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開始到我公司來上班。」
詩禹的眼睛差點沒掉出來:「開什麼玩笑?誰要去!」
方祖涵並沒有在開玩笑,他是非常認真的。想想看嘛,如果讓她每天都到方氏建設公司來上班的話,一來幼梅就不會成天和她混在一起了,再來他也可以就近監督這個女人,說不定能矯正她一些錯誤的價值觀,這也算是做一件善事。
「我沒有在開玩笑,」方祖涵堅定的語氣不容辯駁,「要麼就到方氏建設公司來上班,要麼就放棄樂團評比的參賽權,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
方祖涵撂下話之後,抓起賬單付錢就走,留下詩禹一個人坐在原地氣得咬牙切齒。
什麼嘛!競然用樂團評比來威脅她。這個卑鄙可恥的男人!詩禹在心中暗自發誓,這筆賬有朝一日她一定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什麼?那傢伙真敢這樣子威脅你?」
在主唱邵允文的家中,四個大男人八隻瞪得銅鈴般的大眼直直盯著詩禹。
「對呀,那男人簡直有毛病,幹嘛要我去他的公司上班?真是莫名其妙。」詩禹氣得雙頰緋紅。
四個男人面面相覷,誰也猜不透方祖涵的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該不會是他看上你了吧?在他發現你是女的之後,一見鍾情?」
貝斯手小偉會這樣猜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詩禹原本就是大美人一個。瞧她那對晶亮有神的眸子、嫣紅小巧的唇瓣、粉嫩白皙的臉蛋,要是再穿上得體合宜的女性服裝——她平常總是隨便一件鬆垮的T恤、寬大的牛仔褲,再戴頂運動帽就出門了——走在路上,要不吸引眾人的目光還真是有點難,畢竟一個身材玲瓏有致的絕色美女走在路上,誰會捨得不去多看她幾眼?
只可惜詩禹對這種只垂涎於她美色的蒼蠅、蟻子反感得很,所以寧可把自己盡量裝扮得男性化一些,但沒想到還是惹上麻煩。
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麻煩。
「那……那該怎麼辦?」邵允文為難地望若詩禹,「你要去方氏建設公司上班嗎?」
「我才不去呢!」詩禹昂起她倔強的下巴,「我才不那麼沒骨氣,人家隨便唬兩句就被壓得死死的。」
「可是……難道我們的跨年晚會就這麼算了嗎?」
詩禹無言以對,只能忿忿地捶桌子洩恨。
好,方祖涵,算你狠,知道他們樂團的弱點在哪裡。
見詩禹這麼氣憤的模樣,四個大男人竟然束手無策,大家擠眉弄眼、推來撞去的,最後邵允文被推出來當發言人。
「小周啊……不是我們要你去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只是,你也知道……參加跨年晚會是我們大家的夢想,所以……如果……」
詩禹心裡不平衡極了,吼道:「為什麼我非得到那個臭男人的公司去上班不可?難道我們不能找到其他有能力贊助樂團評比的人來取代他嗎?」
「恐怕是很困難,」鼓手阿康為難地搔搔頭,「我們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怎麼找得到金主來贊助?更何況就算我們真的找得到願意出資來贊助的人,他們方氏建設也未必肯放手。」
「可惡!難道我就這樣被他吃得死死的?」詩禹覺得她快氣炸了。
四個大男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用著無限同情的眼光望著詩禹。
眼前似乎也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為了爭取參加跨年晚會的機會、為了實現大家長久以來的夢想,她只能犧牲小我、忍辱負重地答應方祖涵那惡劣男人的卑鄙條件,到方氏建設去上班了。
「可惡!」詩禹恨恨地詛咒。
她發誓,絕對要把方氏建設搞到天翻地覆為止。
懷著激憤不平的心情回到家中,詩禹一踏進客廳,就看見爸媽正坐在沙發前看電視。
詩禹暗叫不妙,正想輕手輕腳地溜回房間,豈料知女莫若父的周建生快一步地制止她的蠢動。
「詩禹,過來坐坐。」周建生拍拍旁邊的沙發。
「呃……呃……你們不是在看八點檔連續劇嗎?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開玩笑,要是被他們兩位老人家給逮個正著,不嘮嘮叨叨地向她灌輸個兩三個鐘頭的「道德經」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只見周建生「啪」的一聲把電視給關了,用不容反駁的口吻說道:「來,咱們好好聊聊。」
唉,詩禹在心裡大歎時不我予,但也只好認命地坐到父母親身邊。
「你今天又去樂團練習了?」
唉,又來了,她就知道又是這件老掉牙的事。詩禹輕輕地點點頭,對即將接踵而來的訓話早有了心理準備。果然——
周建生不贊同地搖搖頭,眉頭也皺了起來:「唉,當初我和你媽鼓勵你去學鋼琴、接觸音樂,是希望培養你的氣質,讓你當個舉止優雅的淑女。誰知道你琴是學得不錯,卻跑去跟人家混什麼樂團,還到PUB那種龍蛇雜處的地方去做秀,真是成何體統!」
「什麼做秀,我們是很認真地在表演。」詩禹小聲地嘟囔。
「表演?在PUB那種地方怎麼能算是表演?真正的表演應該是在國家音樂廳那種高尚的地方。像PUB那種糜爛複雜的場所,根本難登大雅之堂。」
聽!是不是很耳熟?簡直就跟方祖涵那男人的論調一樣嘛!
