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樵長歎,起身接過話筒。
「又是什麼事了?不對!不對……是置換鹼基,不是區段變化……那麼補制相對區段去置換異常的區段試試看……咦?你確定嗎……不行,我現在沒空……那怎麼可以,不能直接那麼做,要……好好好,我過去!」
放下話筒,「快穿衣服。」孟樵催促道。
曉笛不以為然地放下擦拭頭髮的浴巾。「幹嘛?」
「我必須過去實驗室,你陪我去。」
「才不要!」慢條斯理地拿起髮梳刷著頭髮,曉笛狀似悠然無比。「到頭來還不是要我在你的辦公室裡的沙發上睡覺,那我不如睡這邊的床。」
孟樵手撫額頭歎了口氣,然後放下,「我發誓,令天不會了,我們先到實驗室去一下,之後再一起到佩斯的瓦西大街吃飯,順便看看你要買什麼,下午再到布達的維嘉多劇院去看匈牙利的民族舞蹈,這樣好不好?」
曉笛驀然雙眼一亮。「你是說像電視上那種邊跳邊耍特技的舞?」
「對,那是炫耀舞,還有圓舞和雙人舞等。」
「啊!那個炫耀舞好玩。」曉笛立刻跳起來跑去穿衣服。「你會跳嗎?」
「會是會,不過不曉得為什麼,每次我一耍木棍,K是K到自己的腦袋,就是砸到自己的腳。」孟樵不解地咕噥。「真奇怪!」
「你笨嘛!」曉笛好心為他解惑。「教我!」
「欸?教你?可是……」孟樵困擾地抓抓腦袋。「只有男舞者才耍木棍,女舞者要跳沙達斯……」
「管你,教我!」
孟樵又歎氣。「是,教你。」
戰鬥整裝完畢。
「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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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經接觸到美絲的眼神,曉笛就知道她料想的沒錯,不是實驗有問題,而是女人想找男人尋求慰藉,她跟來是對的。
「喬瑟亞,你怎麼又帶她來了,這種精密實驗室讓不相干的外行人進來是很不妥當的,你應該知道呀!」不悅的視線投注在某人身上,美絲以責備的口吻提醒孟樵。
「不相干的外行人」聳聳肩,若無其事的東張西望,最後看到一台好像洗衣機,又好像冰箱的東西,咬著手指頭在那邊猜測到底是什麼。
「曉笛的確是外行人,但不是什麼不相干的人,她是……」孟樵在一座倒立顯微鏡前坐下,一邊動手處理顯微鏡下的工作,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我的女朋友,未來的老婆。」
曉笛愕然回眸──他說了,恰好瞧見美絲瞬間沉澱的臉色,陰駑的目光迅速轉過來與她對上並爆出一陣金光閃閃的火花,可惜沒有音效,否則一定更精采。
「我以為她只是你的新床伴。」
「你的以為錯了,等我……」孟樵突然停住,專心在手上的工作十幾秒後,才繼續說下去。「等我辭掉這邊的工作之後,我就要和她一起回台灣去了。」
所有的女人,包括曉笛,齊聲驚呼。
「你真的要辭掉這裡的工作?」
「沒錯。」
「你在台灣已經找到其他工作了嗎?」美絲緊張地問。
「也沒錯,」孟樵換了一支玻璃細針繼績工作,語氣依舊漫不經心的。「化妝品研究員。」
「化妝品研究員?!」眾女人不敢置信地尖聲驚叫,四周的玻璃燒杯試管培養皿什麼的差點全軍覆沒,唯有曉笛一臉尷尬地想落跑──也許她應該先掐死他再落跑。
「你想辭掉這邊的研究所所長職位,跑到台灣去做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化妝品研究員?」美絲仍維持義大利女高音的聲調。「為什麼?這邊的薪水還不夠高嗎?還是不夠自由?可是爹地已經把這邊的一切任由你全權決定了呀!」
「因為曉笛的家在台灣。」孟樵的回答非常簡潔。
「為什麼她不能到這兒來?」
「她不喜歡住在這裡。」
「是嗎?那就表示她不夠愛你,」惡意的眼神瞄過去。「所以她不肯為你忍受,不能為你犧牲,你不覺得這樣……」
「為什麼她一定要為我忍受、為我犧牲?」
沒想到他會這樣反問,美絲不由得愣住了。「可是……可是你不認為,如果她真的愛你的話,應該要為你多想的,所以……」
「OK!」雙眼終於離開顯微鏡,孟樵放下玻璃細針,起身。「剩下的交給你了,我好餓,要去吃午餐了!」
「請等等!」美絲慌了。「喬瑟亞,我是說……呃,我是說你能不能再幫我一次,我發誓,只要再一次就夠了……」
「不能!」孟樵斬釘截鐵地斷然道。「不過,我問過第九實驗室的麥克了,我想他會願意幫你這個忙的,還有第十二實驗室的田中應該也沒問題,你可以去找他們。」
「但我只想要你的,因為你的條件最好呀!」
「那真是抱歉了,無論我的條件是好是壞,從現在開始都只有曉笛一個人能擁有,所以,真的很抱歉!」說完,他向曉笛招招手。「走了,曉笛!」
緊跟在孟樵身後,曉笛兩眼瞄向美絲,雖然後者不再出聲,但她卻有頂感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
「孟樵。」
「嗯?」
「我有說過要和你結婚嗎?」或者應該說他有向她求婚了嗎?
