!誰?是誰偷襲我?」
「叮叮!」全部的人看著那所謂的「暗器」落在地上滾了幾滾,而後躺平,那是一枚環狀的玉飾。
瞧其他人分了心,袁充逮著機會,將勒馬繩一催,沉重的馬車跟著隆隆地急奔起來。
「快讓那女人坐好!」袁充朝驚魂未定的鍾懷大喊。
突破重圍,馬車轉眼就要出了胡同,只是事情並不如袁充料想,及時反應過來的狼族女子,非但快速地將馬車的去路堵了下來,而身手詭異的破天和毀地,更順勢飛身踹下了馬車上的兩人。
「嘶!」受到驚嚇的馬兒蠻力突起,乍時扔下了後頭纏鬥成一團的人群,拉著馬車朝前狂奔而去。
「看看你們這些該死的女人做了什麼?」眼見一車金銀財寶揚長而去,跌坐在地的鍾懷頓時成了猛獸一頭。「嘖!當時一群禁軍都沒能奈我何,今天就憑幾個臭女人就想擋我財路。」
怒眼充血,他飛也似地加入袁充和破天毀地的打鬥陣仗,可是終究是以寡擊眾,才過片刻,便也節節敗退了下來。
「事到如今,也只有這辦法可行了。鍾懷你先纏住那兩個老妖怪,待我先解決後頭幾個三腳貓,再回頭一同對付這兩人!」袁充趁著空檔對鍾懷說。
想想也成,鍾懷二話不說,硬起了頭皮就往破天和毀地纏去。
只是卯足了全力的他,卻萬萬沒想到袁充居然會犧牲他,當他再回頭時,已然突圍而出的袁充已不見人影。
「這?」他心理猛喊了一個「慘」;然而更慘的是,就在他分神之際,破天和毀地立即同時送上了一掌。
「呃……」五臟俱裂,他嘔血倒地。
另外一頭,突圍而出的袁充正全速在朝陽鎮的街巷內竄逃,他腳下雖忙,卻也未放棄找回馬車的機會。
「嘶──」馬的叫聲?
「哈──」聽見愈來愈近的馬蹄聲,袁充笑得開懷,早說天無絕人之路,就算真的該死,也不會輪到他袁充!
循著聲音,他往街道轉角奔去,可是他怎也沒料到,一轉出去,瞧見的居然不是馬車,而是一群他躲了數個月的人馬。
一排禁軍就像鋼牆鐵壁似地堵在他的面前。
「怎……怎麼可能?」他轉頭又想逃,卻被後頭趕來得破天和毀地攔個正著。
「難道……難道是天要亡我?」
「不是天要亡你,而是你報應已到。」一名看似禁軍領隊的漢子朝隊伍一揮手上具充雖作最後掙扎,可還是敵不過眾人的圍捕。
與數名功夫了的禁軍搏鬥了幾回合,他被掄倒在地,嘴裡不忘嚷道:
「快放了我!你們這群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我可是堂堂禁軍教頭啊!」
「多逞口舌無益,我手上有聖上親批的緝捕令,即日就將罪人袁充逮捕歸案。」
旬日前,京裡接獲密報,說有人在邊境城鎮的客棧瞧見了惹事生非的禁軍份子,經過上報,當今聖上立下命令,要禁軍撥出一支小隊到當地察看。
怎知道他們一隊人昨夜才進了朝陽鎮,而今早也才開始搜查就給碰上了要逮的人,這不說是他的報應已到,又該作何解釋?
「呸!你們這群究竟是吃了什麼熊心豹膽,敢這樣對付我,快放開我……」
不再理會袁充的惡言惡語,帶隊的漢子將注意力移向不遠處的狼族人。
「敢問諸位是?」江湖份子參差不齊,依穿著打扮來看,並無法分辨來人的派系,是以只能小心為上。
「無須知道,我們要的只是你們手中的那個人。」破天依舊一臉森寒。
「他?」
「沒錯。」
「敢問諸位,此人又做了什麼歹事?」難不成密報中提及的惹事生非,就是惹,這群怪異的婆子?
