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自幼是鄰居,青梅竹馬,門當戶對,新強深愛小燕,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對她說:「我會永速愛你。」
小燕微笑:「新強,那是很沉重的承諾呢!世上變遷甚多,永遠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新強卻堅決地說:「無論環境人事變成怎樣,我仍然愛你。」
小燕把臉貼在他胸前,雙臂緊緊箍住他的腰身,她相信他。
不多久,親友發覺胡小燕變了。
她拒絕升學,也沒有正經職業,結識了一班打扮奇特,言語大膽的新朋友,時常徹夜不歸,她的零用錢莫名其妙地多起來,衣著時髦。
小燕的母親十分擔心,懇請王新強代為勸解。
新強呆半晌,才說:「是我疏忽,大學功課忙,我見她的時間銳減。]
他把她約到家中詳談。
小燕輕輕說:「那一群人,來自火星其中一個衛星德莫斯。」
王新強大吃一驚:「德莫斯!你可知道那是太陽系九大行量至罪惡的地方?」
小燕笑笑:「他們是一幫生意人,從事娛樂事業,到地球上來發掘新人。」
「你是如何認識他們的?」
「由同事石詠懿及傅淑杏介紹。」
「她們現在何處?」
「已經赴德莫斯發展事業。」語氣無限艷羨。
「小燕,速速與這班人斷絕來往。」
小燕吁出一口氣,「新強,你應知我苦衷,我自幼家貧,父親離家不知所蹤,母親健康欠佳,弟妹需要照顧,我非得速速找條出路不可。」
新強說:「待我自學堂出來找到工作,當有能力照顧你。」
小燕嫣然一笑,「我又豈可成為你的重擔。」
新強低頭不語。
「下月,我將赴火衛德莫斯碰機會。」
王新強心如刀割。
「別難過,闖世界總得背起若干風險,也不是沒有成功的例子。」
新強握住她的手,「請改變主意。」聲音嗚咽。
小燕搖頭,「我心意已決,請祝我幸運。]
她轉頭離去。
忽然之間,小燕轉過頭來。輕柔地問男友:「你說過,無論世事輿人事如何變遷,你仍然愛我?」
王新強清晰地答:「是。」
她頷首,這一次,她沒有再回頭,已決意鋌而走險。
整整三年過去,王新強已失去胡小燕的影蹤,不,她肯定沒有成名,如果有,新強會知道她的消息。
開始的時候,他還收過她自德莫斯寄來的信件,地址時常換,新強也曾請教見多識廣的友人,那地址可是住宅區、「不,」友人答:「那是德莫斯次一等的紅燈區。」
新強的心涼了。
他在圖書館找到關於德莫斯資料,他對「德莫斯在離火星二三五OO公里處運轉,公轉週期是三小時十八分」這些不感興趣,他注意的是「德莫斯因其法律上漏洞,吸引大批犯罪天才聚集該處,黃賭毒事業異常發達,成為獵奇者天堂,不少人一夜之周在德莫斯找得財富,又有人剎那間喪失名譽生命……」
他托了許多人竭力尋找胡小燕,包括私家偵探,可是一點結果都沒有。
他決定親自往德莫斯走一次。
新強的母親沉痛地發話了:「到那種九反地帶去找人,宛如大海撈針,家裡需要你,媽媽央求你不要去,況且,她要是想見你,一定可以聊絡你。」
新強悄悄流淚。
這時,他已是一間實驗室的副主管,收入穩定,有足夠能力照顧家人,假使小燕當年願意等他,今日他倆已經結婚。
半夜,電話鈴忽然響起來。
新強取過聽筒,那邊靜寂一片,他有奇異靈感,輕輕問:「是哪一位?有若不妨直說。」
對方清清喉嚨:「新強。」
新強如遭雷殛般跳起來,「小燕!你在什麼地方?」他即時認出了她的聲音。
半晌,他聽得她低微飲泣,「我已回到地球。」
「我馬上來看你。」
「不……新強,我變了,我不再是你認得的那個人。]
「我永遠愛你。」
「你不會明白,新強,在德莫斯我過了幾年非人生活,我遭受禁錮虐待,像一件貨物似被人賣來賣去,我滿身血污逃出來……」
「沒有關係,我立即來見你。」
那邊靜了下來,「看到我,你別害怕。」
「小燕,我答應過永遠愛你。」
「他們在我身上做了殘酷的手腳。」
「我不理,讓我見你。」
「我就在你門口。」
新強立刻丟下電話一個箭步衝過去拉開大門,門外黝暗,一時看不到有人,他鎮定而溫柔地喊:「小燕,你現身吧。」
