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文真想念她。
一日,在一個下午茶敘,紀文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呵!他是王天宇。
這時,她用客觀的眼光看,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在都會中,這種所謂能幹的年輕人還是很多的。
他也看到了她。
紀文禮貌地微笑。
他走近來。「紀文,你的氣色真好。」
「謝謝你。」
「聽說你高昇了。」
「不過是虛銜,照樣做以前那些事。」
他覺得客套完畢,已經無話可說,剛想走開,紀文又叫住他。
「有什麼事?」他像是懷著一絲希望。
「趙容有沒有與你聯絡?」
「誰?」王天宇莫名其妙。
「你介紹來的朋友趙容。」
王天宇更加糊塗,「我沒有一個叫趙容的朋友。」
「她說你們在倫大同學會認識。」
她想半晌。「不記得了。」
紀文只得說:「呵!沒事了,我們再聯絡吧!」
這時,葉嘉鏗走近紀文。「碰到朋友?」
紀文不想多講。「咦!陳教授來了,我有話與他說。」
趙容真是神秘,她這次來著紀文,彷彿是特地來幫她走出深淵。
像上帝派來的安琪兒,抹乾紀文的眼淚,任務完成之後,又到另一個站去幫助別人。
紀文撫摸自己的臉頰,真不能想像,不久之前,面孔一直是濡濕的。
「在想什麼?」葉嘉鏗問她。
她答:「有關眼淚。」
「什麼?」
「我慢慢跟你說。」
講情
劉以毅正捲起襯衫袖子,鬆了領帶與小姐開會,大家為了一個觀點爭得面紅耳赤。
剛叫秘書拿幾瓶冰水進來降溫,以毅的助手寶寶進來說:「有人找你。」
以毅揚聲。「有沒有預約?我走不開。」
寶寶的語氣有點神秘。「以毅,是一位女客。」
以毅好奇。「是誰?」
寶寶降低聲線:「是生客,一位非常優雅秀麗的女士,講明沒有預約,但是希望見一見你,說有急事。」
以毅納罕。「我只可以走開五分鐘。」
「她在外頭等了有大半小時了。」
劉以毅走到會客室,只見一個女子轉過頭來。
那的確是一張清麗的面孔,神情有點焦急,相信的確是重要的事。
他伸出手去。「我是劉以毅,請問是那一位?」
「我是周嘉琪的母親。」
「周太太,有什麼事呢?」
「你叫我榮瑜好了。」
以毅一怔,大抵她已經離婚。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可以為她做什麼?
「我正開會,沒有時間,可否另外約一個下午詳談?」
「我在這裡等好了。」
「恐怕要等到七八點鐘呢?這樣好了,榮小姐,明天中午我們在美國會所吃飯好嗎?」
她不願意走,十分無奈。
「榮小姐,明天見。」
她不得不離去。
以毅發覺她衣著名貴,這樣的女子,身份應該矜貴,為何心急地要與陌生男子會晤?
助手寶寶過來問:「是誰?」
「她說是周嘉琪的母親。」
寶寶奇怪。「誰是周嘉琪?」
「我也莫名其妙,同事、同學、朋友中都沒有周嘉琪這個人。」
「她是否托你找工作?」
「現在沒時間,先開完會再說。」
幸虧沒叫人等,這會一隻開到晚上九點,組長又拉大隊去吃日本菜,大喝清酒,鬧到午夜。
回到公寓,以毅累得蓬一聲倒在床上。
讀書時真想不到賺錢是這樣一件艱難的事,而賺錢的本領也不簡單,不是人人都有。
清晨,寶寶的電話催他起床。「客人一個小時後來見你。」
「我馬上回來。」
以毅所有的西裝都是深灰色,又只穿白襯衫,只要淋一個浴,很快便可以出門。
他與客人握手。
人家一看到他滿面笑容,朝氣勃勃的樣子就有好感,談判非常順利。
人客走了,他坐下來喝杯咖啡,與助手商量細節。
寶寶說:「別忘記你有飯約。」
「與誰?」
「周嘉琪的母親。」
以毅仍然想不起來。「誰是周嘉琪?」
寶寶跟了以毅五年,他的朋友,她都知道,查翻通訊錄,的確沒有這樣一個人。
「今天中午,問清楚不久得了。」
「那我去吃飯了。」
交通擠塞,以毅遲到十分鐘,趕到會所,看見榮女士已在等他。
「對不起。」他迎上去。「我並不時常遲到。」
她輕聲說:「沒關係。」
他替她拉椅子,替她叫了飲料,問她吃什麼:「法式八寶鴨子十分可口,清淡些的,煎條魚...」
榮女士咳嗽一聲,他立刻看著她。
「我有話說。」
「啊!請講,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她欲言還休,說不出的無奈婉約,以毅從未見過女子這種溫柔的神情,不禁有點嚮往。
這樣難開口,是借錢嗎?
