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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頁     安妮塔·藍伯

  破產倒閉聲籠罩這一區,巴斯古城陷入一片死寂。

  雷克繼續拒絕見客,茱莉愈來愈慌,因為四十八小時內她父親就要到達巴斯。

  第十五章

  品德低劣者、歷盡滄桑之浪子和心高氣傲者乃巴斯臉上不可磨滅之汗痕。

   ──藍畢梧,巴斯城規

  在星期五早晨之前,每有風吹草動就令茱莉膽戰心驚,頻頻回望。她的脖子發酸,腹部作疼。沉默的教堂鐘聲嘲弄她的焦慮。

  父親的人呢?

  前一刻她雙手握舉,要他出面結束她的痛苦,下一刻她又暗自祈禱他永不會踏進巴斯城一步。

  她無法靜坐,便大踏步下樓著手整理郵件,但是她錯誤百出,把倫敦信件投進愛丁堡郵箱,又把當地包裡分到布里斯托。

  昆彼把亂七八糟的郵件整理好後,便自動提議替她跑腿。她婉拒了,為的只是希望雷克自己肯見她,雖然希望很渺茫。

  他拒絕見她。她叫艾森把婚約拿來給她,艾森送來了,她簽了名。

  「我很抱歉他不肯見你。」

  她忍住奪眶的淚水。她曾以錢幫助桑提斯和其它的人,在一張不值錢的紙上簽名來幫忙齊雷克只是舉手之勞。「他不能拿這婚約來約束我一定要結婚,不過如果我父親看了,雷克會有比較充裕的時間應付他。也許等他想通了之後會願意告訴我。」

  「我相信他一定會的。」

  她神情蕭索地回到韓森園。正當她抬級而上往後門而去時,教堂鐘聲響了,聲聲聽在她耳中都有如喪鐘。父親到了嗎?她感到一陣暈眩,急急衝到市裡斯托路上,才剛彎過轉角,鐘聲卻更然而止,不久之後馬嘉生騎著純白駿馬經過,她的喉頭像秋天落葉一般枯乾,向後倒退。

  一輛金白相間的馬車映入眼簾。這輛由六匹汗律治的馬匹拉曳、掛著飄揚旗幟的馬車堂皇駛進巴斯城,車內只有一名乘客。

  是她父親。

  她的心沉了下來。她想合上雙眼,自尊和好奇心卻不讓她這麼做。她的背抵著磚牆,拚命想看清他的臉。她不知經過十四年她是否還能認出他來,他的帽簷卻遮住了他的面容。

  她想追上去,結果卻是回到韓森園套好馬鞍,逃到巴斯城外的採石場。

  她回來時,藍畢梧站在馬廄前院,手中執著他的白帽子,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昆彼替她將馬牽進馬廄,她走向畢梧。

  「他人呢?」她問。

  「他在柴柏圍場弄了一棟房子。」

  畢梧伸出手來,茱莉緊緊握住,立刻感到他的力量源源流遍她全身。「你對我真好,畢梧,我不知自己做了什麼,值得你給予珍貴的友誼。」

  他抬眼望著她。「這不算什麼,你應得的豈止是這些?」

  這些天來她的心思一直在她父親的來訪和她情人的衰亡之間擺盪。雷克要怎麼辦?

