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行了!」等繞圈的速度快得不能再快時,襲月突然一聲嬌嚷,滿身香汗淋漓地往他懷中倒去。「我暈了,我真的暈了!」
她真的暈了,不止是人,還有她的心。
珣陽被她一撲,一時站立不穩,兩人雙雙跌坐草坪。他開懷地低聲笑,隨手拂開她耳際汗濕的青絲。
「真沒用,明明是你先開始的,還自己喊停。」他促狹地開她玩笑。
她嬌顏癱軟地伏在他懷裡,還是不甘示弱地一哼。「那又怎地?有這麼規定不成的嗎?」
他更開心地笑了起來。「是,當然沒有。」他用手指梳著她柔順的秀髮,又忍不住低低加了一句,「就算真有這樣的規定,我也不會拿這來束縛你的。」
他希望她永遠都像只快樂的小鳥,能夠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飛舞盤旋,盡情歡笑,就像她剛剛的神情,而他想永永遠遠地保有著它。
她伸出雪白藕臂,環著他的頸項,螓首柔順地靠在他頸窩間,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她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竟不由得希望此刻可以延續到永恆。
不過短短的旅程,朝夕相處之下,他的熱情、他的體貼、他的一切一切都已讓她再無力抗拒,心中冀求他的渴望已強烈到她不知該如何壓抑,現在的她,只能無力地任由真正的心意恣意放肆。
或許她這麼做是太過草率不經思慮,或許他們以後真的不能有好結局,但,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或許這是可以被允許的吧!她並不求永遠,只渴望能保有一段珍貴而絕無僅有的回憶。
她想愛他,並且也為他所愛。
在抵達臨安之前,她什麼都不要想了!在抵達臨安之前,他不是大宋皇帝的兒子,她也不是要取大宋皇帝首級的人。
她不求多,僅限於這段時間就好!讓他們相愛。她心驚膽戰地祈求上天。她的要求只有這樣一點點,應該是可以被允許的吧!
思緒百轉千回,直到過了好久好久,她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珣陽。」她微微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輕輕啟口。
「嗯?」他溫柔響應。
她剪剪水眸定定地凝視著他許久許久,而正當他為她幽深的目光心蕩神馳,幾乎要滅頂在那兩汪無底深潭時,她卻拉他站了起來。
她牽著他的手來到桌旁,而他自始至終癡癡地睇望著她,靜待著她的任何舉動。
她在桌上並排了三個酒杯,一一斟滿。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她盈著笑,對他舉超第一杯。
「一願郎君千歲。」仰頭飲下。
「二願妾身長健。」仰頭飲下。
「三願如同樑上燕,」她眼底漾上了閃閃淚光,卻襯得她凝望他的笑顏美得更加奪人心魂。
「歲歲長相見。」仰頭飲下。
強烈的昏眩突然襲擊向他,他的胸口彷彿就快要裂開了!珣陽突然覺得呼吸不過來,頭暈目眩,唯一做得出的反應竟是瞪大了眼癡癡地望著她。
原來並非她不懂詞曲的意思,而是他終於等到這一天,她願意交心的這一天!
他突然不知該如何反應。他想笑,也想哭,超乎這一切地,他想瘋狂地大叫。
她終於肯愛他!她終於肯愛他了!
他掩不住過於激動的頻頻激顫,雙手僵硬地伸向她。他雙唇蠕動,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就在他們手指相接的那一刻,什麼話都不必再說了。
僅存的理智宛如引信點爆,瞬間在他腦中爆炸燃燒殆盡。
他遽然低吼一聲,如狂風捲雲般地轉眼將她捲入他炙燙無比的懷中。
他狂野激情地吻著她,蹂躪著她嬌弱的紅唇,像是要抒發多日來種種積壓過度的情感,他怎麼也嫌不夠似的,一再地激進深入探索她口中所有的神秘。
而她也奮不顧身地響應著,纖臂緊摟著他,彷彿恨不得將自己完完全全地融進他的體內。她的腦筋根本無法思考了,全身上上下下的細胞都在同時狂呼著~~~~
她真愛他呀!
他真愛她啊!
