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張臉湊入柔軟的短髮中,陶醉地嗅著聞著。
啊這裡小小的……骨節分明的食指輕輕點住寇冰樹的眼瞼。
這裡……這裡也一點點……食指分別又點一下寇冰樹軟軟的耳垂和軟軟的鼻骨。還有……這裡,這裡……
袁七英好奇的手指像在點菜,隨便在人家的臉上這裡點那裡點,點來點去。
點到最後,長繭的指腹流連回粉嫩唇瓣之間,愛不釋手,輕輕地一刷,兩刷,三刷……來來回回刷動得很起勁。
袁七英突然半起身,東張西望一下,再三確定屋內無人,再三確定臉上的口罩已拔除之後。他雙手扶著沙發,向睡夢中的未婚妻俯下臉。
唇上陡增的壓力,驚動了等門不小心等到睡著的寇冰樹。
「唔……唔……」被吻得無法動彈的她不顧一切地掙扎。
「樹兒,是我是我!我啦!」袁七英抽離意猶未盡的嘴巴,坐上沙發,順勢將驚弓之鳥擁入懷中,對她驚顫的瘦背拍拍又撫撫。「我嚇到你了嗎?對不起啦,你沒事吧?」
「不是……七英先生……」她以為什麼都沒有了……寇冰樹碎不成語地依偎著他肩頭,眼角噙淚,透過他強而有力的臂膀打量並非幻影、並非南柯一夢的她的房間。驚魂未定之際,並未忘記等門的任務,她低聲道:「我沒事,謝謝你。電鍋裡有……肉粥,你趕快趁鮮吃了,吃完後,要記得吃藥。」
「好啦,我知道了……」袁七英臉色不自然地嘀咕:「那我可以繼續了吧……」
「繼續什麼?」
袁七英將擦著眼淚的寇冰樹抓到身前,雙手一捧住她的臉,低頭就給一頓飢渴的狠吻。他的吻來得太突然,寇冰樹不知如何是好,雙瞳無助地只能瞪大又瞪圓。
「我去沖個澡,你想睡就到房間睡!別在那裡睡,會著涼!好了,快去睡!其它的我自己弄!」
「七英……先生……」慘遭狼吻完,寇冰樹被獨自棄置在沙發上,呆呆望著袁七英邊全速落跑邊丟話,一溜煙已不見人影。不知為何,她忽然有點想笑。
她不願錯過這個人……
她不願再像以前對某個男孩一樣因猶豫過久而錯失了機會,遺憾至今。
小秀問她想要什麼,她現在知道了,她知道了……
她想要把握這個令她再度動心的男人,她想要七英先生送給她的房間,她想要住在這裡,想和這些好相處的長輩一起生活,一起度過必須在台北流浪的四十年……
她想要這樁婚姻,想要七英先生給的家,她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於是,二月底飄著薄霧的早晨,在桃園復興鄉的小山村。
寇冰樹披上由「歲月村」繡技精湛的一眾老婆婆合繡的可愛婚紗,哭腫雙眸,抓住新郎扶持的大手,踏上了結滿汽球糖果、鮮花綵帶與各種小玩偶的越野車。在熱熱鬧鬧的炮竹聲中,最後還是勞駕粗魯新郎將新娘手中的蕾絲白扇硬給抽出來,往車外隨便一扔,迎娶儀式才告終結。
新娘才算從桃園出嫁了,才算邁向另一段人生旅途,融入台北新生活的開始。
就在冷氣團壓境的微雨夜晚,也是洞房被鬧得很凶、新郎煩到踹人的當晚,手足無措的新娘子由純稚的女生軀殼,破繭而出,正式蛻變成純真的傻女人。
二月底的這一天,寇冰樹嫁入袁家門,正式成為袁七英的老婆。
第七章
習慣晚睡早早起的寇冰樹向來不重眠,新婚頭一天,難得的晏起了。
這陣子為了婚禮忙得沒日沒夜,昨天又從清早的桃園迎娶,累到晚上的宴客,新婚之夜還得應付不甘ど猿真敢不按倫常娶妻的孤家寡猿們大鬧洞房,新人處境之難艱可想而知。
而將新娘子所剩無幾的氣力摧殘殆盡的,當屬新郎火熱的纏綿。
正午過後,春陽斜灑入室,勁道驚人的寒風將微敞一縫的外推式白色落地窗「啪」地一聲,整個撞開來。窗門連續撞出了擾人巨響,卻未驚動喜床上一雙面對面相擁而眠的新婚夫妻。
被花海淹沒的主臥室,滿室生香,強風從敞開的陽台入侵,一舉將濃得膩人的花香吹散,連帶也將新房的一室旖旎與溫暖吹冷了。
擁著新婚妻子入眠的壯碩手臂畏冷地瑟縮著,寇冰樹在自己被拖往棉被中間時驚醒。
腰酸背痛地欠動了一下蜷成熟蝦狀的嬌軀,甫掀開眼睫,入目一張呼呼大睡的男性面容讓她駭大了眼,小口微張,幸好險險出喉的驚呼被她拚命壓下來。
眼皮子眨了眨,寇冰樹緊張地嚥了口唾液,終於記起自已昨天嫁給這個男人,即日起她是已婚婦人,多了一個丈夫,一個……很怕冷的丈夫。
