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電話鈴聲卻硬是不肯間斷,好像篤定他一定在家似的,他看了看靳雪苓的漠然,終於還是認命的接起。
而靳雪苓面無表情的替他上藥,私心希望這通電話有要事傳達,那麼她就可以不要去面對他。
她並不想和他談,尤其是她現在的心情複雜得連她自己都不瞭解,她需要時間好好釐清這種曖昧的情況。
東方天野即使接起電話,眼神仍不曾離開過靳雪苓片刻。
但電話那頭傳來出人意料的訊息,讓他的眸中頓時迸射出一絲精光,驅走那股柔情。
他收起放在靳雪苓身上的心思,認真而又專注的講了一會兒電話,對著電話那頭的人下達簡短又明快的指令。
當他結束與對方的通話,對著專心收拾藥品的她說:「別收了,你先和我出去一趟,我現在有個會議非去不可。」
「啥?」彷彿聽不懂他的話似的,她不解的看著他,心中兀自臆測他的用意。
這幾個月來,他從來不曾要求她和他出席公開的場合,如今他這麼說又意味著什麼呢?
可她絲毫不想和他連袂出席,這樣等於是將他倆的關係大剌剌的攤在眾人的目光前。
想到別人鄙夷的視線,靳雪苓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她猶豫地望向他,鼓起勇氣吶吶的問:「我……我可以不去嗎?」
「不……」拒絕的話本已脫口,但看到她小臉上那種祈求的表情,東方天野還是忍不住的同意了。
雖然他不想在此刻讓她一個人獨處,免得她又胡思亂想,拉遠了彼此的距離,可是瞧她為難的模樣,也讓他心疼的不忍強求。「好吧!」
不敢相信他會答應,靳雪苓原本被失望覆滿了的臉蛋在轉瞬之間發出喜悅的光芒,卻惹來東方天野的怒瞪。
她連忙收起興奮的表情,回復一貫的冷靜向他道謝。「謝謝你。」
「別客氣!」他沒好氣的回道,心中暗暗氣著自己對她竟硬不起心腸,不過看著她眼裡閃爍的愉悅光芒,那氣倒也來得快去得快了。
東方天野毫無預警的一把拉過她,二話不說的吻上她的紅唇,算是小小的補償一下他輕易的讓步。
當心中的慾望小小的饜足,他對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她,體貼的說:「昨晚你也沒睡好,今天你就休息一天吧!」
說完,他拎起自己的西裝外套獨自出門,將別墅完全留給她一個人獨處。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對於他那顯而易見的改變,她的心湖激起一圈圈小小的漣漪。
他的溫柔像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藥,讓人想要抗拒,卻又難以抵擋那誘人的色彩。
她可以用漠然抵擋他的怒氣,但她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對抗他的溫柔呢?
第六章
冬陽暖照,讓大地彷彿整個蘇活起來。
走在來來往往的行人間,偷得浮生半日閒的靳雪苓毫無目標的走在街頭,享受這難得的自由。
不想待在別墅中,因為它就像是一座籠子,將她牢牢的困在其中。
倒不是東方天野曾經限制過她的行動,只是心不得自由。
只要她待在那間房子裡,很難不想起她和他之間的交易,也一再提醒她不再屬於自己的事實。
雖然不曾後悔過自己的決定,但卻很難不去在乎,所以只要情況許可,她總是拖到最後一分鐘才回到別墅。
這樣的生活既不好亦不壞,不過倒是覺得自己像是少了幾分生命力的人偶,沒有目標的過一天算一天。
而今天她正要出門時,剛好接到了美國康乃爾大學的入學通知,令她的心情更加低落。
大學念文學的她,對於出國去接觸外國的人文氣息一直有著很深的期待,可是父親的突然過世,讓她不得不放棄自己的理想,鎮日周旋在一個接著一個的數字中。
此刻的她,覺得有些遺憾,因為出國唸書算是她從小的願望。
而想到東方天野今天那種莫名的態度,靳雪苓紊亂的心情更加複雜起來。
想找個人傾訴自己心中的煩悶,可是想了半天,她悲哀的發現,除了若卿之外,她幾乎沒有半個可以說話的朋友。
但她不想去找若卿,因為不願讓她擔心,所以只能繼續在街上亂逛。
突然之間,她的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著實嚇了一跳的她猛的回過頭去,卻發現原本應該在上班的顏若卿,此刻正帶著調皮的笑容躲在她的身後。
「你怎麼沒去上班?」難掩見到好友的喜悅,靳雪苓一臉樂笑的問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好友。
「因為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連班也沒上,便急急的趕來你的面前啊!」
