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她加入樂團至今,上台表演的次數多得她數都數不清了,只除了先前幾次的登台略顯尷尬不自在之外,小周早就練就了一身的厚臉皮功夫,任歌迷再怎麼盯著她瞧,她都能從容自在地演出,因為她發現只要她一全神貫注於鍵盤上,只怕是天塌下來了她都渾然不覺。
可是現在這道不知打哪兒來的眼光卻嚴重干擾了她的思緒,害她心神不寧,差點走了音。這種感覺不像是一般歌迷的眼光,有點像是……有點像是獵人在虎視眈眈地窺探著……
小周心一驚,終於還是彈錯了一個音,音感敏銳的主唱邵允文立即轉過頭來瞪了小週一眼。
可惡!究競是哪個混賬王八蛋?小周在心裡豪不斯文地咒罵著那個害她心神不寧的人。
趁著演奏的間斷,小周決定要把那個該死的傢伙給揪出來,結果她才一抬頭,便直直望進一對閃著光芒的深邃黑眸裡。
咦……他?他不就是那個傲慢的大混蛋嗎?他來這裡幹嗎?莫非是特地來找碴的?
好傢伙!在他大言不慚地譭謗「鳴」樂團之後,競然還有膽子踏進「下弦月」,他真以為她好欺負啊?
可惡!她非要這個該死的男人好看、非要出這一口氣才行。小周氣得七竅生煙,直想一把搶過大毛的電吉他,狠狠地往他頭上敲下去。
時間,對「下弦月」的客人而言,是在一首首悅耳動聽的曲子中飛快地流逝了;然而,對小周而言,被人虎視眈眈注視著的感覺可不怎麼美妙,有好幾次她被擾亂得心神不寧,幾首曲子演奏下來,她競彈錯了不少的音。
天啊!她可是學了十年鋼琴的高材生,競然會破天荒地出這種紕漏,也怪不得邵允文會頻頻賞她幾個大白眼。
而這天殺的罪魁禍首,競然還好整以暇地坐在台下,甚至還微微牽動嘴角,想必是在笑她的笨拙吧?
想至此,小周不禁更加氣憤了。
「小周!」才剛表演完畢走下舞台,邵允文便板起面孔質問她,「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共彈錯了幾個音?」
小周氣鼓著臉,心裡著實氣惱,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誤:「對不起,我今天分心了……」
「今天分心還無所謂,反正聽眾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可是要是你在樂團評比的時候出這種差錯,那我們年底的跨年演唱會也就泡湯了。」
「我……」小周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她一見到倚在休息室門邊的方祖涵,就突然楞住了,一時之間忘了該如何說話。
他,修長的指間夾著一支點燃的煙,斜斜倚在牆上,那種隨性灑脫卻不做作的模樣,吸引了許多女性的愛慕眼光。
哼,裝模作樣的大混賬。
小周氣呼呼地衝到方祖涵面前,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是故意來找碴的嗎?你該不會是得了老人癡呆症,忘了這裡是既墮落又頹廢的糜爛地方吧?還是你受了什麼重大打擊,竟然跑到這裡來看我們這群騙吃騙喝的雜耍團表演?」
騙吃騙喝的雜耍團?方祖涵可不記得他有這麼說過。
「這裡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地方。」方祖涵堅信有出息的男人應該找份正常的工作來做,而不是窩在PUB裡,靠著「賣藝」來維生。
「敢情你忘了你正站在這個『不好』的地方?」小周對他的話嗤之以鼻,「還是你有雙重標準,嚴以律人、寬以待己?」
方祖涵對「他」尖銳的話絲毫沒有反應,只是用一種老謀深算的眼光緊盯著「他」。
小周被他這種瞧著獵物的眼光給盯毛了,她冷冷拋拋下一句:「懶得跟你這種『高尚優雅』的上流貴族一般見識。」之後,便逕自轉身離去。
誰知道她才沒走幾步路,身後竟傳來方祖涵不容置喙的肯定語氣:「咱們後會有期。」
小周氣得轉頭對他吼道:「誰要跟你後會有期?你說了就算啊?你以為你了不起啊?」
第二章
事實證明,方祖涵的確了不起,因為他不但在第二天早上就成功地在周家的大門外堵到小周,還不費吹灰之力地將「他」「架」到一間咖啡館。
「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才剛坐定,小周便口氣不善地質問方祖涵,「你昨晚跟蹤我?」
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分明是想活活地嚇死人嘛!她一大早正準備到邵允文家坐樂團的例行練習時,這個居心不良的男人竟不事先警告一聲就蹦出來,還故意趁她驚魂未定的時侯把她抓到咖啡館來,真是太卑鄙了。
「跟蹤?」方祖涵嗤之以鼻,「這麼不入流的事情,我可做不出來。」
「那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裡?」小周扶正頭上的帽子,惡狠狠地瞪著方祖涵。
「在『下弦月』裡,隨便找一個服務生問不就知道了?」
「哦?那你找我幹嗎?該不會是想請我喝咖啡吧?」小周似笑非笑地瞟著他,故作不屑地說,「很抱歉,我這個人有個怪毛病,就是和『上流階級』的人一起喝咖啡就會全身起疹子、雞皮疙瘩掉滿地。」
哼,平常她可不是這麼尖酸刻薄的人,只不過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恨啦!批評他們玩樂團的人墮落糜爛那也就算了,昨晚還害她在表演時頻頻出錯。要知道,她可是練了十年鋼琴的高材生哪!這筆賬不算在他身上,還要算在誰身上?