只聽她輕輕說:「請不要離開嘉琪。」
語氣有點淒婉,低聲懇求,令以毅震盪。
「嘉琪?」
「是,她天天晚上都在房裡哭泣,非常傷心,叫我寢食難案,她有什麼缺點,你告訴我,讓我說給她知。」
以毅真想說,喂!我不知道嘉琪是誰,但是這樣一叫,她一定會站起來離去。
不知為什麼,以毅很想與她多談幾句。
他好奇地打探:「嘉琪幾歲?」
「下個月足十八了。」
「你真不像她的母親。」
榮瑜苦笑。「開始得太早。」
沒想到在這時候還有幽默感。
她說下去:「嘉琪最認真的是你。」她歎口氣。
「她還在讀書吧?」以毅試探地問。
「嘉琪的功課不談也罷!」
他對嘉琪一無所知,可是三言兩語之間,已經猜到她是個受寵任性的女孩子。
不過,如果長相有一半像她母親,已經是個美女。
「你有帶著她的照片嗎?」
榮瑜打開皮夾,裡面有一張母女合照,周嘉琪的確漂亮。
「看上去,像個大姐姐。」他是由衷的。
榮瑜並沒有對這類讚美在意。「答應我打個電話給嘉琪。」
以毅反問:「我怎樣與你聯絡?」
她取出一張卡片,叫在以毅手中。
以毅沒有想到她有工作,留意看卡片上小字。
「榮譽室內裝修公司總經理榮瑜」。
「呵!鼎鼎大名的榮譽是你的公司?」
以毅合不攏嘴。
她總算第一次露出真正的微笑。「客氣了。」
「真沒想到,前些日子我到朋友的一艘遊艇上玩,艙房裝修得非常雅致舒適,他說就是榮譽的手筆。」
她想一想。「那艘船叫茶花女吧?」
「正是,你還記得,你是榮譽的老闆娘?」
「我獨資。」
這樣漂亮能幹,卻還如此謙和,真是難得。
以毅把名片珍重地收藏起來。
「答應我。」她叮囑:「與嘉琪通一次電話。」
」嘉琪?呵!好。」
她始終沒有胃口,只吃了半塊核桃蛋糕。
以毅送她返公司。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寶寶一見他就說:「我知道榮女士是什麼人了。」
以毅點點頭,他也知道。
「她那間裝修公司得過國際獎項,最新的工作是替美國科技大王赫遜裝修十四座位私人噴射機。」
以毅用手托著頭,可是,嘉琪是誰呢?
「那樣一個忙人,跑上來等你說話,為的是什麼?」
「為了嘉琪。」
「嘉琪有什麼事?」
「我看過嘉琪的照片,肯定從未見過她,我對太年輕的女子有種恐懼。」
「是榮小姐弄錯了。」寶寶肯定。
「對,她以為我是嘉琪的男朋友。」
「她來代女兒講情。」
以毅點點頭。
「幸虧不是,即使是,也沒有辦法,感情不能勉強。不過,不要替嘉琪擔心,條件那樣好的少女,一下子又找到別的戀愛對象。」
「她結過婚?」以毅突然問。
寶寶愕然。「誰?」
以毅輕輕答:「榮瑜。」
「呵!她,是,前夫是永達銀行家族周祖訓。」寶寶都打聽過了。
「不,不是那個混蛋罷?」以毅叫出來。
「正是那個被前任情婦追三億元賠償的周祖訓。」
「嫁過那樣的人,還想出來走?」
「所以榮女士一向低調,這幾年她與周家不來往,處理得很好。」
「那樣慧質蘭心的一個女子...」
寶寶好久沒聽過這種形容詞,不禁覺得好笑,連忙別過面去,劉毅和再隨和,到底是她的老闆。
那天下午,他們草擬了幾張合同。
以毅敲著桌子問:「怎麼會把嘉琪和我扯在一起?」
「問嘉琪呀!」寶寶有心開玩笑。
以毅站起來取國外套。「好!就這麼辦,我先下班,你收拾收拾。」
以毅駕車到榮譽裝修公司附近。
她的生意很大,有百多個僱員,整座自置辦公室大廈都用玻璃牆,每層樓不同裝修,像示範單位似的。傍晚,一亮燈,只見每層樓有人走動,更像一座舞台,在辦公室大樓來說,十分別緻。
以毅希望見到她。
半晌,覺得自己倦,急急離去。
那天晚上,喝了幾瓶啤酒才睡。
半夜,聽見電話鈴響了又響。但是他沒有力氣起來聽,會是誰呢?他並沒有親密女友,只有寶寶催他開會。
第二天他起床梳洗,寶寶的電話來了。
「今天沒事,不忙出門。」
「每人找我?」
「沒有。」寶寶說:「你再等誰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