昏黃的火光仍持續不停的跳動,熊熊地燃燒一如他們初生的激情。他們竭盡所能地狂吻著對方,昏頭而迷眩地彷彿那新星初撞時綻迸的燦爛奪目光華。
就在這片瑰麗的精緻庭園之中,就在醉人的濃郁花香裡,就在滿天閃爍的星空之下,就在這個琉璃似的夜裡~~~~
他們徹徹底底地交心相愛,從此再也離不了彼此。
黝深的目光遠遠地落在庭園中緊緊相擁的男女,樹蔭遮去了大半身影,卻還是可以明顯地看出兩人或竊竊低笑,間喁喁私語。
那是一幅多麼美麗的圖畫,世界上的所有紛紛擾擾都彷彿在他們身外停頓,圍繞著他們身邊的,除了寧靜,只有祥和。
蕭時痕滿心歡喜,喜見他一手促成的美好景象。
不過偷窺這等事也最好別做太久,適可而止,不然他也怕自己明天早上起來會長針眼。
他正準備回房,心滿意足地轉身,冷不防竟撞到了一個人。
「哎喲!」是少女的嬌聲呼喚。
蕭時痕扶住對方後,定睛一看,「阿離?你怎麼會在這兒?」
「蕭公子,奴婢正打算給公主和駙馬送水果呢。」阿離無辜道。
蕭時痕「哦」了一聲,隨即在唇畔冒出一縷賊兮兮的笑意。「我看你還是別去打攪他們了吧。」
「為什麼?」阿離一臉迷惑。
真是個笨丫頭!蕭時痕心想,不過他還是很有耐性地拉過她,悄悄指向庭園中的那兩個人。
「瞧,打擾人家談情說愛是很不道德的呢。」
「哦~~~~啊!」阿離看了半晌,才會意地叫出聲。
「這可懂了吧!」蕭時痕拉著她,便要匆匆離去。「我看你還是跟著我來吧!」
「是,蕭公子。」阿離恭順地跟著蕭時痕的腳步走,但是她一邊走,一邊情不自禁地回頭。
當她再度望向庭園中濃情相依的那雙人影時,眼神裡驀地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隨即又消失無形。
寂靜的夜晚,一聲淒厲的呼喊劃破天際,在萬籟俱寂的深夜裡,顯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啊~~~~救命啊!救命啊!有刺客~~~~」女子驚駭的呼喊從迴廊這頭傳到迴廊那頭,她賣力地跑著,要躲開身後黑衣人的追殺。
「快封了她的口!」黑衣人情急之下,追殺得更猛,但她左閃右躲,刀鋒就是沾不到她的衣緣半分。
「怎麼回事?」珣陽在房裡聽到聲響,連忙披衣起身。但才打開房門,蕭時痕便即刻持劍護在他的門前。
「殿下請小心,有刺客來襲。」蕭時痕沉聲道。他一聽到有刺客,便連外衣也來不及披,匆匆忙忙趕來珣陽身邊守護了。
刺客!珣陽心一驚。怎麼會有刺客?
隨行的侍衛們登時蜂擁而上,與黑衣人夾雜交戰了起來。
「珣陽,你還好嗎?」襲月在隔房,一聽見屋外刺客交戰的殺伐聲不斷,不由得開門,擔心地對他探望。
「我沒事,你也要小心。」珣陽溫柔地向她張手,迎入滿懷馥柔嬌軀。
「嗯。」襲月點了點頭,視線望向外面混戰局面。突然,她眼一瞇,發現人群中有抹熟悉身影。「阿離?」
她此語一出,大家也凝神一看。那在人群中左閃右躲的,果真是襲月的陪嫁宮女阿離。
「公主別擔心,我去抓她回來。」蕭時痕立刻飛身去了,並且在轉眼之間,便拎著阿離的衣領回到他們身邊。
「公主……」阿離慘白著臉,顫抖不休,顯然被驚呆了。
「阿離,你怎會被捲進去呢?」襲月心一軟,責問她為何這麼晚還在外面遊蕩的聲音也柔了許多。
「公主,我……我只是突然內急,想去解個手,沒想到……就看見那群黑衣人……」阿離吞吞吐吐,一邊不著痕跡地將綁著皮套的右手悄悄藏到背後。
「原來『有刺客』是你喊的啊!」蕭時痕方才頓悟。
過不多久,黑衣人節節敗退,當他們見大勢不妙想溜時,珣陽的侍衛已團團將他們圍住,插翅也難飛了。
「抓活的!把他們帶過來!」蕭時痕遠遠地大叫指揮。「殿下要親自審問。」最好問個清楚,究竟是誰那樣大膽,竟敢謀害他們堂堂的大宋皇子!
「是!」侍衛們應命上前,但就在他們即將手到擒來之時,黑衣人紛紛對望了一眼,竟在同時揮劍自刎而亡。
「啊!」襲月遠遠看到,嚇得大叫。她緊緊埋首珣陽懷中,顫抖地不敢抬頭。
「別怕,別怕。」珣陽輕撫她的背脊,柔聲安慰道。他暗使了個眼色給蕭時痕,蕭時痕立刻會意,往黑衣人的屍首走去。
他用劍尖挑開了黑衣人的面巾,都是陌生面孔。他接著又挑開了黑衣人的衣襟,當每人底衣左肩鮮紅的繡印落入眼簾時,蕭時痕的眉不禁緊緊一蹙。
他回頭望向了遙遙探望的珣陽之時,沒發出聲音,但嘴形緩緩地蠕動。珣陽在接收到他的訊息的同時,背脊驀地狠狠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