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怎麼反客為主了。
「跟我走。」
這一走,他們來到一個申海玉作夢也想不到的地方,那就是中環的士丹利街大牌檔。
大牌檔在五ま年代可以說是香港傳統飲食業的一大特色。
所謂大牌檔是指在人行道或小巷中排列出一張又一張的桌子,客人便是在這種露天或半露天的環境下進食。
大牌檔所提供的食物種類很多,中西兼備,有海鮮、廣東菜、粥、魚蛋粉面……價格低廉便宜可說是老少咸宜。
大牌檔營業時間不定,有部份大牌檔是在晚上才開店營業,直至深宵關鋪,這也是大牌檔的一大特色。
不過由於香港政府覺得大牌檔太不衛生,已經停止發出大牌檔牌照,全香港如今所剩不多。
走進士丹利街,到處可見露天爐火冒出來的鏤氣,生意熱鬧滾滾,絲毫不輸其他夜市。
春日踏青來到一家老舊店面,直接跟老闆打了招呼,就往裡走。
意外的是座位乾淨整齊,並不像外面的油膩髒亂。
申海玉新鮮的到處打量。
她才是那個住在香港島的人耶,居然沒聽過也沒來過這地方,也許她還比較像古井裡的青蛙。
也許她工作得太過度了,整天除了家裡跟赤柱,哪裡都少去,說是道地的香港人可能會被笑得牙都掉了。
「你知道這裡?」
「我的英明睿智神武是用在該用的地方。」臭屁起來的人,無藥可救。
「你的厚臉皮也是世間少有。」已經習慣跟他針鋒相對的人想也不想的潑下一盆冷水。
春日踏青的眼神含笑,那是真正的笑意,或許不明顯,稍一閃神就會錯過,卻難得的貨真價實。
「老闆,十二樣小菜,兩份海鮮炒麵,要大的,雲吞、魚蛋、牛丸、豬肉丸、墨魚丸各來一份,絲襪奶茶跟鴛鴦要大杯的,甜品我要紅豆沙跟芝麻糊,其他的……要是不夠我會再叫。」
呼,一口氣,一個螺絲都沒吃,叫人歎為觀止,不負飯桶魔王的名號。
「妳要吃什麼?」他問她。
申海玉真的吃驚了。謝謝喔,還會想到她。
剛剛叫的那一攤,都沒有她的份嗎?
見她沒反應,春日踏青乾脆作主的喊,「老闆,照我剛剛說的再來一份。」
她聞言連忙揮手。「你瘋了,我吃不了那麼多。」
春日踏青嘻嘻笑。「妳吃不完,還有我哇。」
她認命的嘀咕。「下次跟你出門要帶胃散才行。」
花掉一個半小時吃飯∼∼這樣算是空前絕後的速度了吧,畢竟那些份量驚人的食物全部上桌之後竟然擺不下,大牌檔的老闆只好把另一桌拿來並,這才解決問題。
看他吃飯實在是很愉快的事情,每口食物進了他的嘴都像天仙美味那麼好吃,再三咀嚼才吞進肚子。
他的吃相也讓向來胃口不大的申海玉破例吃下滿滿一份炒麵。
酒足飯飽,老闆破天荒的把客人送出門,還很阿莎力的打了九折,希望這樣大胃王的客人有空多來光顧,因為單單被他吸引過來的人氣,就意外又多做了不少生意。
真飽肚皮,一臉心滿意足的春日踏青絲毫沒有胃下垂的模樣,高高興興的踩著路上的水漬玩。
他的多樣貌叫申海玉眼花撩亂。
那麼孩子氣的舉動多可愛啊。
也許對一個男人用可愛兩個字稍嫌殺傷力了些,但是,她真的想不出別的形容詞。
也許不管男人或女人身體裡都住著一個小孩也說不定。
「一起來玩。」他回過頭來喊。
要弄髒大家一起來。
她搖頭,剛吃飽耶,真的會胃下垂。
哪知,手臂一緊,人已經被扯了過去。
「很好玩的。」他把她抱住。
她……又小鹿亂撞了。
一陣嬉笑,該弄髒的地方都髒了,該濕的也濕得很透頂。
「妳呆在那裡做什麼,我帶妳去一個地方。」看她蹙眉,春日踏青像停不下來的陀螺又把她拉著往前走。
這場約會下半場易客為主,申海玉的主控權不知不覺旁落。
可是她沒有半點失落感。
華燈初上。
兩個髒兮兮的大人來到一座花園前。
綠樹蓊蓊鬱郁,宛如迷宮。
「進不去耶,門鎖起來了。」雕花的鐵門有一個半人那麼高,恐是無緣識荊山了。
「小Casc。」春日踏青幾個起落竟然爬上牆頭,越過牆跳下去開了門。
門外的申海玉驚訝得闔不攏嘴。「要是被警察抓到我一定說不認識你。」
「來不及,妳已經是共犯了。」把她帶進門。
門裡,如同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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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淒迷。