沒錯,像這種訓話,詩禹早就聽得滾瓜爛熟、倒背如流了。她真的搞不懂,為什麼所有的人都把PUB當成十惡不赦的萬惡深淵呢?在她看來,「下弦月」是一個能夠讓人放鬆心情的好地方,不但有美食、美酒,更有「鳴」樂團所帶來的動人樂曲。
不是說彈琴的小孩不會變壞嗎?怎麼大家好像都不大相信這句話?什麼PUB既墮落又糜爛、在PUB表演就是不長進……這種話她一個禮拜至少要聽個七八遍,真是氣死人了。
不過,以前氣歸氣,她總不能對著爸媽大吼大叫地反駁,但是現在又冒出一個方祖涵來,她可就沒那麼逆來順受了。
哼,長久以來積壓的悶氣一股腦兒全出到方祖涵身上去,算他倒霉,自己來招惹她。
不過話說回來,真正倒霉的人似乎是她自己,因為她從明天起就得被迫到方氏建設去上班。至於方祖涵究競為什麼要提出這樣子的條件,她到現在還感覺莫名其妙。
「詩禹,不准你再跟那些樂團的人混在一起了。」周建生認真地說,「更不准你再去PUB裡表演。」
「可是……」雖說父命難違,但是樂團朋友們對參加跨年晚會的熱忱更是令她左右為難,「可是我們年底要參加一個晚會,這是我們期盼好久的表演,要是我現在退出,豈不成了樂團的罪人……」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爸!」詩禹想抗議卻又莫可奈何,誰叫她爸爸是出了名的固執呢?
「我看這樣吧,」看見詩禹這股愁眉苦臉的模樣,坐在一旁的柳彩華忍不住替女兒說話,「不如就讓她到詩堯的服裝設計公司上班,星期假日的時侯再去樂團練習。」
「如果是到詩堯的公司上班,那是再好不過了,你們兄妹倆也好彼此有個照應。」沉吟了一會兒,周建生才不甚情願地答應,「好吧,就讓你待到年底跨年晚會結束,再久就不行了。」
「可是……」詩禹為難地皺起眉頭。
「怎麼?你還不滿足?讓你待到年底已經夠久了,難不成你想待一輩子?」
「不是的,我的問題是……我不能到哥哥的公司去上班。」
「不能?為什麼?」柳彩華疑惑地問。
「因為……因為從明天起,我就要去方氏建設上班了。」
「方氏建設?你有沒有說錯?」方氏建設在建築業可是鼎鼎有名的龍頭之一。
「我非常確定。」天知道她也希望這是一場誤會。
「你為什麼會突然要去方氏建設上班?」周建生不解。
唉,還不就是為了要參加年底的跨年晚會。不過詩禹可沒笨到自己招認,以免爸爸乘機要她提前「洗手不幹」。
「唉呀,去哪裡上班都好,」柳彩華眉開眼笑地說,「反正我幫你買的那幾套上班族套裝終於出頭天了,真是太好了。」
柳彩華對於女兒的那一身中性打扮可是頗有微詞,她總覺得女兒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否則可真糟蹋了那一張美麗絕倫的臉蛋。
周建生考慮了半晌,最後終於決定:「好吧,去方氏建設上班也好,免得你哥哥太寵你了,到最後也管不動你。」
於是,詩禹到方氏建設上班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但是,可別以為她就真的這樣認命了。她的如意算盤是,反正現在離跨年晚會還有一段時間,她可以趁著閒暇之餘,盡情地投入她最熱愛的樂團,而在方氏建設上班的這段期間內……哼,她會讓方祖涵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知道,她周詩禹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