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你在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你在藉機報復我之前裝死騙你的對不對?」伊利邁.法西斯失神的望著手中貼有檉柳照片的相關證件喃喃道。
當他一醒來,得知整座九份二山山谷易位,他還抱著一絲奢望,告訴自己他的幸福必不在南投境內,就算在,也一定能夠順利逃過災動,可是才剛那麼想著,總管就一臉凝重的判了他死刑,甚至將幸福的衣物與證件一併呈給他,逼他不得不接受她的死訊。
「幸福,你在氣我不讓你見孩子,所以才躲起來,對吧?」伊利邁.法西斯雙眼滿是血絲的捏緊手中的身份證。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生離不苦,死別才椎人心、散人魂,莫怪當初他與幸福重逢時,她形容憔悴,僅剩一副空軀殼。
「幸福,我的幸福,你真的忍心這麼折磨我嗎?」他站在窗邊,望向闐黑的大海,將幸福的身份證壓在心口,無語的悲泣吶喊。
「就算你捨得我,難道也捨得初生的稚兒嗎?啊……」心中悲拗的伊利邁.法西斯再也壓不住心中狂亂奔騰的血氣,抑鬱的鮮血隨著他的嘶聲吶喊無預警的噴出,濺上雪白的窗欞。
五年後像是被傳染了似的,這五年來,伊利邁.法西斯也養成了站在窗邊的習慣,只不過他望的不是海,而是海的另一邊,那有著他最悲勵也最感懷的亞洲小島--台灣。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他與她,生離五年,死別五年,那種魂牽夢縈的刻骨銘心是他這輩子永難忘懷的,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心裡的傷口才能癒合,不再生膿長瘡,令他夜夜難以成眠。
「爹地。」一個朝氣洋溢的小男孩等不及讓人通報,便逕自闖進書房,打斷伊利邁.法西斯的冥思。「我要出發了。」
「你又忘了應有的禮儀。」望著兒子與幸福肖似的眼瞳,伊利邁.法西斯便無法對他厲聲斥責,只好稍稍縱容他的無禮行為。
「對不起嘛,爹地。」小男孩吐吐舌頭,臉上毫無悔意。
「你知道這次的任務是什麼了嗎?」
「是的,爹地。」
「有把握嗎?」伊利邁.法西斯有些擔心的睇看兒子一眼。他這回的任務是必須到山區獵熊,學習搏鬥的技能。
「當然。」小男孩昂著頭,自信滿滿的點了下頭。
「你雖然有信心,可是也要特別小心。」儘管擔心,伊利邁.法西斯還是明瞭那是身為未來宮主必須接受的考驗,也是學習搏鬥最好也最快速的方式,所以並未加以阻止。
「孩兒知道,爹地儘管放心。」小男孩露出可愛的虎牙笑著。
「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出門了。」
「孩兒遵命,爹地再見。」
一見兒子朝氣蓬勃的退離,伊利邁.法西斯隨即朝空命令道:「跟上去,務必確保他的安危。」
南投山間。
一個穿著一身輕便的五歲小男孩睜著一隻圓滾滾的大眼前左右不斷張望,似乎在找尋什麼。突來的窸窣聲讓他繃緊了全身的肌肉,連忙往一旁的草叢躲去。
「咦?」一個綁著兩條辮子的女孩出現在小男孩剛剛站定位的地方,側著頭,眨眨晶瑩的鳳眼,發出納悶的疑問聲。
他是誰?跟她玩躲貓貓嗎?