  她心中一片痛苦和遲疑。

  「振作起來,」畢梧說。「這還不算最糟的。」

  她慘淡一笑。「是嗎?除非巴斯之泉全部枯竭。」

  他呻吟一聲。「快別說這種話。即使是牌桌上一點收益也沒有,我還是可以把寶藏放進鼻煙盒中。我們另有妙計。」

  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煩惱中,竟忘了她同伴的苦境。「你打算怎麼辦?」

  他胸有成竹地笑笑,以食指點點帽子。「請我喝杯白蘭地,我就跟你說我躲過禁賭法規的絕妙點子──當然是合法的。」

  他們走入漢柏室。由於文娜最近常去會晤她的新密友恩德利公爵夫人,漢柏室內空空如也。她們倆可真是絕配,茱莉邊倒酒邊想道。

  畢梧打量畫像。「我的樣子像自大傲慢的校長或是愚笨的糟老頭,是不是?」

  「如果你身披紅綢、頭插孔雀毛,你不可能會看來愚笨。」

  「你還用問我我何以珍惜我們的友誼嗎?」他笑了。他從口袋中取出羊皮紙攤開來,紙面上方級有一隻角。

  「這就是我開放賭桌……同時又能免於身繫囹圄的方法。」

  雷克看看召見他的信箋,又把它遞回去給艾森。

  「我要怎麼回復?」艾森問。

  雷克緊閉雙眼,想對抗令他五臟冰冷、自尊毀損的那種恐慌的感覺。「跟他說我會到,不過我想我吃東西絕對去昏倒。」

  「我知道。」艾森說。「不過至少只是頓午餐,不是冗長的晚宴。」

  雷克拿起羽毛筆飛快轉著。「這表示我只有今晚和明天早上可以尋思面對他的良策。他在哪兒落腳兒?」

  「就在柴柏圍場,我們可以走路過去。」

  雷克把羽毛筆蘸上墨水,畫了一個絞人環。「我要只身前往。」

  艾森坐在桌沿,攫住雷克的手腕。「求求你,爵爺,」他央求著。「求求你改變心意,見見茱莉小姐。」

  雷克心中無限落寞。「我這輩子一次碰上一個安家的人就已經夠多了。」

  「茱莉小姐是你想要的人。」

  雷克甩開他的手,在紙上畫了顆破碎的心。「而她卻是我得不到的人。」

  「你要跟她父親怎麼說?」

  「我還能怎麼說?我會把婚約給他看,叫他去找茱莉。他一直對她很殘忍,我只希望這一回他給她的傷害不會太大。」

  艾森眉心滲出冷汗。「我真希望我能幫你,爵爺。」

  「艾森,沒有人幫得了忙。」他緊握住羽毛筆,筆尖都被握斷了,墨水沾了他一手都是。「所有人裡頭就屬你最該明白這一點。」

  次日中午雷克抵達柴柏圍場六號。春風夾雜著萌芽綠樹及初翻新土的味道陣陣吹來,藍得像茱莉眼睛的藍天飄過幾朵微雲。

  雷克的心跳得像行刑前的囚犯一樣快。他心裡有點反諷。他為什麼不能做個無知的鐵匠?那麼他就可以大咧咧的告訴喬治儘管把他知道的昭告天下,然後就能帶著茱莉回到打鐵場打他的馬蹄鐵。他和茱莉會生一堆像她的可愛兒女。

  他的手掌已汗濕了。他伸手到褲袋中,摸到了婚約。他知道這文件只能提供暫時的緩刑,他在觸摸到時心裡卻稍稍好過些,心裡也溫馨不少。茱莉甘冒父親盛怒之危險來解救情人的生命。即使他可以拿婚約來約束她,他也絕不會這麼做的。他會想別的辦法。

  心意既決,他找到了手帕,瞥見絲質手帕上的族徽,他暗暗歎了一口氣。

  家族榮耀真是太沉重的負擔,他心想,特別是承擔者能力不足的時候。他想起他最尊崇的祖先,不由得羞愧地低下頭來。他真不配當雷克親王的後代。

  雷克準備就緒,抓起門環叩了幾聲。

  馬嘉生應聲開門。「您好,爵爺。」他倒退一步,揮手示意雷克入內。「我帶您去見他。」

  雷克的雙腳殭硬,尾隨馬嘉生步上鋪有地毯的樓梯,進到一間佈置成藍、白、金色調的起居室。對一個魔鬼巢穴而言,這些顏色真是只應天上有,他心想。

  安喬治站在一排窗前,在曳長的窗簾對照之下,他瘦小的軀體有如侏儒。他轉身展露自信的笑容,薄薄的嘴唇消失在和體型不成比例的大臉當中。「進來,進來,雷克,坐下。」

  他指著一對鋪有藍絲絨的扶手椅說道。

  雷克按捺住厭惡之心,坐了下來。他尋思他們共同的話題。「你見過茱莉了嗎?」

  「嘉生,」安喬治說。「替雷克爵爺倒杯伯良地酒。這差不多是全法國最好的紅酒,不過你和我初次見面時已喝過一瓶,不是嗎?」

  雷克接過酒杯啜飲一口。即使他瞧不起眼前這個人,卻不得不承認這酒是前所未有的佳釀。「好酒。」

  喬治打開燈桌抽屜,抽出一張紙來。「藍畢梧的巴斯城規。」

  雷克不安地在椅子中挪挪身子。「這些我很熟。」

  瀏覽城規的喬治停頓下來。「他的口氣就像是皇帝下詔似的,你看看這個。」他抽出另一張。「你可能會有興趣。」

  雷克接過那頁綴有一角的紙張,放到口袋中。

  「不感興趣?」喬治問。

  別動怒,雷克告訴自己。「我比較有興趣的是,你何以不回答我方纔問你有沒有見過茱莉的問題。」

  「我就知道。」喬治把杯子湊到燈前,瞇起水藍色眼睛檢視酒汁。「問題是,那麼願意你從此以後當作協議的一部份。」

  雷克聽到這麼粗魯的話差點嗆倒。「真是的,喬治,她是你女兒啊!」

  喬治的眼神似乎遙不可及。「嘉生說她喜歡她外婆那一邊。」

  一想到文娜,雷克的嘴有點苦苦的。她把優美的外表及高挑身材傳給茱莉,但除此之外就只有煩惱和傷痛了。雷克打量喬治淡藍色的眼睛和瘦小的身材,想找出與茱莉相似之處。他們父女真的有天壤之別。

  雷克厭惡地說:「你自己去見她,去看個究竟吧。我甚至可以替你安排。」

  「怎麼了?」喬治質問。「你是想幫我安排社交時間表?」

  雷克的手抖了起來,酒汁在杯中晃蕩一下。他想在茱莉面對她父親之時在一旁支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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