「他拿了他不該拿的東西,還想藉機潛逃,所以我們饒不得他。」偷了狼族的東西,就得接受比「天斷」更殘酷的刑罰。
「什麼不該拿的東西?」
「是……一車子的狼族聖器……」被人扛在肩上的瑾魚有氣無力地說。今天要找不回那幾箱東西,她猜她也甭想回村子了。「剛才你們可有瞧見……一輛狂奔的馬車?」
「狂奔的馬車?」那漢子眉頭突然舒解,他隨即指著街尾的一處。「姑娘指的可是那一輛?」
那輛狂奔的馬車在撞及一處攤販前,還引起街上一場不小的騷動,如今停了下來,周圍仍擠著一群看熱鬧的群眾。
「姊姊,是那輛馬車沒錯!」毀地驚喜道。
聞言,一群人立即趕至馬車旁,她們隔開喧擾的民眾檢查車上的一切,那一箱箱的金銀器似乎無恙,然而只是少了一樣。
「娘愛呢?」剛才雖踹下了那兩名男子,但娘愛應該還在車上,依她受困的狀態,根本沒有可能自行脫困。
問過所有在場的人,她們仍探不出個所以然來,娘愛就好像在瞬間蒸散了一般,消失得莫名其妙。
而且除此之外,那被裝在箱內的魅羅,也同時失去了蹤影。
第九章
究竟是誰有這能耐,能從一輛正在奔馳的馬車上救下人,且搬下了數人重的箱子?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銀狼四梟」。
單憑他們多年搶劫的經驗,想讓東西從馬上、車上不翼而飛,根本就是輕而易舉,更何況這次的兩樣「東西」,都聽話得不像樣!
回銀狼山的路上,肥鏢四禁不住瞧瞧前頭與寒琰共乘一匹馬,那被五花大綁的娘愛,然後又瞧瞧後頭那只橫躺在拖板車上的巨大木箱。
「喂!老二,都走了那麼久了,你是不是該對咱們解釋解釋,為何咱暗門裡的丫頭會讓人綁成粽子丟到鎮上去?而且救人歸救人,又為什麼一定得帶個累贅上路?」他瞥了一眼木箱。
在酒樓時,寒琰一句話都沒交代就走人,迫使毫無頭緒的其他三人,也得拋下好酒美人跟了上去。
原本以為寒琰只是玩心又起,想找其它樂子解悶,哪知一出樓就見一堆狼族的怪婆子和兩名沒見過面的漢子對上了。
聽其間的對話,漢子明顯是拿了狼族什麼東西,才會被那群怪婆子追殺至此,而那好戲上場到一半被拖出來的……
「醜丫頭是怎麼和那些人扯上關係的,以她的長相……應該還不至於被人綁架啊!」習慣了以貌取人,肥鏢四直剌剌說道。
孰料寒琰竟立即瞟向他:
「老四,以後別再這麼叫她。」
「這麼喊有啥不對?」肥鏢四嘟嚷,以往他再怎麼替姑娘們取小名,不管難聽還是粗俗,他這兄弟都不會吭上一句的,怎麼這次……
何況叫她醜丫頭,既貼切,又不難聽。
「論輩分,將來你還得喊她一聲嫂子,所以這麼叫就是大不敬。」
「哈?老二,你該不會又再說笑了!」肥鏢四險些從馬背上跌了下來,他調了調肥臀,跟著看向另外兩個見怪不問的兄弟。「老大、老三你們聽,死小子居然說丑……那姑娘是咱未來的嫂子!如果真是這樣,一路上怎不見他替嫂子鬆綁啊?」
說完,他又揶揄地瞪住寒琰。
「不是我不心疼,而是怕一鬆綁,她就會溜得無影無蹤。」這才見他認真說了。
如果沒有算錯,從一個時辰前,他自馬車上救下娘愛到現在,她不多不少只跟他說了兩個字,那就是「魅羅」。
在車上,她向他指出白狼的所在後,就也沒再開口了。
縱使他之後如何急切地尋問她,甚至於戲弄她,她都像個死氣沉沉的雕像,完全沒有反應,只有那眼神……
「悲哀」,他可有讀錯她的眼神──
倘若沒有弄錯,那麼他的不安也就來得理所當然,因為在這之前,她固然不擅於表達情緒,可也還會被他的舉動逗得不知所措,而且今天一早,她甚至還會對著他的睡相發笑──
所以現在,他才會緊緊摟著她不放,說什麼也不替她鬆綁,只是解去她先前讓人制住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