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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     安妮塔·藍伯

  公爵將瑪麗自腿上抱下來,逕自站起身。女孩們抱成一團,雙眼仍恐懼地睜大,彼此握著手。

  雖然比公爵矮幾寸,也不那麼壯,施威爾仍有他自己的氣勢。看著他們面對面,茱莉注意到他們之間其他的差異。施威爾以其精明的眼神和俊美迷人的外貌,具體顯示英格蘭人的自大。羅斯公爵,高雅而英俊、危險而有力,為蘇格蘭人的魅力和無法征服的精神樹立了典型。他們的確勢均力敵。

  「茱莉,請你和孩子們退下。」藍棋的聲音雖然平直,可是如果她在二十秒內不帶孩子們上二樓,他會要她後悔。兩人的四目相峙,以意志作戰。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打算和威爾培養友誼。這令藍棋很生氣。若施威爾發現茱莉的身份,麻煩就大了。

  她垂下眼,帶著孩子們出去,令他鬆了口氣。

  「這邊走,威爾。」藍棋離開廚房,走至書房。在他後面,施威爾的劍鏗鏘佗響。藍棋感到毛骨悚然,暗罵自己竟背對敵人。這個衣服華麗其實野心勃勃的壞蛋,為了本身的利益犧牲自己的親人。不過,這次不會,因為藍棋是國王任命的。保留威爾的治安官職務是給蕾琪的面子。可是如果威爾對女孩的事再多說一句,藍棋就會要他的命。

  通過窄道上彎彎曲曲的桶子、拖把、箱子和行李,藍棋想著他的選擇。他知道應該把孩子們送回金拜爾堡,可是這不可能,因為茱莉將必須和她們一起走。想到她要離開,他的胃就揪緊,不過這只是因為要她避開孟家族譜,他安慰自己。何況,他在東羅斯地區還有施威爾,及討厭的英格蘭人要處理。

  一進入書房,藍棋就推開百葉窗。外面的木板已除掉,陽光覆蓋著傢俱稀少的房間。他坐下,並示意威爾坐另張椅子。治安官在坐下前,取出一條絲手帕禪下椅墊。

  藍棋笑道:「最好也拍拍扶手,我們不想弄髒你的袖子。」

  威爾掀一下唇,打量著只有椅子的房間。「仍是高地野蠻人的本色,嗯,藍棋?」

  「現記得在宮廷的女士們都稱我是一局地浪子,而稱你是大天使。不過,如果你是天使,風笛也能飛起來。」

  「風笛是被禁止的,還有你們的蘇格蘭披肩。有幾年了?六年或是七年?」

  「太少了不值一提,」藍棋說。「你有何事大駕光臨?」

  威爾把手帕滑入袖口裡。「來向新的領主致敬,並告訴你滾出東羅斯地區。」

  施威爾就像把光滑又危險的刀。他狹窄的心胸和嚴格遵從英格蘭的法律的結果,給東羅斯地區的蘇格蘭人帶來毀滅。藍棋壓下內心的怒焰。「真的?在此情況下,你就準備失望吧!在國王的應允下,我期望長期留在東羅斯地區,並歡迎所有姓孟的族人返回家鄉。」

  修得很漂亮的男性手指抓住椅臂。「國王是個白癡,他不知道怎麼管理東羅斯地區。」

  原來威爾的仇視並不只針對孟族人,藍棋想。「你似乎也不懂得管理。」

  威爾咬著牙說:「孟族人是害蟲。他們弄黑了東羅斯地區美麗的臉孔,他們應和他們的同類在一起。」

  「是你狹窄的心胸,和對英格蘭法律的錯誤解釋造成這裡的問題。無論你是否喜歡,蘇格蘭人都要回來。」

  「依照國王的命令,你不能干涉我的管理。你或許已說服他把東羅斯地區歸還給你,可是這不會逞你的意。你有頭銜,你會收到租金,可是我有力量。」

  他的態度令藍棋激怒。「噢,不過我奉命來指導你,」他跳起來,雙手壓著威爾的手,然後傾身到兩人的鼻子幾乎碰在一起。「而我的指導是:你的鐵拳法律、毫無通融的方式及可笑的菸草田已幾乎使東羅斯地區破產。孟族人將返回此地。」

