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妮子!他們相好的事她是怕府裡的人不知道嗎?這樣大聲的昭告天下!
「娘,我跟湘兒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
「是該回去休息了,那樣的身子,說不定肚裡……」他娘的話裡,打趣的意味明顯可見。
宮仲輝的酷臉一垮,拖著掙扎不休的阿好離去。
回房的途中,下人全忍著笑意,曖昧的目送他們回東廂房。一直待在房中應侍的丫鬟出去後,宮仲輝才放開摀住阿好的手。
一得到自由,阿好立刻跳開宮仲輝身旁,不滿的瞅著他。「你幹嘛摀住我的嘴?」
「再不阻止你,我怕你連昨晚我們相好的細節,都說了個全!」
阿好不服氣的嘟著嘴,「我才沒那麼白癡呢!我幹嘛跟娘說你親我的時候,還把舌頭伸到我的嘴裡,還用手摸我的胸房,兩三次我睡著後,還把我吵起來。」
阿好的話說完,宮仲輝的臉也已經漲紅的快充血了。他的小娘子不是應該一直待在深閨嗎?怎麼會保有這麼愣直的個性?
當然在這個狡詐的人世裡,他對她的這點個性絕不會有半絲的嫌棄,只是他也該教導她,任何話她說了,天垮下來他都會幫她撐起,但是閨房之事……就留在房裡由著她挑逗他吧!
他可不准別的男人聽到她剛才說的那些話!
「湘兒,剛才你說的話,以及我們昨晚的親密,除了我們兩人在房裡,否則一概都不能說出來。」
「為什麼?可以做,為什麼卻怕說?」
宮仲輝將她拉近,按坐在椅子上。「因為我不准別人聽到!」
「可是--」
宮仲輝不給她發問的機會,用手指按住她的唇瓣,「你娘沒告訴你,閨房之事不可以告訴別人嗎?」
阿好搖頭。她不知道古夫人有沒有跟湘君姑娘提過,但她娘在她小時候就去世了,當然不可能跟她說。
宮仲輝毫不意外。「你娘雖沒跟你提過,但你週遭的人也從不曾跟你說她們的閨房之事吧!」
阿好努力回想她以前和同村子大嬸嫂子相處的情形。是呀!是不曾聽她們說過!還有幾次在溪邊洗衣服,她見她們笑得古怪,好奇的走近,她們反而不說了。
「可是--」
宮仲輝再次不讓她發問。「沒有可是!這檔事就是這樣,只能努力的做,卻不能說上半個字。等到你大了肚子,別人自然明白我們在做什麼了。」
這樣的禮俗或許很奇怪,但他還沒有驚世駭俗到去挑戰世人的眼光。
阿好似懂非懂的悶著一張小臉,宮仲輝不捨的岔開話題,「剛才你說昨晚你睡著後我還吵你,那你現在累不累?」
阿好悶著臉搖頭。
「你說我把舌頭伸到你嘴裡,把手放在你的胸上,你喜不喜歡?」
這次阿好終於抬頭看他,不吭聲的點頭。
他當然知道她喜歡!他肩上的指甲印,背上的抓痕,可以證明她有多喜歡!
宮仲輝不氣餒的吻上阿好嘴角,手也撫上她的渾圓。「那你還喜歡什麼?」
哄誘的聲音,帶著允諾。
阿好終於明白他的意思,緩緩笑咧了嘴,輕聲告訴他她還喜歡什麼。宮仲輝也不失她所望的,一一示範她的感覺是否有異。
那一天一晚的時間,宮仲輝和阿好都沒有出房門。不過有了阿好在省思院前的大聲昭告,所以也沒人費事去擔心他們是否出事了。
☆☆☆
阿好和虎姑槓上了!
她認為不應該為了一點點的疹子,就讓老夫人獨自一人躲在省思院裡,一輩子不出來見人。這樣的日子,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兩樣?!
既然阿輝說他尊重他娘的意思,那帶老夫人出來,就是她這個兒媳婦的責任,誰叫她是阿輝的妻子,他娘也就是她娘嘍!
有了這份責任感,她每天到省思院門口,跟老夫人請安。有時候老夫人會隱在院裡跟她說上一、兩句,更多的時間,都是虎姑擋在門口趕人。
接連下來幾天,事情毫無進展。
阿好最多的是善心,最缺乏的是耐心。以前村裡的阿山伯,就老取笑她是一隻毛躁的小蠻牛。
這天,阿好終於忍不住的帶著一個長梯子,到靜香住的後院。
「君姨,你拿著長梯子做什麼?」靜香瞅著比阿好還高的梯子,好奇的問道。
翠蓮見到夫人居然親自扛著比她自己還重的梯子,忙不迭的接過來。「夫人,您的丫鬟呢?」
老爺三令五申的不准讓夫人一個人落單,怎麼幾個丫鬟還恁般大膽的敢偷懶?
