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吃過了,現在安排他們上床。」
女傭人笑,「呂小姐你是安琪兒。」
「我?」也敏也笑。
「你救了我。」
那不過是客套,也敏想到她真正的救命恩人。
電視節目播出那麼久,仍然音訊全無。
真英雄做了好事根本轉瞬即忘,不想提起,他一定是那種人。
也敏睡在客房裡,天蒙亮孩子已經起來了。
她看看鐘,才清晨六時,嘩,怪不得殷太太要逃回娘家去。
她立刻起床,安撫孩子們。
片刻,殷先生的電話來了,「都好嗎?」
「很好。」
也敏叫他們過來,逐個與父親講話。
「你好像很有辦法。」
「保姆比父母容易做。」
「呂小姐看到我家的情況一定不敢那麼快養兒育女。」
也敏笑,「一會兒我們到幼兒中心的體操班去。」
「我後日可以回來。」
掛上電話,也敏趕鴨子似帶他們出去,因是臨時工,覺得非常有趣,雖然累,可是開心。
做完體操,又讓他們去繪畫,也敏還可以趁早去買些日用品。
她撥電話回宿舍問同學:「有無人找我?」
「好像有一位史蔑夫警官打過來,你觸犯了什麼法律?」同學嘻嘻笑。
也敏立刻找史蔑夫。
「可是有消息?」
「有幾條線索,但是說不出細節,一聽就知道是假冒。」
「呵,那只得耐心等候。」也敏十分失望。
孩子們圍在她身邊問:「明天有什麼節目?」
她胸有成竹,「游泳。」
最小那個卻忽然哭泣,「媽媽,媽媽。」
氣氛有點低落。
也敏幫他們振作,「讓我們到園子吹肥皂泡。」
又暫時解決問題。
那一晚,也敏真正累得一倒在床上立刻熟睡。
早晨女傭人來叫她的時候,她不想起來,結果,由三雙小手把她拉起床。
星期六了,也敏想,再過一天,收了酬勞,功德完滿,以後,情願擔泥,也不做保姆,實在太辛苦。
中午,史蔑夫撥電話來。
他充滿笑意,「呂小姐,找到了。」
也敏歡呼。
「我們問過細節,他全知道,連你車牌號碼都記得。」
「他願意見我嗎?」
「他說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太客氣了。」
在警方懇求下,他改變了主意,況且,電視台也需拍攝事情結局,向觀眾交待。」
「我們幾時見面?」
「明天早上十時可好?請你到警局來一次。」
「我準時到。」
也敏興奮得整晚睡不著。
一早起來替孩子們打扮,他們問:「今天到什麼地方玩?」
「去警局。」
孩子們鼓掌,去過那裡,可在小同學面前顯威風。
史蔑夫看到孩子們不勝訝異,「呂小姐,他們是誰?」
「我是保姆,可否派同事帶他們參觀派出所?」
史蔑夫笑訊:「呂小姐,特別優待你。」
「他來了沒有?」
「在我辦公室。」
也敏緊張得不得了。
辦公室門一開,也敏的心卜卜跳。
希望他高大英俊,為人熱情。
誰知出來的是一個短髮妙齡女子,身段碩健,五官端莊。
她爽朗地說:「是呂也敏嗎,我是孟小雙。」
也敏睜大雙眼。
只聽得史蔑夫笑說:「我們一直把她當他,所以遍尋不獲。」
孟小雙也笑,「直到一位朋友說,小雙,這電視節目好像在找你呢,你不是提過在冰湖中救起過人嗎?」
一個女孩子,那麼勇敢,可敬可佩。
也敏緊緊握住她的手,「謝謝,謝謝。」
孟小雙只是笑。
史蔑夫說:「孟小姐應當領取好市民及英勇獎,電視台下星期會來拍攝。」
孟小雙說:「我目睹你的車子被撞入冰湖,立刻停車上前視察,剛巧你推開車門浮出來,我便順手拉你一把。」
這樣就救了她。
「你把我當男子,是因為我戴著帽子吧。」
也敏賠笑,「英雄好似是男性居多。」
孟小雙說:「呵,這是偏見。」
「你為什麼即時離去?」
「我見沒我事了,便回家換衣服呀,既濕又冷,怪難受。」孟小雙大笑。
也敏覺得以後她會多一個好朋友。
孟小雙說:「下星期我將應聘到新加坡任職。」
「小雙你幹哪一行?」
「我是一個水利工程師。」
也敏更加佩服,說著不禁自慚形穢,年紀差不多,人家就那樣爭氣振作。
真要以小雙為榜樣。
孩子們已逛完警局,興奮得不得了,嘰嘰喳喳交換意見,也敏領著他們回家。
星期天,東家的電話來了。
