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跟七英說話……她要跟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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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我們和好好不好?不對,這樣太僵硬……」袁七英抱著籃球,在自家門口罰站了快半個小時。「嗯……嗯……老婆你想不想聽一個笑話?不行,這種開場白太無聊……哇啊!」
袁七英被猛然打開的鐵門嚇得後跳兩步。
「七英,你回來了!」
袁七英正要對老婆不計前嫌的開心笑臉,回以一個感動得無以復加的擁抱,寇冰樹身旁忽然出現一個看起來有點眼熟的女人。
「你的朋友來找你,她等很久了,正要回去,幸好你回來。」寇冰樹幫忙把袁七英的籃球拿進書房。
袁七英呆呆地進門,看著一身幹練套裝、上著俐落淡妝的女強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心口擴散,並愈來愈濃烈。
「你是……」他蹙起兩道眉。
「袁七英!我們才分手一年,你就把你的前女友給忘了?」
「哦,對了,我們曾經交往過!」袁七英恍然一擊掌,被嬌客凶巴巴的母夜叉模樣喚回早已滅失的記憶,「那你叫……」
「小莉小姐,七英,你們慢慢聊,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寇冰樹重新端出一大盤茶點,又沏好一壺花茶,提著兩袋垃圾和一袋衣物向袁七英點點頭,就要出門。
「樹兒,你聽我解釋!樹兒……」袁七英像出軌被發現的丈夫,焦急萬分地追過來扯住面容憔悴、雙眸微腫的老婆。「你要去哪裡?你要離開我們家哦……房子是你的耶,你可不要忘記了……你走,我就學你一走了之哦……」
「我沒有要走!」這是大伯留給七英的祖厝呀!
「那你有沒有誤會?你不要誤會哦,我和她幾百萬年前就沒有關係了,真的!我沒騙你!我都認不出她是誰了,她肚子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從來沒有碰過她,真的……她說的話都是假的……」
「誰懷孕了?袁七英!」和現任男友吵架,想回頭找前男友訴訴苦的小莉,不料卻看到以前那個不解風情又老喜歡當街玩起無聊手勢、以及迷戀幼稚大頭貼的大呆瓜、粗魯大塊頭,竟然搖身一變為多情種子,而且結婚了……
小莉的眼睛很不能適應,揉了又揉。
「小莉小姐才來一會,她人很好,沒有說什麼的……」寇冰樹為丈夫的直言不諱感到臉紅。
「真的嗎?可是……你明明哭過,真的不是她亂說話,害你亂想嗎?」袁七英一臉懷疑,試著碰了一碰老婆泛紅的眼角,看她對自己笑了笑,轉身要走,他方寸大亂地拉住她,焦心得無所不用其極,道:
「你要去哪裡?你不必為了我朋友來訪就出去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人家會說得很難聽耶。她馬上就要離開了,這是你的房子耶,何況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啊,你、你要去哪裡?你……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樹兒……」
「我沒有……」與丈夫又突然和好了,寇冰樹有些不知所措地泛著淚光,並不好意思地對豎起嬌目狠瞪袁七英的嬌客欠了欠身,「我幫張媽媽和李爺爺他們把破掉的衣服補好了,我拿去給他們,一會兒就回來,你快點進去吧。」
「他們喜歡裝窮,衣服永遠是破的,你一輩子補不完啦,幹嘛這麼累啊……」袁七英依依不捨又放心不下,十八相送老婆到一樓,趁著社區中庭四下無人,趕忙偷吻一下老婆久違的笑唇,懸了三十二個小時的心才徐徐落地。「我和小莉真的沒有任何關係,我們結束得很平和,沒有不乾淨的小動作,我們也沒有藕斷絲連哦!你要相信我,不要……又不和我說話了哦,好不好?」
「我沒有!」寇冰樹凝視他害怕的面容好半晌,動情動心,一個快步上前牢牢擁住他。「我想要跟七英說話……」
「老婆!」袁七英眼眶微濕,激動得與提著兩袋垃圾的老婆在社區中庭忘形相擁,並信誓旦旦起來:「我發誓,我再也不會耍脾氣,再也不會嫉妒一隻貓!再也不要半夜起來偷雞摸狗……」
