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洋接下去:「可是李梅竺教授?」
少女一愕,「不不不,是李時珍女士。」
時珍!原來時珍繼承了父業。
之洋益發好奇,「你怎麼會進入我的回憶?」
少女無奈,「我想我按錯了鈕鍵,走錯了地方。」
也難怪。
之洋招呼少女坐下,「你原本想見什麼人?」
「我的母親。」
「呵,」之洋怪同情,「她已經不在了嗎?」
「不,她健在,只是,我與她之間有點誤會,時常起衝突,溝通十分困難,於是想,如果能夠進入她的回憶,瞭解她年輕時的心理狀況,也許對我們之間的關係會有幫助。」
之洋頷首,「你這個主意很好。」
少女似頗為煩惱,又歎口氣。
「你有心事?」
「是。」
「不妨說來聽聽。」
「我想結婚,而家母反對,男伴給了期限,我進退兩難。」
之洋看著她稚嫩的臉,訝異道:「你可有十七歲,這麼早就考慮結婚?」
少女不悅,「我已經十九歲,在我們的年代,返璞歸真,不作興像你們那樣,拖到老大才組織家庭,然後在做外婆年齡產下幼嬰。」
嘩,好厲害,好會諷刺人。
之洋忍不住笑起來,「可是結婚是一個開始,往後日子不好過,得背著整個家的包袱,你肯定有能力?」
少女說:「我們的意思是,頭幾年住在父母家中,直到有能力為止。」
之洋駭笑,「不不不,那怎麼行,你們有結婚的本事,就得照顧自己,脫離父母獨立!」
少女瞪著之洋,「家母也這麼說。」
「於是你就生氣了,太不公平!」
「我的意思是——」
之洋給她接上去:「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不能要求父母順便負擔你的家庭,如果要結婚,必須收拾包袱。」
少女頹然。
「你的男伴行事不夠成熟,你會吃虧,小心小心。」
少女垂頭,「家母也是那樣說。」
之洋不忍,「你愛他?」
少女答:「我是獨生兒,生活非常寂寞。」
之洋歎口氣,「告訴我,在你們那個時代,如何又會走回頭路,流行早婚?」
「唏,但凡潮流這件事,總是一浪隔一浪,巡迴演出。」
「既然知道只是潮流,又何必盲目跟從。」
少女無言,過一會兒說:「奇怪,同樣的話,出自家母的口,就覺得不能接受,由你講來,則合情合理。」
「你們的關係那樣差嗎?」
「嗯,據說有遺傳因素,她同外婆也一直不和。」
之洋的心又一動,可是表面上一點兒聲色不露,「是兩個人的性格都同樣倔強吧?」
少女笑了,拍手說:「時珍阿姨也是那麼說。」
之洋張大嘴,「李時珍是你阿姨?」
「她是我母親的朋友。」
「請問令堂叫什麼名字?」
「林之洋。」
之洋的手暗暗顫抖,「令尊呢?」
「他叫蘇志聰。」
之洋在萬分緊張中略鬆一口氣,還好,仍與志聰在一起,換伴侶是太勞神傷財的一件事。
之洋問:「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笑了,握住之洋的手,「我叫蘇林。」
呵,對,蘇與林的女兒就叫蘇林。
「你聽我說,」之洋迫切地說,「給母親一個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把婚姻挪後,且去環遊世界,增廣見聞,回來再作打算。」
「可是——」
「蘇林,聽我忠告,我不會害你。」
之洋知道時間有限,夢境至長不過十多秒鐘。
蘇林也急急問:「你是誰?」
之洋笑,「我是你好朋友。」
這時之洋聽到腳步聲,她轉過頭去,看到一對年輕情侶向她走來,二人彷彿有點拗撬,女方嘟嘟噥噥,不住抱怨。再回過頭來,蘇林已經失去影蹤。
之洋惘然,她已回到她的世界裡去了。
之洋在樹下站一會兒,靜靜隨原路出去,找到了車子,駛回家。
傍晚,她坐在露台看日落。
志聰回來,詫異地說:「為何一臉哀傷?」
之洋答:「我看到了將來。」
「是嗎,」志聰不在意,「可是良辰美景?」
「不,是將來看到了我。」
「之洋,別想太多,該工作時工作,該休息時休息,現在,該大吃大喝。」
之洋不去理他,撥電話給時珍。
時珍意外,「怎麼又是你?」
「時珍,你我那奇異旅程經過,可需寫成報告?」
時珍笑,「鏡花水月,何足作傳?」
「我卻想一一記錄下來。」
「你喜歡做就做好了。」
「時珍,友誼永固。」
時珍答:「一定。」
之洋按熄了螢幕,轉過頭去,「志聰,我有話說。」
蘇志聰自廚房出來,「賢妻,你我之間,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之洋鄭重地道:「這件事,我一直沒提過,現在打算詳詳細細從頭到尾與你說一遍,希望你可以接受。」
「糟!莫非你在地球的另一邊另外有個身份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