仔細審視她略顯憔悴的臉色,顏若卿似真似假的說,明亮的雙眸閃爍著真誠的關心。
雖然明知她是開玩笑的,可是她那關心的眼神,讓靳雪苓心中孤獨的感覺瞬間被驅離,感動的淚光倏的浮現。
「雪苓,你怎麼啦?」看見好友的眼淚,顏若卿捉起她的手著急的說:「我是在和你開玩笑的,其實我是剛好到這兒來辦事,看到你在街上遊蕩,所以才過來打聲招呼。」
「我沒事!」舉手拭去眼角的淚水,靳雪苓漾著笑容安撫好友的不安。「只是太久沒見到你,很高興罷了!」
「你還真敢說,是誰快四個月都沒和我聯絡。」顏若卿沒好氣的數落著。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怕你擔心,所以……」生怕惟一的好友真生了氣,靳雪苓連忙解釋。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難道你以為這樣不和我聯絡,我就不會擔心了嗎?要不是東方先生曾經來找過我,我還真會以為你出了什麼事,請警方把你列為失蹤的協尋人口。」
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靳雪苓捉住顏若卿的手,著急的問:「他去找過你嗎?他和你說了什麼?」
不明白好友為什麼這樣激動,但顏若卿仍是照實說:「大約是一個禮拜前吧!突然有個很帥的男人來找我,起初我還以為他找錯人了,畢竟他看起來就不是我們這個階層的人,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為了你才來找我的。」
「他找你幹什麼?」一種被窺視的裸露感盈滿靳雪苓的心間,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東方天野有錢有勢,但不知道他竟如此神通廣大,不但可以查得出她惟一的好友,甚至還找到她。
她覺得一個沒有秘密的人是很悲哀的,就像一個透明的人,赤裸裸的呈現在他的眼前。
這是多麼不公平的一件事啊!她除了知道他是一家跨國企業的總裁之外,其他的皆一無所知。
可是,又能如何呢?他們本就是在不公平的情況下相遇,在不平等的關係中相處,如今這個小小的發現,只不過是在她自卑的心上再添上一筆罷了。
看著好友沉下來的臉色,向來瞭解她的顏若卿也嗅出一些不尋常,顧不得自己還未處理好的事情,拉著她便往街旁的咖啡廳走去,準備來個大審判。
抵不過她的強勢,靳雪苓認命的跟在她身後,心中兀自盤算著該怎麼面對她的追問。
但顯然顏若卿沒有好心到願意多給她一些時間想好說詞,她們才剛在咖啡廳裡坐定,她便忙不迭的開口問:「你跟他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你現在過得不快樂,對不對?」
打從剛剛意外見到雪苓開始,她就一直覺得在她的眉宇之間多了些濃濃的愁緒,讓她有些擔心。
面對好友的問題,靳雪苓只能漾起一絲苦笑,因為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兩個問題。
除了利益交換之外,她也搞不清楚她和東方天野還有什麼關係。
他那時而易怒、時而溫柔的態度讓她不解,甚至疑惑他為什麼總是宣稱自己為他所有,卻從不曾真正碰過她。
這些奇怪的矛盾與曖昧,讓她只能以無言面對好友的詢問。
「你倒是說話啊!」顏若卿見她什麼都不說,以為她的日子真的過得不順遂,心底發了急,語氣也顯得激動了些。
「不就是這樣嗎?有什麼好說的。」知道好友的擔心,靳雪苓無奈的兩手一攤,淡淡的說:「我們兩個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好不好,不過是一樁建築在利益上的交易罷了。」
察覺出她語氣中的落寞,讓顏若卿擔足了心,也不由的開始臆測起來。
她從來沒有看過雪苓這樣子的神情,就算當初靳伯父驟然過世,雪苓心中充滿對她母親的恨意,她也不曾像現在這般意志消沉。
瞧瞧現在的她,不過才短短數個月的時間,她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也消瘦許多,讓人很自然的聯想到她的生活不順遂。
如果不是那個條件好得嚇人的東方天野對她不好,難道是她愛上了他,否則怎會在言談之間有這樣子的落寞?
身為女人的直覺讓顏若卿做出這樣的猜測。
顏若卿見過東方天野,知道他條件極吸引人,先不說他那富可敵國的身價,光是他那張帥氣得過分的臉,就足以讓許多女人前仆後繼,付出一切,只為求得他一絲的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