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常喜歡婀娜,要送一層公寓給我們作結婚禮物。一方面自己又在挑溫哥華的住宅:「落地長窗我不要,隨時隨地有個賊會跑過來似的,住慣香港,還是公寓房子安全過平房。」身前堆滿了房屋經紀送來的小冊子。
我問婀娜有什麼意見。
她說;「只要是送的,在柴灣的房子我也要。」真現實得可愛,又不挑剔,這人可以成大器。
我們認識有四年多了,在這近兩個月的日子裡,只有十來天,我把她當作未來的妻子看待,奇妙。
婀娜有許多做模特兒的朋友,紛紛為她設計婚紗,但是我們最後決定旅行結婚。
我們的目的地——對,還有什麼地方呢?尼泊爾波曼城,從什麼地方開始。在什麼地方結束。
波曼城風景如昔,我與婀娜感慨萬千,短短三個月而已,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我與婀娜都長大了許多,或者應該說:我自己長大了很多,婀娜一向都是成熟的。
大個子駕著他的勞斯萊斯跑車出來接我們,車子沒有號碼,市中唯一的一輛,交通警察不怕他跑走。哲特兒在尼泊爾,等於查爾斯在英國。
而慕容琅,她將永永遠遠地生活得像一個小公主。「小」是指她的心靈而言,不是指年齡。
她穿著尼泊爾的服裝,賓至如歸,看上去舒服極了,我喜歡她未經化妝的臉,顯得深沉神秘,這一對異國情鴛,經過了許多波折,終於又在一起,上蒼的安排是奇妙的。
我們坐在爐火融融的大廳中聚舊歡,傢俬全是北歐最新的產品。
敏敏說得對,與其說我們置身在尼泊爾,不如說在瑞士更適當。
我們喝著羊奶酒。
婀娜說:「阿琅,你嫁得很好呢。」
敏敏說:「噯噯噯,我們還沒有結婚呢。」
阿琅紅著臉,「我回來又不是為嫁他,我回來只看小兒。」
「對了,」我說,「那孩子怎麼了?」
「孩子要換血,因為治得快,情況已控制住了,」阿琅的聲音充滿了愛憐,「你不知他多長情,推他進急症室的時候,他猶自叫我嫁給他爸爸。」
我說:「那你就嫁吧,等什麼呢?」
阿琅的頭漸漸低下去。
敏敏懇切地看著她。
阿琅問我們:「嫁得好是什麼意思?」
婀娜說:「在一般香港人口中,嫁得好便是夫家有錢,其他一切缺點均可容忍。對於沒有生產能力的女人來說,生活無疑是最重要的一環,無可厚非,但對我來說,『嫁得好』表示夫妻兩人相得益彰,門當戶對,最重要是有感情。」
婀娜看一看敏敏。
敏敏說:「阿琅,你還在等什麼呢?」
阿琅還是猶疑,「你不知他們這些野蠻人,死了之後舉行天葬,太可怕了。」
我笑道:「死了之後還怕什麼?阿琅,你憂慮太多太多。」
敏敏笑笑,並不表示什麼,他是有信心的。
阿琅問:「你們呢,喬穆,你們倆結了婚,住什麼地方?」
婀娜說:「我們商量過了,情願要層面積大一點的公寓,也不挑地段,我們在測魚湧太古城置了兩千多尺的地方。」
阿琅瞠目問:「那是什麼地方?我從沒聽說過有這個地區。」
我啼笑皆非,「那個地方有紅番出沒,動不動射毒箭劫篷車,我與婀娜實在窮得沒法子,才搬進去的。」
阿琅雖然知道我在諷刺她,仍然堅持,她非常同情婀娜,「真是的,喬家應該有點錢,不應叫新媳婦住這種地方。」
婀娜笑,「我可是心滿意足。」
「婀娜你真好。」阿琅猶自在瞎同情。
「這話說對了,」我握住婀娜的手,「你真好。」
婀娜笑笑,「我對生活要求低。」她謙虛的說。
那夜我們在客房中看窗外大雪紛飛,一邊聊天,談及我們的朋友。
「阿琅終於找到哲特兒,否則的話,今生今世嫁不出去。」婀娜說道。
我笑說:「我呢,我偏偏又會遇上你,否則我又娶誰呢?誰來照顧我這個大食懶?我又沒名氣又沒平治。」
婀娜被我引笑了。
阿琅終於應允嫁給敏敏,他們想挽留我倆參加婚禮,因為婀娜要趕回香港工作,我們婉辭了。
婚禮自然至為豪華,可想而知,然而我與婀娜永遠不會是他們那個世界裡的人。
他們是傳奇,我們是普通人,我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而可幸這個社會,缺少不了我們這一層基本分子。
我相信我會與婀娜過著最好的日子——每天早上討論的是什麼送白粥最為美味,我與她將如童話故事中的王子與公主般,以後永永遠遠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的。
慕容玨與寧馨兒將羨慕我們。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