「咦?」孟樵裝模作樣地對她擠眉弄眼。「沒有嗎?」
曉笛忍俊不禁失笑。「豬頭!」
有些事不說清楚是不行的,曖曖昧昧、晦暗不明不是她的個性,但只要攤開來講明了,其他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沒錯,就是那一句話。
「她是我的女朋友,未來的老婆!」
他終於明白的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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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自布達佩斯回來之後,兩人早早就上床了,當然,睡前一定要先做做「健身運動」,以活化細胞代謝,促進血液循環,激發生命活力,保證身康體健、長命百歲。
之後,兩人倦極睡去,不料才瞇了一會兒,就有人來砰砰砰敲門了。
「喬瑟亞、喬瑟亞,美絲又喝醉酒在大哭大鬧了!」
「SHIT!」孟樵咒罵著一翻身喀咚跌下床,摸黑打開了床頭燈,茫然轉了一圈才看睡袍。「SHIT!SHIT!」再繼續咒罵著穿上睡袍急步去開門,門還沒開就開始嘀咕。「喝醉了就喝醉了,等她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嘛,找我幹嘛?」
「可是她一直在哭叫你的名字,吵得大家都睡不著啊!」睡在美絲鄰房的阿吉翠苦著臉抱怨。
孟樵頭痛地揉揉太陽穴,終於徹底明白他一開始就錯得有多離譜了。
「或許我應該明天就開始休假到離職吧!」他不耐煩地低聲咕噥,沒注意到阿吉翠臉色微微一變。「那就叫普謝去搞定她呀!」普謝是這棟大宅的管家,這種事交給他處理也不算太過分的要求吧?
「我只負責研究實驗,研究員的私人生活不該歸我負責吧?」
所有科學家都知道,錯誤是讓人學得教訓,絕不是將錯就錯,或者重複相同的錯誤;在尋求解答的過程中,知道錯誤就絕不能再繼續錯下去,否則永遠得不到正確的答案。
此刻,就算他無力糾正錯誤,起碼也得避免重蹈覆轍。
「但……是普謝要我來找你的呀!」阿吉翠吶吶道。「你知道,美絲的身份不同,所以普謝也不敢對她如呵嘛!」
「那你要我怎樣?」
「就像以前一樣,去……呃,安慰她一下,這樣她很快就會安靜下來了。」
孟樵還沒來得及回答,背後床上便傅來揶揄嘲諷的聲音。
「對啊!陪她上床做做運動,她很快就會累得睡著了。」
孟樵回首,歉然道:「對不起,我們說話太大聲吵醒你了嗎?」
曉笛聳聳肩。「是你跌下床的聲音吵醒我的。」
「哦!」孟樵尷尬地打了個哈哈,「那你繼續睡吧!我會盡量小聲一點。」然後,他看回阿吉翠。「很抱歉,我不想再用任何方式去安慰她了,她應該自己振作起來,不能老是依賴別人,老實說,她不累我都累了。」
他搖頭歎口氣,隨即又彈了一下手指。「啊!對了,既然我是負責研究的人,那麼就該負責讓美絲暫時退出實驗,因為她的精神狀況不太穩定,對實驗、對她本身都會有危險,我想讓她休息一陣子可能比較好。」
「休息有用嗎?」阿吉翠懷疑地問。
「最好有用。如果沒用的話……」略一沉吟,他又說:「我會叫普謝通知她父親,如果他能自來帶她回去,再替她安排一位心理醫生,這樣對她最好,所以,你現在就可以去把她的通行證收走,明天交給我,不要再讓她進研究所了。」
「取回她的通行證?可是……」阿吉翠滿臉為難。「她會生氣的。」
眉宇間立刻皺出好幾條深紋,「如果我連決定研究員能不能繼續工作下去的權力都沒有的話,那我還擔任什麼所長?」孟樵不悅地說。「讓她去當好了,以後我只負責我自己的研究實驗,你們有問題都不用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