「呂小姐,可否多留一天?」
「段先生,我要回學校。」
「告一天假行嗎?」
也敏忽然忍不住,「你也可以告一天假呀,三個孩子等著你,他們跟著陌生人你怎麼那樣放心?你還要逃避到幾時?孩子只得一個童年,再不回來他們很快長大成人。」
說完之後,嚇一跳,連忙放下聽筒。
干她何事?她不過是個臨時保姆,領取數百元薪酬,無端,竟教訓起東家來,好大膽子。
也許,這也是一種見義勇為,也敏跟小雙學習。
傍晚,她向孩子們告辭,大家都依依不捨。
也敏剛上小汽車,預備駛走,私家路另一頭來了一輛計程車,有人拎著行李下來。
也敏放下了心,一定是殷先生自紐約遞來了,可能,是她打動了他。
果然,孩子們觀呼著一湧而上。
為免尷尬,也敏駕車離去。
回到宿舍,也敏問:「有人找我嗎?」
「你簡宜需要一名社交秘書,有姓徐的男子找你。」
「對他來說,我永遠不在。」
「還有,星報想訪問你。」
也敏大奇,「為什麼?」
「大祗是關於駕駛安全吧,」同學取笑。
過幾天,她收到殷氏寄來的支票,並且還有一張道謝卡片:「多謝你忠告,立刻接納,昨天,我與孩子們在電視看見你,他們大叫:『那是保姆姐姐!』我才看清你的容貌,你我都很幸運,可以得到多一次機會。」
卡片上還附著電話地址。
同學慫恿,「叫他請你吃飯。」
也敏笑,「我根本沒見過他。」
「所以要約他見面呀。」
「那不是成為盲約了嗎?」
「唏,你又不是沒試過盲約。」
「他已經有三個孩子。」
「我以為你喜歡孩子。」
「多難管教。」
「咄,人家又沒說要娶你。」
也敏追著同學來打。
考慮整天,也敏才撥電話到殷家。
只聽得孩子們追逐嬉笑聲,也敏覺得十分溫馨,不禁微笑,然後,他來了。
他認得她聲音。
「我曾打電話到你宿舍,有人問我是否姓徐,若是姓徐,你就永遠不在,這是怎麼一回事?」
也敏笑,「你要是願意出來吃飯,我慢慢告訴你。」
捐贈人
王子怡躺在病房內。
姐姐子盈握著她的手飲泣。
姐夫李郁勸道:「你哭什麼?別嚇怕子怡。」
子怡倒轉來安慰姐姐:「還有希望,醫院已經到美加去募捐骨髓。」
李郁說:「是呀,聽說幾個華人聚居的都會反應熱烈,已有近千人登記,說不定可以找到合適的捐贈人。」
子盈強忍悲傷,「假如我的血型合適,一早已經解決問題。」
於怡拍拍姐姐的背,「不是你的錯。」
「我卻一直內疚。」
子盈眼淚又湧出來。
這時,主診醫生推門進來。
「病人需要休息。」他溫言逐客。
於盈與李郁只得告退。
高醫生問子怡:「今日覺得怎麼樣?」
對著主診醫生,不必虛偽,子怡倦容畢露,淒苦地答:「已經不想活下去。」
高醫生十分難過,「病人的意志力最要緊。」
「自從病發到今日,已經掙扎了近兩年,醫生,我心交力瘁。」
「我明白,但是一息尚存,仍有希望。」
子怡閉上雙眼,「我想去見母親。」
「胡說,你才廿三歲,還有半個世紀以上的歲月在等著你。」
子怡歎口氣。
她不再說話。
高醫生知道她已昏睡,最近,子怡清醒的時間已經不多,服了藥,時時沉睡。
高醫生惻然,輕輕離開病房。
子怡做夢了,在夢中,她只得六七歲,一放學,走出課室,看到母親在等。
她擁抱媽媽,把臉靠緊母親腰部,「媽媽,媽媽。」
只聽得母親溫柔地問:「於恰今日有無做好功課,子怡今日心情如何?」
子怡知道這只是一個夢,母親早已去世,她淚流滿面,更加緊擁母親不放。
這時,她聽到有人叫她:「子恰,子怡,醒醒。」
子怡睜開雙眼。
看到高醫生滿面笑容,「子怡,好消息。」
子怡苦笑,伸手抹去眼角淚痕。
還有什麼好消息?
「子怡,他們找到合適的捐贈人了。」
子怡呆呆地張大嘴,看著醫生。
莫非這也是一個夢?
「已經與對方聯絡,他樂意救人,骨髓日內可運到本埠。」
子怡已經等了兩年,希望早已冷卻,一時接受不來,並無反應。
高醫生瞭解這種情況,只是說:「子怡,你有救了。」
子怡半晌才明白過來,用雙手掩著臉一會兒,啊,天無絕人之路,她問:「是哪一位好心人?」
「醫院不會披露他的名字姓別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