小周冷哼一聲,起身想走。
「坐下,」方祖涵權威地命令,「我的話還沒說完。」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可沒那麼多時間跟你窮蘑菇,我還要趕去朋友家練那『不長進』的音樂呢!」
方祖涵瞇起眼睛,仔細地打量眼前這浮浮躁操的年輕小伙子。
這傢伙肯定還不到二十五歲,瞧「他」瘦瘦小小的身材,像是一陣大風就能把「他」吹跑似的;那一臉細皮嫩肉,活像是幾百年沒曬過太陽似的,真是一點男人該有的氣魄都沒有。真不知道幼梅的眼睛是不是祓蛤仔肉給塗到了,怎麼會看上這種毫無男子氣概的小白臉?
不行,他怎麼能坐視這種錯誤的事情繼續發展下去?他這個做哥哥的,有義務要拯救妹妹的終身幸福。
「『你』很喜歡玩樂器?」
「廢話!」這男人是不長腦子的呀?要是她不喜歡樂器,幹嘛還一天到晚跑去練習?
「那麼……」方祖涵高深莫測地盯著小周,「你們樂團一定很想參加年底的跨年晚會嘍?」
「廢話……咦?」小周警覺地瞇起眼,「你怎麼知道跨年晚會的事?」
方祖涵微微扯動嘴角:「我當然知道了,畢競我是樂團評比的惟一出資贊助者嘛!」
「什麼?」小周倒抽一口氣,瞪圓了眼睛盯著他。
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有滿肚子的陰謀詭計要來陷害她。
「你到底想怎麼樣?」小周怒瞪著他。
只見方祖涵勝券在握似的自信一笑:「很簡單,只想跟『你』談個條件。」
就知道事情沒有這麼單純。「什麼條仵?」
「離我妹妹遠一點。」
「啊?」她沒聽錯吧?「你妹妹?是誰呀?」
「方幼梅,也是『你』的愛慕者。」方祖涵說得有點咬牙切齒。
方幼梅?不就是上次莽莽撞撞地跑來向她告白的女孩嗎?
一想到這件荒唐可笑的新鮮事,小周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方祖涵憤怒地瞪著「他」,恨不得一拳打掉「他」臉上那該死的笑容。
「沒什麼,」小周不以為意地揮揮手,「你的條件就這麼簡單嗎?好,我答應你。」
咦?這麼快就談判成功了?方祖涵狐疑地瞇起眼:「真的?」
小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囉嗦啊?「你要我給你保證是不是?好!」為了往後的清幽日子以及樂團能順利參加評比著想,小週一咬牙,伸手將頭上的帽子摘下,「你自己看。」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奔洩至小周的肩頭。
「『你』……『你』……」方祖涵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你是女的?」
小周聞言忍不住又翻了一個大白眼,這個男人可不是普通的蠢耶!
「事實就擺在眼前了,我叫周詩禹,請多多指教。」
「你是同性戀嗎?」方祖涵的表情認真極了。
詩禹差一點從椅子上跌下來,她沒好氣地反問他:「那你是不是神經病?」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方祖涵還沒有自小周從男變女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直愣楞地盯著詩禹。
他早就覺得這個人怪怪的了。
沒事女扮男裝也就算了,還一天到晚去PUB鬼混,跟人家搞什麼樂團,這是一個正常女孩子應有的行為嗎?她一定是個不良少女。
身為一個哥哥,方祖涵怎麼能讓幼梅交上這種壞朋友呢?
方祖涵不斷地在腦中苦思如何才能幫助幼梅「脫離魔掌」,突然靈光一閃,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