「我用事把她們支開了。」誰耐煩幾個人老跟在後頭呀!
靜香不耐煩的扯扯阿好的裙擺。「君姨,你還沒告訴我,您拿著梯子要做什麼?」
「爬牆呀!」
「爬牆?」靜香和翠蓮齊聲尖叫。
「君姨,女孩子……女人家怎麼可以爬……爬牆!」太震驚了,靜香一句話說的結結巴巴的。
「沒辦法呀,婆婆不出來,虎姑又不讓我進省思院,不爬牆,我怎麼去見婆婆!」
阿好哀聲歎氣,好不無奈。
「夫……夫人,您……您該不會……不會是想……進省思院吧……」知道阿好的目的,翠蓮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完全。
「是呀!要不然我怎會想爬牆。」為了婆婆,她可是費盡心力,只希望這次婆婆不會再刁難她,因為她真的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翠蓮,幫我把梯子在牆邊架好。」
翠蓮死命的搖頭。「夫人,省思院是宮家的禁地,沒有老爺、范叔的同意,誰也不准去的!否則……否則在祠堂按家法處置呢!」
「如果能把婆婆帶出省思院,阿輝要打就隨他去打吧!翠蓮,你如不幫我,我自己來。」這次阿好是鐵了心。
看著夫人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翠蓮放棄的同意。「夫人,翠蓮幫您吧!」
將長梯架在與省思院接連的牆上,翠蓮和靜香在梯下扶著,阿好一步一步爬上長梯頂端。
看著底下有段距離的地面,阿好眼一閉,心一橫的往下縱!
「噢!」
阿好吃痛的輕喊出聲,引得在圍牆另一邊的靜香和翠蓮焦急的問道。
「夫人,您還好吧?」
「君姨,你有沒有怎樣?」
檢查腫痛的腳踝,阿好忍痛的站起來。「我很好。我進去找婆婆了,你們快把梯子藏好,免得其它人看見了,壞了我的計劃。」
阿好一拐一拐的走進省思院。省思院不大,中央有一幢屋宇,一個小蓮池。
蓮花早全謝了,只剩幾片蓮葉,孤零零的挺立在池中。圍牆邊種植的木拓,枯葉被秋風颯颯刮落,堆積在地上,乏人掃理,平添幾分淒涼孤寂。
省思院就像它的主人,把自己孤絕於世人之外,任它殘老無人問,心靜卻神不寧。
虎姑敲敲門,宮林玉華收回凝望西邊窗口眼光,帶上終年不取下的黑面紗,才喚虎姑進來。
「夫人,天涼了,喝點熱茶暖暖身子。」虎姑將手中的茶具在桌上擺好,又替宮老夫人斟上一杯熱茶。
宮老夫人摸摸臉上的黑紗,確定安妥後,才端起茶杯,從黑紗下方端上來輕啜。
「今天怎麼沒聽見湘君的聲音?」最近有湘君的聲音陪著她,雖然沒見著人,但她鮮活充沛的嗓音,也沖淡了些省思院的冷清,讓她的日子好像也快活了起來。
充姑不屑的冷哼:「哼!那丫頭,八成是死心了,今兒個沒來。」
「湘君沒來?」
宮老夫人怔忡了一會,才吩咐虎姑退下。「虎姑,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瞧見主人的落寞,虎姑遲疑了一下,不甘願的道:「夫人,如果您想念那女娃兒,明兒個叫少爺讓她到省思院口陪您聊天吧!」
宮老夫人揮揮手。「算了,讓她陪一個見不著面的老太婆,也是苦了她。算了,她沒來也好,我唸經時也清淨些。」
虎姑似是接受了的頷首退下。
等到虎姑關上了門,宮老夫人才長歎一聲。
足十五年了吧!自從宮老爺子過世,第二年她染上了天花,她便覆上了黑紗,退居到省思院來。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上護國寺聽住持講解經典外,她不曾再踏出省思院一步。臉上的黑紗,更是從不曾在外人面前揭下。就算是仲輝或虎姑也不曾。
只是漫漫長日難熬啊!偶爾傳進院落的童稚聲,丫鬟經過的唱唱笑聲,都讓她不由自主的望著牆頭發呆,心想這片天空外的世界,在過了這些年後,轉變成了何種模樣?
只是想到她病剛好時,府裡下人見到她臉上痘痕時慌張閃避的情況,又將她想出省思院的念頭澆息。
她可以不計較他人的眼光,但想到當時在江南辦事的玉庭回來後,會以同樣的態度眼光看她,她--她不如去死!
一滴淚珠忍不住順著眼角滑落,滴落在衣襟上。她不後悔自己隱居的決定,但是玉庭他--聽仲輝說,他依然未娶親。
是否……仍在等她?
他怎麼那麼傻!儘管她的相公已過身,但是她的臉也毀了,他們之間已是萬萬不可能,他再等下去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