  威爾的臉發青,他咆哮道:「可是他們沒地方住。」

  藍棋微笑地退後一步。「那麼叫你的英格蘭木匠替他們造屋和船,賠償他們。我說得夠清楚嗎?」

  「是他們自己無法在這裡謀生的。」

  「因為你把英格蘭人帶來又殺他們的價,當然不能。」

  「這是說謊。」

  「噢?我想某個英格蘭制桶匠的遷入不是你的責任。」

  「你和孟費根談過。」

  「是的,他來求我幫忙,這是受你迫害的人常做的。」

  「我想他沒提到他的生意失敗是因為他組織一個工會,其會員拒絕讓英格蘭客戶賒帳。或是他們拒絕說英文,而他們和你我一樣懂得那語一言。」

  「這裡是蘇格蘭,該死的你!我們在此地說蘇格蘭語。」

  「如果一個制桶匠想賣桶子給英格蘭居民就不行,我絕不會改變這一點。」

  藍棋沒料到此事有另一面的說法。「英格蘭人可以學蘇格蘭語。」

  施威爾玩著帽簷,眸中閃著固執,下顎緊繃。「割掉他們的舌頭,他們也不會去學。」

  「那就把他們送回原來的地方。」

  「白教堂的貧民區?海岸溝的養兔場嗎?我以為你是個有同情心的人,藍棋。他們在倫敦挨餓、垂死。你會拒絕給他們在東羅斯地區第二個機會嗎?」

  藍棋退一步。「不會,」他誠實地說。「可是我不准他們惹麻煩。記住,孟族人要回來住。」

  威爾搖搖頭。「他們要遵守法律,我管理這裡。」

  「那麼我們將有仗要打,因為是我管理東羅斯地區。」

  「我們等著瞧吧。」威爾站起來,走至門口。「給你一個警告,孟藍棋。好好管束你的土兵,否則我會把他們關起來。」他就像在這世上什麼也不在乎,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藍棋握緊拳。他真想發洩怒氣,把那無用的畜生踢回他出生的倫敦。可是他考慮到他們兩人曾是朋友。當蕾琪收拾行李帶著兒子離開英格蘭宮廷回泰恩時,藍棋甚至還安慰威爾。

  可是當威爾被任命為治安官,他來找蕾琪勸和時,東羅斯地區的經濟卻開始受苦。國王期待他這個高地人會以暴力改正錯誤;東羅斯地區的英格蘭人也一樣。他們注定要驚訝。

  可是他如何能贏得英格蘭人的民心呢?七年前,他確曾獲得國王的喜愛。再要一些英格蘭居民的認同應該不會太難,而且他很瞭解威爾。

  要使茱莉不落入治安官的手中反是較棘手的問題。不過一旦茱莉成為他的情婦,而且話傳開了,威爾就不會接受她。如果他這麼做,連國王都會支持藍棋保護屬於他的東西。他的。痛苦的遺憾充滿他。他曾夢想和茱莉分享他的生活、他的問題和他的孩子,現在是不可能了。在她知悉真相並危及他的女兒之前,藍棋會找另個女教師,並叫柏茱莉收拾行李回維吉尼亞。可是在這同時,他會該死的好好享受她。

  從今晚開始。

  茱莉感到信心十足,她吹著歌曲和女孩們下樓。莎拉和雅妮穿著美麗的裙子走在前面。瑪麗在後面,她肩上的蝴蝶結隨著手臂晃動。多好呀,茱莉想,這原來只愛坐著不動的圓胖孩子,如今像個活潑的戰士、自信的王后。走在最後的若婷,仍在抱怨睡床的安排。

  茱莉不只第一百次的猜想哪個是她的外甥女。不久她會向施威爾打聽出來。那麼,等波克回來,她就可以帶著莉安的女兒返回馬家莊園。公爵會找個適合他身份的公爵夫人,生命將繼續下去。那麼,為什麼這即將接近的成功令她感到悲傷呢?

  在底下的前廳裡,公爵斜躺在一張長形靠墊上。頭枕在一邊,腳隨意地擱在另一邊。他看起來就像只整潔、嬌養的貓,正在等待肥胖、多汁的老鼠。

  可是他不會嘗到柏茱莉,他必須去別處找獵物。想到他去引誘別的女人,就令她的胃有點不舒服。她決定這是因為他們之間的裂痕令人感到沮喪之故。可是這不久就會結束,他將告訴她何事使他這麼易怒。他們會討論,事情就會恢復正常,他的女兒不會受到影響。他又會變回那個幽默而快樂的人,而非冷酷、好色的陌生人。

  他只想要茱莉當情婦。他有著所謂「男人的需要」,似乎並非需要某個特別的女人才能滿足,而是只要女人就行。」陣熟悉的渴望在她的胸脯裡騷動,雖然她有缺點且不完美,她仍希望他只想要她。

  走下弧形的樓梯時,琥珀色和紫色的陽光透過扇形窗和兩扇大門四周的玻璃框射入。大理石地和雪白的牆像金子折折發亮。在上方,透過一層骯髒的蜘蛛網,輝煌的光反射在鬆垮、殘破的大吊燈上  雅妮跳下最後的兩級階梯,衝向父親。「爸。我們來了。」

  公爵優雅地站起來。「很好,小乖。」他拍拍她的頭,轉向茱莉。「我想你要來修理吊燈了,茱莉,那是我們的交易。或者你忘了?」

  她信心十足地微笑。「我打算贏,怎麼可能忘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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