可他躲避的技術也未免太爛了吧!身穿灰色的衣服卻躲在草叢中,他想模仿石頭嗎?可那露在草叢外的屁股卻又是黑色的呀!想裝做看不見都不行!約十歲大的女孩搖頭晃腦的將視線定在男孩躲避的草叢堆。
不知自己露了餡的男孩被扎人的野草刺得渾身不舒服極了,因此忍不住動了下。
「小弟弟,你在同我玩嗎?」若他在跟她玩,那她就有義務指導他躲藏的技術。若不是,她也該略盡告知的義務,讓他知道他根本騙不了任何人。女孩如是想著,於是伸出小手輕輕拍了下男孩的背。
「你怎麼知道我躲在這兒?」男孩抿著嘴,不甘願地問道。
「不小心看到的。」女孩善良地說,不忍跟他說是他躲藏的技術太拙劣了。「你在躲人嗎?」
「沒有。」男孩直覺的否認。
「沒有?那你為何躲在草叢裡呀?」
「我……我在找東西。」男孩噘了噘嘴,怎麼也不願承認自己的確在躲人,因為他自認為無懈可擊的躲藏竟然連個沒受過訓練的女孩都躲不過,實在是有夠丟人的。
他心虛的掃了下四周,期盼隱身在暗處中的人眼睛正好閉上,沒看見他出糗才好。
「找東西?你什麼東西不見了嗎?要不要我幫你找找?」女孩熱心的說著。
「不用了,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東西。」
「既然那樣就算了。不過你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呢?你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我才不……」男孩才要大聲駁斥回去,耳邊卻忽然響起一聲低沉的吩咐,要他設法跟著女孩回家,因此他只得改口道:「才不是迷路咧,我是因為口渴,所以才到這兒想找水喝的,誰知道走啊走啊,走了好久,還是找不到有水可以喝的地方。啊,對了,你家住在這附近嗎?有沒有水可以讓我喝呀?」男孩裝出最天真無邪的表情望著女孩問道。
「對呀,我家就在不遠處,轉個彎就可以看見了。」女孩一點心機都沒有的把自己家的方向指給男孩看,「走吧,我帶你回我家去,我媽咪今天剛好煮了一鍋冰涼沁心的酸梅汁,算你有口福。」
「謝謝。」
「螞咪!我回來了。」女孩牽著男孩的手跑進一棟外觀樸實的木屋,嘴裡喚著母親,通報自己的歸來。
「筱宮,回來拉,快去洗洗手,我做了你愛吃的點心哦。」一陣寵溺的輕柔女音由廚房飄出。
男孩被柔美的聲音吸引,好奇的朝聲音來源探了探,卻什麼也沒看見。
「螞咪,我有帶人回來耶。」母親怕生,幾乎不見外人,所以筱宮事先警告她,好讓她有心理準備。「你別怕,他長得很可愛喲!」
「可愛?」
「對呀,他長得好可愛喲!一張紅嘟嘟的臉讓人看了就好想捏上一把。尤其他的眼,幾乎跟您一模一樣呢。」就是那雙酷似母親的眼讓她感到異常親切,所以她才會一眼就喜歡上這個小男生。
「是嗎?」
「嗯。」忘了廚房內的母親根本看不見外頭的景象,筱宮依然用力點著頭,「哎呀!光顧著說話,都忘了他口渴,才會跟我一起回家的。」她敲了敲自己的頭,對跟在身邊的男孩吩咐:「你別亂跑,我這就去拿酸梅汁給你喝。」她才走到廚房門口,就見母親端著兩杯酸梅汁出來了。
「不用了,我已經端出來了。」
男孩一見到筱宮母親的臉就愣傻住了,一雙眼眨也不眨的直盯著她瞧。
「果然很可愛。」筱宮的母親放下托盤,笑著問男孩:「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山裡呢?」
「喂!我媽咪在問你話呢!」見男孩沒反應,筱宮推推他。
「媽咪!」不料男孩不開口則矣,一開口竟朝著中年美婦喊媽,一雙眼仍是直盯著她不放。
「你幹嘛學我喊媽咪呀?你該叫我媽咪伯母才對吧!」筱宮一副小大人似的糾正男孩的錯誤。「而且我媽咪問你的話你怎麼不回答?」
「可憐的孩子,你是不是迷路嚇壞了?你別怕、別慌,一會兒我就讓柏堯送你下山,好不好?」美婦溫柔的操著男孩的頭頂。
「我不怕,爹地說男孩子是不可以害怕的。」
『你不過是個孩子,當然有害怕的權利。」
「我沒有。」
「你沒有什麼呀?」聽糊塗了的筱宮問道。
「我沒有名字,沒有權利害怕。」男孩理所當然的說著。
「只要是人都會有名字的。」天真的筱宮再次插嘴。
「我就沒有,我必須等到二十五歲那年,才會有名字。」
美婦聞言,心中墓地揚起一種奇特的感覺,因而直覺的脫口問道:「那你家人如果要喊你,都叫些什麼呀?」
「幸福。我爹地每次望著我的時候都叫我幸福。雖然我總覺得爹地好像不是在叫我,可是他每次喊幸福時又總是摸著我的臉、望進我的眼喊著,所以他應該是在叫我吧!」或許是因為她長得像母親,讓他感覺非常的親切,所以他對她毫不設防。
「幸福?你爹地叫你幸福?」美婦雙手發抖的捧起男孩的臉細細端詳著。
他會是她的兒子嗎?那個她未曾見過一面的兒子?
「媽咪,他的名字怎麼跟你一樣呀?」筱宮側著頭,不解地望著母親失神的臉問道。
「不是他的名字跟我一樣,而是……」他根本是透過兒子的眼在喊著她、思念著她。「告訴我,你剛剛為什麼喊我媽咪?」
「因為你跟我媽咪長得好像、好像。」像到他根本捨不得移開視線。「雖然我未曾見過我媽咪本人,可是我爹地規定我每天一早都要對著我母親的照片道早安,晚上也要道晚安後才准睡覺,所以我母親的影像早已深深芚在我腦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