私人的秘密花園空無一人。
「不好吧,這是別人的地方耶,不過我在香港住了二十幾年,竟然不曉得有這麼漂亮的花園……」被牽著手拐著彎彎曲曲的花徑,不忘驚歎和讚美。
她不知道的事情真的太多了,要不是他,她肯定還自以為滿足的關在鳥籠裡,不知道世界的遼闊和美妙。
一座鞦韆在微風中搖擺,花香瀰漫,幾公尺外的車水馬龍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了。
「妳喜歡?」
「美到不行好不好。」除了驚歎已經說不出其他的話來讚歎這一切。
「這裡曾經是我的家。」遠眺掩在密密黑暗中的建築物,春日踏青語氣悶悶的,然後語出驚人。
這樣啊,難怪他隨便就闖了進來,難怪他對香港並不陌生。
「這裡,賣給別人了嗎?」
「沒有。」
「就一直放著?」
「從我爸媽去世,這裡就一直是這樣了。」他背對著申海玉,半片身影融進月色裡,顯得非常朦朧。
申海玉站在他身後,衝動的伸出雙臂想去擁抱他。
二十幾年前,他父母雙亡的事情在業界曾是轟動好幾個月的大新聞。
事到如今她偶爾還會聽到霸叔的惋惜,說他們是多麼匹配的金童玉女,撐起的一片天是多麼矚目輝煌,那王國笙歌達旦,衣香鬢影,每天酒杯是滿的,食物是香的,美人英雄為了共襄盛會耗盡心思整治服裝,為的就是要讓這對夫妻注意到他們。
他們是新聞媒體爭相追逐的焦點,他們舉足輕重,但是在最華麗的盛年,隨著一場車禍攜手去了天國,獨留一支血脈。
歎息和眼淚,陰謀論和蜚語流言,八卦沸騰了許多個月,終是在人間止息了,可是遺留的燦爛,卻成了一頁傳奇。
父母離世,是為人子女心裡說不出口的傷痕。
因為受創太深,他選擇了遺忘。
「妳在想什麼?」春日踏青轉過頭來,剛好看見她低垂的發旋。在瑟瑟風中,她悠然揚起的眼眸竟然紅了一圈。
「妳發什麼神經……」他牙冷。
因為太過習慣防衛,雖然確定的知道她在想什麼,卻沒辦法好言好語溫柔以待。
申海玉忍不住飛撲過去,因為太過用力差點把他衝撞去踩到後面的花壇。
還來不及擺出任何情緒,春日踏青就被她馥郁的身子給撞得愣住了。
「妳就不能正常一點∼∼」她還有多少出人意表的動作,可是……她好暖。
那暖意很難叫人推辭。
他把冰涼的過去拋諸腦後,伸手扣住她的後頸,將她往自己推,然後專制的吻住她。
車上那蜻蜒點水一吻,吻得不只一丁點感覺。
月光是催情的。
她的唇柔軟得不可思議,叫春日踏青忍不住輕吮了下又啃曬,把那兩片令人驚歎的軟嫩當作最美味的食物品嚐。
申海玉先是睜大眼,心臟差點要麻痺,他竟然坐入鞦韆然後將她放在大腿上,緩緩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眼神如火,本能的衝動,他想找回她,不管是用任何的方式。
申海玉坐在他腿上,雙掌貼著他微微起伏的胸,發現自己雙手顫抖得非常厲害。
他的動作越發激烈,這讓她出自本能的卯足力氣將他推開,趁機逃開。
這下很慘,春日踏青從鞦韆上倒翻下來,整個人埋進樹叢中,驚起鳥蟲一陣逃竄。
他費了番勁才爬起來。
「喂,你還好吧?」
申海玉面色古怪。有些歉疚,有些疑惑,有些不明。
他一點防身技術都沒有嗎?
當初她的心要是再狠一點,他的小命不就玩完了?
一想至此,冷汗直流。
她差點做了傻事。
「妳看我像很好的樣子嗎?」
「誰叫你突然就……我沒心理準備嘛。」
「妳不讓我吻妳怎麼找回我對妳的感覺,這樣一來,我就永遠想不起來跟妳的那段感情了。」雖然狼狽,春日踏青卻沒有怒氣,好整以暇的揮掉身上的碎葉泥上。
申海玉看他並無大礙,努努嘴,「你吻過我的次數還會少嗎?還不是過了就忘記……」
「這的確很傷腦筋。」他真的對她有好感,不過,「妳的手勁真大,以後要是夫妻打架我大概打不贏妳。」雖是調侃,語調仍是平緩如一江秋水。
「誰要跟你打架……」撒嬌的成份多過任何企圖。
行進間又來到她跟前。
「其實我練過啊,又不像你軟腳蝦一隻,輕輕推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