隨著強風的不斷灌入,幾乎埋入棉被中的袁七英將「懷爐」擁得死緊,寇冰樹掙扎著想爬起來把落地窗關上,卻掙不開丈夫剛健的雙臂。
「七英……七英……」她紅著臉,小小聲在他耳邊叫著。
「唔……」袁七英的兩道濃眉漸漸糾結了起來,似乎不堪又不願好眠被擾,於是堅持不醒地將吵人的女人摟得更緊。
寇冰樹的臉貼扁在袁七英心口,原本蜷曲的身子被迫與丈夫強健又肉感的軀體曖昧貼合。
輕輕嗅了一嗅他身上屬於山林的清新味道,她情不自禁想起兩人昨晚恩愛交纏的點點滴滴,想起他吻著她的臉、吻上她身子的麻癢感覺……渾身不禁爆出一層初為人婦的臊紅與敏感。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下去,羞死在新床上,寇冰樹決定起來弄午餐,但是有一個問題得先解決。
「七英……中午了……」她拍了拍重眠又不肯放人的老公。
「嗯……」迷迷糊糊響應著,幾乎埋入老婆香肩的臉龐抬起一點,濃密的睫毛翕動一下。
揉了揉酸癢的鼻頭,袁七英打開眼睛,睡臉惺忪地望著前方的「不明物體」,沉重的眼皮漸漸滑下來。
他的表情好好玩哦……寇冰樹掩著嘴,偷笑了幾聲。「七英……」
「嗯……」滑下來的眼皮又迅速撐開,愛困的男人兩眼失焦又無神地瞪著面前依然迷迷濛濛的「不明物體」,眼皮子又緩緩滑下來。
寇冰樹實在不忍心自己每喚一聲,丈夫含糊應一聲,就強行掀開眼皮子,又當著她的面緩緩滑下。
就在她決定多賴床一會兒,等枕邊人補眠到自然醒,袁七英卻猛然瞪開他爬滿血絲的睡眸,朝記憶中的「不明物體」一瞥。
「啊!」袁七英大叫一聲,一鼓作氣的推開棉被,猛然跳起。
寇冰樹見狀,立刻跟著跳起來!
她站在床上,抓住袁七英的藍色運動衣,驚恐萬狀地瞄著凹陷成人形的床位。
「有……有壁虎嗎?還是蟑螂?!」她嚇得直往袁七英身後躲去,聲音抖顫著快哭出來了,「還是……老鼠……」如果是老鼠,她要把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消毒一次……她什麼都可以接受,獨獨不喜歡老鼠……對不起……
袁七英驚愕的面孔隨著白色小睡衣,從左側移動右側,頭顱猛晃三下,屈起手指又狠敲三下太陽穴,確定眼前不是夢。
所以,也就是說,昨天晚上他真的和樹兒那個……
「這裡哪可能有老鼠啊!是那個……」袁七英僵硬著身體跨下床,把落地窗一關,兩個大步跳回暖呼呼的被窩,把被子住頭上一蒙,他隔著一層棉被語焉不詳地喊道:「是我忘了啦!不小心嚇到你,對不起啦,」
不是老鼠……幸好……「你忘了……什麼?」寇冰樹雙腿一軟,釋然地跌坐在高高隆起的棉被山旁。「姑婆說我們那裡沒有回門的習俗,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今天需要做什麼嗎?要準備什麼嗎?我換好衣服,馬上出去買,你繼續補眠……」
「不用了啦!樹兒!」袁七英怕她說完就出門,連忙從棉被中伸出一隻手,聽聲辨位地扣住新婚妻子的……小屁股。
寇冰樹瞪大眼睛,低頭向下望,十隻手指頭慌然地絞成了祈禱狀。
「袁家只剩我一個人,我百無禁忌啦,今天我們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還要飛南非渡蜜月。我剛剛只是一時忘了……」聲音停住,縮在被窩裡的人嘀嘀咕咕地自我辯解起來:「還不就是忘了你睡在我旁邊啊,不然還會是什麼,我又沒有跟女人過夜的習慣……這張床只睡過你一個女人啊,我就是忘了嘛,所以就嚇一跳啊,哪有什麼辦法……」
「哦。」心慌意亂的妻子,一心想逃離讓她尷尬的現場,完全沒將丈夫的自白聽進半句,「那、那我去準備午餐了,你繼續睡。」
「不用煮了啦,我們出去吃。你要起來!那我也起來了……」掀開被子,袁七英順著寇冰樹無助的眼神,瞥見自己還捏著人家小屁股的手掌,眼珠子一凸,他面色爆紅,轉身衝下床,「用完餐後我們出去逛逛,你想看看有沒有東西忘了買齊!你也去換衣服,我換衣服的速度很快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