他聽到輕輕一聲嗚咽 然後, 一雙毛茸茸似狐狸似的動物緩緩走出來。
新強一看,震驚,手腳不能動彈,渾身熱量刷一聲被抽空,只有眼淚汨汨流下。
那只動物仍然有小燕的臉,悲哀、絕望、傷痛、膽怯地看著新強。
不知隔了多久,新強輕輕蹲下,將它擺在懷中,輕撫她糾結骯髒的皮毛,再一次肯定地說:「我永遠愛你。」
換妻
結婚已經有四年,林詡賢覺得妻子伍淑嫻與他越來越格格不入。
他在公司裡連升三級,意氣風發,老闆賞他一幢位於山頂的宿舍,使他更覺躊躇滿志。
林詡賢漸漸認為淑嫻配他不起。
她只懂得蹲在地上服侍孩子,叫她請保母代勞硬是不肯,非要弄得蓬頭垢面不可。
每次有事與她商量,孩子嘩一聲哭,她便立刻中止話題,一心一意,全在幼兒身上,叫丈夫受到冷落。
有應酬叫她外出見客,又老是推三搪四,好端端一個溫柔甜美的少女,婚後竟變成如此庸碌,始料未及,林詡賢甚為不滿,這是他生活中的一條刺。
一日早上,辦公室略為鬆懈,他閱報,翻到分類廣告欄,忽然看到換妻二字。
他嚇一大跳,嘩,世風日下,不得了,怎會公然可刊登此類不道德廣告。
可是這兩個字使他心動,他心不由主,讀廣告中小字:「賢妻呆板冷感不解風情?請勿煩惱,請附五百元支票寄本報郵箱三百號,當寄上靈藥一帖,服後保證前後判若二人,生活大增情趣,宛如換妻」。
林詡賢嗤一聲笑出來。
唉,天下竟有這種事,江湖上郎中之多,多於天上之星。
五百元不是一個大數目,可是一千個瘟生即等於五十萬元進帳,那是很不錯的一筆外快。
他放下報紙,不知怎地,換妻二字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老實說,五百元又不算貴,當是與同事一頓午飯的費用好了,林詡賢取出支票,開出一張支票,放進信封,寄了出去。
過了幾天,他也把這件事忘了大半。
可是一星期後他收到一隻小包裹,裡邊附著一張傳單,上頭寫著「保證你有意想不到收穫」,另外有一顆朱紅色藥丸,樣子與普遍維他命丸無甚分別。
縱使對淑嫻不滿,也不能毒死她,林詡賢好奇地把藥丸拿去化驗,報告出來:「只是一粒紅蘿蔔素」。
晚上,他把藥丸溶解在一碗雞湯裡,看著淑嫻服下。
那夜,她睡得特別好,孩子嗚咽,她也沒起來觀察,幼兒翻身,再度睡熟,一家相安無事。
第二天他一早出門,深夜應酬完畢,拖著疲倦身軀回家,打算淋浴憩睡。
可是一打開家門,發覺客廳新添一架鏡屏,四處點滿蠟燭,播放著柔曼音樂,林詡賢呆住。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大聲喚:「淑嫻,孩子呢,你搞什麼鬼?」
他聽見淑嫻在浴室應他。
他走進睡房,只見妻子浸在浴缸裡,那缸水泛著玫瑰花瓣,一旁有更多的蠟燭,整個環境看上去像廉價黃色電影中一幕。
淑嫻化了個濃妝,向他媚笑招手,「來呀,來呀。」
他啪一聲開亮了燈,「別開玩笑!孩子呢?」
電光石火間,他想起了「前後判若二人,生活大增情趣,意想不到收穫」等廣告術語。
林詡賢幾乎沒摑自己一巴掌。
一個月後,他已叫苦連天。
家裡已不像一個家,孩子被送到外婆家寄養,家務全靠工人,淑嫻整天往外跑,研究化妝健美之道,穿著奇裝異服,不是胸前掘個洞,就是背脊整幅裸露,惹人驚訝注目,還自以為美。
林詡賢煩惱到極點。
老闆問他:「小林,這一陣子心不在焉,何故?」語氣已隱隱有所不滿。
他回私人辦公室用手托著頭呻吟起來。
這真是一顆神秘藥丸的功效嗎,這樣的妻子如何見人?林詡賢不禁懷念起以前的伍淑嫻來。
真是量入為出,克勤克儉,嫌她什麼,說她兩句,她也多數低頭不出聲,藉詞打理孩子,一下子消了氣。
家裡井井有條,一千樣東西她都知道放在何處一叫,立即奉上,烹飪技術不算一流 可是新鮮熟辣,式式可口。
可是,他居然決定換妻。
老闆請客,他不得不把新淑嫻帶出去,已囑咐她穿得體些,看她選火辣辣一套紅色套裝,飯吃到一半,脫下外套,原來裡頭是一條吊帶低胸裙子。
眾男士可躊躇了,人家穿得那麼暴露,目的是想你看,你不看,即是沒有禮貌,於是,為著不想失禮,你看我看大家看個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