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險的東西。「老天,不是我。我忙著處理文案、寫信給保安官。」
「他是誰?」
「柯安維。你認識他?」
「他原先來自約克。」她注視自己受傷的手指。「一位矮胖的人。楊眼、長臉、紅色的獅子鼻。他常常……鼻塞。他喜歡豌豆、餅乾和法國白蘭地。他太太叫蓓拉。」
「那麼你和他很熟?」
「不。我三年前見過他一次,他為女兒的初入社交界而到倫敦,我去參加他們的晚宴。」
她那可惡的記性!如果記憶是兵器,這個女人簡直是座火藥庫。「柯安維是一個獵人,不是釣客。所以我們除了公事之外很少談到其他。」
若蘭聳肩,摳著她的手指,直到流血。「他在哪裡?」
「可能在沒良心的男爵那裡。他們倆如膠似漆,一起打獵,臭味相投。男爵傾家蕩產的巴結法官,使他們總是偏袒他。」
「你說你寫了申訴函給他,你有留底稿嗎?」
「當然,我對於罪行就像對我的釣魚文獻一樣細心謹慎,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出版我對紅鰭鮭魚的紀錄。」
「我想看看。」
他明知道她的意思,卻忍不住說道:「當然,但要等到下星期。」
「為什麼現在不行?」
馬車顛簸了一下,帽子落到凱爾的眉毛上,但他並沒有將它扶正。「因為男爵的手下今天在泰因河釣魚。我不能冒這個險,即使是紅鰭鮭魚。」
「我是指,」她充滿耐、心的說道。「你的信件。」
「哦,我真傻。但是我還是會讓你看我的釣魚文獻的,雖然我非常保護我的研究。」
「當然。你為什麼出讓泰因河的釣魚權?」
「出讓?」他試圖克制怒火。他的手握拳,馬匹人立起來。「我沒有選擇,」他咕噥道,試圖穩住馬車。「這條河在基德堡境內,但辛克萊男爵根本不管疆界和法律。」
「我懂了。」
一直到基德堡進入眼簾,凱爾才放鬆下來。他們一進入城廓,安格即從農夫群眾裡衝出來。
凱爾一看到安格眼中的怒火,回家的釋然一掃而空。
那位土兵不安地看若蘭一眼,說道:「我們可以單獨談談嗎,爵爺?」
凱爾丟下韁繩,準備從馬車上跳下來。安格伸手放在他膝上阻止他。「我不敢太過打擾您,爵爺。我知道您是本性溫和的。」
凱爾接受警告的坐回座位。「很好。出了什麼事?」
「男爵來過了。您不在,他倒是平靜的回去了。但回去的途中,他的手下攻擊了林家農莊,劫走了羊毛。」
林貝茜脫離人群,衝向馬車,臉上涕淚縱橫。「哦,爵爺,我的麗莎,」她抓著他的格子呢裙哭道。「她不見了!歹徒來時,我把她放在柴房中,叫她不要出聲。那些雜種一定將她抓走了,因為她不見了。」
在氣憤和憐憫的衝擊下,凱爾本能的反應。他步下馬車,抓住貝茜的雙手,將她拉進懷中。
「爵爺!」安格低聲警告,一面瞥向若蘭。
凱爾低語道:「別擔心,貝茜。我們會找到孩子的。她很機靈,不會受傷害的。你相信我嗎?」
她在他的下巴下點頭。群眾嘩然,男人們紛紛掄起傢伙。女人的低語中夾雜著男人憤怒的恐嚇聲。
凱爾深吸一口氣,假裝氣憤。「我說,這真是無法無天。這位可憐的女人無計可施,想想辦法吧!」他對安格叫道:「命令城牆上那些人下來追歹徒吧!」
「但是那個小女孩怎麼辦?」若蘭對凱爾吼道。
貝茜退後,望向若蘭。「我的丈夫說她不見了。但她喜歡亂跑。哦,老天,她才三歲。」
若蘭匆忙步下馬車。「你有沒有她的衣物,林太太?某些麗莎碰過的東西。」
貝茜眼中閃著希望,然後又消失。「她的披肩,她連披肩都沒有穿。」
凱爾說道:「她會冷的,可憐的小東西。」
「今天很暖和,請不要擔心。」若蘭將凱爾推開,伸手搭在貝茜顫抖的肩膀上。「日落之前就可以找到你的女兒。」她彈指,「福寶」從馬車上跳下來。「看到這條狗嗎?」
「狗和我的小心肝寶貝有什麼關係?」
若蘭聲如銀鈴般地說道:「這隻狗恰好就是將奧爾蘭公爵從一群吉普賽人手中救出來的功臣。你沒有聽說過嗎?這是一件英勇的事跡呢!」
貝茜的雙頰困惑的塌下。若蘭緊接著說道:「如果你有麗莎的披肩,讓『福寶』聞一聞,我們就可以坐上馬車,跟隨著『福寶』。它會帶我們找到你女兒。」
凱爾無語的旁觀新的淚水滑下貝茜的臉頰。他感到懊惱,因為他不能伸出援手。
貝茜凝視「福寶」,「福寶」舉起一隻腳掌。「上帝保佑你。」貝茜說道。
若蘭緩緩轉向凱爾,嘴角充滿不屑。「對不起,爵爺。請轉告艾琳小姐說我去找一位失蹤的孩子。」
貝茜找來那件破爛的披肩後,若蘭和她一起上馬車。若蘭頭也不回的揚起韁繩,駕駛馬車離去。
「你最好進去,爵爺,」安格說道。「我陪她們去。」
凱爾一動也不動。「我不能推卸職責。」
安格抓住凱爾的手臂。「大家都知道你不是袖手旁觀的人。為了瞞過女王的使者,你只好這樣。」
凱爾婦視眾人。「如果若蘭、貝茜或麗莎有任何傷害,我要那人付出代價。」
「我將很高興將他帶到您面前。」安格發誓道,然後騎馬趕上救援的隊伍。
凱爾步履沉重的來到書房,他將眼鏡和假髮一把扯下,伸手抓起白蘭地酒杯,拔開瓶蓋,痛飲了一大口。然後開始在室內踱步。
帶領人馬去救人的應該是他,而不是馬若蘭。
她太厲害、太聰明了。她沒有權利刺探他的事務。但他怎樣才能阻止她?