就在寇冰樹聽得頭昏眼花時,袁七英慷慨激昂的誓言,突然轉弱:
「老婆,我問你哦……你愛不愛我?」蒼蠅說,直攻核心就對了。
「什、什麼?」
「你不要有心理壓力或負擔哦,我愛你,那你愛不愛我?」管她過去怎樣,重要的是他擁有老婆的現在與未來。
丈夫的表白來得突兀,寇冰樹沒有心理準備,一下子呆掉了。
「你愛我吧?對吧?」
寇冰樹埋首在彷彿闊別一輩子的懷抱裡,羞澀又篤定地點頭,「我、我愛你。」
袁七英開心到整張臉龐變形又發起高燒來,「那我問你,如果那個姬家的什麼死太子……我是說如果啦,如果他在你成為我老婆之前向你求婚,你會考慮嫁他嗎?」
「不會的!」這是不用思考的問題呀,因為她看到他那張臉,喉嚨就塞住,根本無法說話的……
「真的嗎?」袁七英郁卒了兩三天的心情與臉龐亮到不能再亮,眼笑眉笑、心更笑,他快樂擁住貼心的老婆,小心翼翼問道:「為什麼?」
「高攀不起……」門戶差距懸殊,她並不適合富貴家門。
袁七英愣了一下,仰頭望著天上繁星許久許久之後,像是悟透了什麼人生大道理,沉重一歎:「也對,姬姓死小子的確高攀不起我美好的老婆。那是他的問題,你不必替他感到難過,知道嗎?」
寇冰樹愣住,旋即一笑,安適地窩在老公一心偏袒的懷抱與寵溺之中。
「啊!老婆,快看,有流星!」
第一次誆老婆的男人臉色爆紅,等到老婆果然受騙上當,將小臉仰得高高的,袁七英立刻狠狠吻住她,中庭兩旁的住家也立刻爆出熱烈的掌聲與哨音。
「七英……」
「管他們的,我們是夫妻耶!」袁七英打死不退,繼續吻。
半個小時之後,被冷落得十分徹底的嬌客,怒氣沖沖踏進中庭準備打道回府。
誰知她一出來,就撞見在「大庭廣眾」之下,一對相親相愛相互擁抱又不知迴避的夫妻佇在庭中央,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不斷指指點點。
小倆口彼此凝視的笑容都傻呼呼,卻似乎別無所求,彷彿人生這樣就滿足了。
很簡單,卻很滿足。
看來袁七英終於找到不會笑他幼稚、嫌他無聊,會陪他玩而他也願意拿出真心以對的真命天女。
是她太貪心,太不容易滿足了……嬌客抬頭看了下星星,悄悄繞過傻笑不停的夫妻,決定找男友出來看夜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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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一定要去,為什麼不在白天陽氣重的時候去啊?
現在夜深人靜了,他老婆實在……
「我們一定要現在去嗎?不可以明天再去嗎?」袁七英踩在山徑的落葉上,聽著山風繞進竹林的沙沙聲,心底直發毛。
「我現在……有勇氣表白了。」因為他給她勇氣啊……
「明天就沒有啊?」什麼謬論嘛!哪有人像她這樣硬拖著丈夫回鄉來,向暗戀的男人告白啊!說什麼了卻一樁心事……心事解決掉是很好啦,但也不要拖到十二點多才來吧!
「七英……你是不是累了想睡覺?」夜半時分,寇冰樹提著一隻牡丹燈籠,燈影閃閃爍爍,加深了四周的詭譎感。「如果你累了就別陪我去看冬彥哥了,我自己去沒關係呀。」她不怕黑的,這裡埋葬的都是村子裡的人,不會害人的。
「半夜三更的,我怎麼可能讓你自己一個人到墓園去啊。」袁七英眨了眨眼。看錯了吧?他剛剛好像在墓園的門口看到一團白影……眼花了吧……「我們趕快去,趕快回來。」
結果一到墓園,寇冰樹像擁有全世界的時間,一到管冬彥的墓園就自然而然幫忙先除除草、掃掃地,又灑灑水,完全沒注意到她老公面色僵白,已經勉為其難的扶著墓碑,出現腳步虛浮的暈眩症狀。
「老婆,還有什麼步驟,你告訴我,我幫你。」然後我們快點閃人!袁七英頭皮發麻,似乎聽到有人在笑,男人的聲音。
「沒有了……七英你在找什麼?」寇冰樹扣住他冰冷的手,看他東張西望。「你手好冰,會冷嗎?」
「你快點表白,我就不會繼續冷下去了!」
「其實我、我早上就已經來說過了。」
「那你現在是來幹嘛啊?」袁七英快昏倒了!
寇冰樹抓著袁七英冰冷的手掌,害羞地凝望管冬彥淡雅的遺照。「我想讓冬彥哥看看,我現在最、最喜歡的人……」
「老婆……」袁七英再度被老婆給輕易感動了,不過今晚大打了折扣,因為這種時辰、這種地點,他很難感動太久。「我們回去了,好嗎?」
彷彿察覺到丈夫極力壓制的恐懼,寇冰樹對墓碑軟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