刺探。
有如一線光明般的,凱爾想起地道中丟掉的鑰匙。今天稍早,他發現門開著,鑰匙不見了。麥肯說,若蘭和他一起站在花園看人比劍,然後突然消失不見。
他放下酒瓶,拿起火把和一串鑰匙。他伸手扭動牆壁上的燭抬,啟動古老的機關,打開了壁爐和書架之間的一扇秘門。他高舉火把,穿過迂迴的地道,來到外面的門。
他跪下來尋找鑰匙。沒有找到,但是可堪欣慰的是,他找到一件更有力的證物——一片斷裂的指甲。
凱爾再度充滿信心的回到書房。不久,他聽到城牆上士兵的歡呼聲。接著麥肯衝進書房。
「快來,父親。你不會相信誰回來了。」
第七章
凱爾懷疑地說道:「誰?」
「你看了就知道。」麥肯技著凱爾的手。
凱爾被拉出書房,來到塔樓前。他們爬上環形階梯。「快點,否則就來不及了。」男孩喘息的說道。
「來不及做什麼?」
麥肯氣急敗壞地說道:「來不及看熱鬧。」
「很好。」凱爾一把抱起兒子,讓他坐在他的肩上。凱爾正對著麥肯說道:「抓緊。」
麥肯咧嘴微笑,高舉手臂。「快速前進。」
凱爾幾乎是跑上階梯的,雀躍的兒子高興的尖叫。到了塔頂,凱爾將門踢開,走入夜色中。
遠處響起喝采聲。凱爾載著兒子靠在一個箭洞上。二十個人持著火把,在大門外排成兩行。城廟中還有數百位拿著火把的人,正從吊橋走向外牆。
「父親,這不是很棒嗎?」
群眾噤聲,一致引頸期待。從外面黑暗的廣場傳來馬具的叮噹聲。凱爾哀心的祈求:保佑她們平安吧!
安格騎入光線中,他的紅褐馬閃耀如光亮的桃心木。他眉開眼笑。
「父親,你看!」
安格後面是昂頭瀾步、無比神氣的「福寶」。
群眾再度歡呼,火把也應和的搖晃起來。
「是馬若蘭小姐,父親!」麥肯敬畏的說道。「她帶著麗莎和她母親。」
「真的!」凱爾注視那輛馬車和那位握著韁繩的女人。她那頭散開的頭髮有如一團火焰,髮梢在風中飛揚。
凱爾內心交織著羨嫉和不安。他不該像個小媳婦般的在家等候,而是該帶領那支救援的隊伍。於公於私,他都必須挺身而出。但命運不容許他。
「怎麼了,父親?」麥肯擔憂的表情刺痛凱爾的心。「你生氣嗎?」
「不,兒子。」城廟中的歡呼聲震耳欲聾,凱爾幾乎用吼的。「我高興極了。」除非,他默然道,男爵就在他觸手可及的範圍內。「麗莎看起來很勇敢,不是嗎?」
麥肯扭曲面孔說道;「她只是個黃毛丫頭,而且女孩子只會哭哭啼啼、製造麻煩,長大又變成長舌婦。膽小怕事,不會勇敢的。」他嗤之以鼻。「不像男孩子。」
「誰告訴你的?」
「我自己想的。」
「我想,」凱爾堅定的說道。「你最近太自作主張,也聽了太多士兵的話。女孩也可以像男孩那麼勇敢上男孩固執的抿起嘴。
「麥肯?」
「我想下來。」
「我想下來,」凱爾模仿那可憐兮兮的口吻。「現在是誰像黃毛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