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託——他不是學信息的嗎?哪來這麼落伍的閒情?」說歸說,連繽葵頓時也對嚴棣心升起一絲絲的讚許。畢竟,會用傳統書信的人已不多了。
「他學信息是為了將來要繼承他們家的事業,其實,我那棣心可是一個藝術家,有作曲的天份呢!」一談起,李綾的神情瞬間泛著光芒。
就這樣,連繽葵基於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義氣,開始了與嚴棣心一來一往的書信傳遞——
「李綾,你想跟他聊些什麼東西?」開始時,信件內容常是他們倆課餘的消遣。
「就說——我很想他,想得人都瘦了好幾公斤……」
「拜託,這用電話說不就行了,一點美感都沒有,難怪你國文老不及格。
這就是連繽葵,只要一加上「非你莫屬」的榮譽,她可是很當回事的來勁兒,身為她好友的李綾自然是摸透了她的性子,只不過,唯一要忍受的,就是她那種好不容易「揚眉吐氣」的嘴臉,倒教向來讓人捧在掌心的李綾為之氣結。
不過,李綾的「犧牲」還真有價值,因為,自從與嚴棣心通信以來,李綾總能在電話裡聽見嚴棣心愈來愈深濃的情感,而他總說:「綾,等我回來,只有你才是我一生的牽絆……」
「繽葵,這封信又麻煩你了。」其實,李綾不太喜歡這樣子的筆談,她的多此一舉不過是為了留一條線,牽住嚴棣心。
不過,幾次下來,她就不那麼在意了。而連繽葵倒像成了她的秘書,對嚴棣心的來信總是特別真心,一來,或許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文學底子,二來,她發現嚴棣心的確是個好筆友,在他的信中,除了誠懇之外,還有只能意會的深沈情衷,無可否認的,連繽葵在幾次的筆談中,竟然談出興味了。
「小姐,你也稍微用點心,想想要寫些什麼東西!」連繽葵不明白,為何李綾愈來愈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喂,這寫信不是你的事嗎?我只負責講電話就好了。」李綾總是這麼回答。
「哼!真沒品質的戀愛。」說歸說,然而,連繽葵每次總能不負所托地將信寫得洋洋灑灑,一點都不馬虎。
第1章(1)
而日子久了,說也奇怪,與嚴棣心的書信往返,頓時成了連繽葵生活中不能缺少的娛樂,她突然習慣了在萬籟俱寂的夜晚,一個人趴在桌前振筆疾書,對著一個她從來沒見過面的男子說著心事。當然,這心事很含蓄,她沒忘記用著李綾的心情,混著她連繽葵的想法,與他談著理性與感性的事物。
在信件的逐步拼湊裡,連繽葵的腦海中早對嚴棣心有某種程度的幻想,她覺得能把信寫得這麼好的男子,一定是個集深情與浪漫於一身的典型,而他說,他熱愛作曲,那件事對他有種似創生命,雖然,他之後將擔負嚴家族的龐大企業,但是,能製作一出音樂劇卻是他畢生最大的夢想之一。
「那什麼是你的夢想之一呢?」連繽葵好奇地問著。
「娶你,好好疼你一輩子!」他在回信時,這麼寫著。
?「繽葵——我……我在不知該如何報答你呀!」在收到信的這一晚,李綾顯得對嚴棣心的掏心挖肺感動得幾乎落淚。
「把追你的男孩子分些給我就成啦!」連繽葵雖然仍是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但不知怎地,她的心卻酸不溜丟。
「說真格的,你到底寫些什麼淒美動人的話?」早在前陣子,李綾就已很少去研究連繽葵寫信的內容了,反正她相信好友有兩把刷子,而她最近要忙的事太多了,無瑕再去字字斟酌。
「哪有?沒你在電話中講得心呢!」連繽葵突然間有點心虛。
「是嗎?」李綾故意神秘地瞄了她一眼。
「至少,我沒HONEY和HONEY短的,說真的,我還真覺得你很有經營色情電話的潛力呢。」繽葵早做好了逃竄的準備了。
「連繽葵,我撕了你的嘴——」
鬧鬧也好,打打也行,因為這樣,連繽葵才能忘記心中那份無來由的失落感。
畢業考終於結束,而接下來的就是一連串的送舊惜別晚會,當然,身為校花的李綾自然是大家拚命邀約的對象,總想趁著最後時刻,能抱得美人歸。
所以,連繽葵跟李綾說話的時間少了,因為,李綾總是在過了就寢時間才回到住處,而一大早,就又有電話來催促著她出門郊遊。
「喂——大小姐,你的白馬王子來信了,你撥個時間看看吧。」連繽葵不忘提醒她。
「哎呀!有你就搞定了,我可要在這最後時刻,抓住當大學生的快樂時光。」說罷,她就甩著一頭長髮,一身名牌的牛仔裝,坐上了來接她的機車揚長離開。
「唉!『校花』跟『笑話』音很像,待遇差那麼多呀。」連繽葵突然很想這麼寫信告訴他,不過她不能,因為,她是「笑話」,而他的信是寫給「校花」的。
「其實,我長得也不差呀。」在去買早餐的路上,她不服氣地思考這個問題,「眼睛也是明亮有神哪!鼻子也挺挺的,嘴巴更是翹得有型,還有那高貴典雅的文學氣質……其實,不當校花,當系花也綽綽有餘呀!」
「連繽葵,你在咕噥個什麼東西呀?」突然間,有人拍了她的肩頭一記。
「啊,是你啊!一大早裝鬼嚇人哪!」是連繽葵的同班同學許磊欽,騎著一輛破機車,露著土裡土氣的一張笑臉,牙齒白到都能反射太陽的光線。
「是你心不在焉,還怪我。」許磊欽今天看連繽葵的表情有點不對。
「幹嘛這樣看人哪,沒見過美女呀?」連繽葵瞪了他一眼。
「哇塞!想不到你原來也這麼有旁FASHON啊!」驀地,他的眼珠子突了出來,出來買早餐,連胸罩都沒戴……
「啊?」連繽葵不懂他的話。
「你學人家瑪丹娜內衣外穿喔——」
內衣外穿?連繽葵這才低下頭,審視自己身上的衣著,「啊——」
頓時,她臉色一白,迅速逃離現場。原來,她竟然穿著平常當睡衣的小可愛就出來買早餐,連胸罩也沒戴……
李綾還是一古腦的想著玩,除了和嚴棣心的幾通電話外,她幾乎把寫信這件事丟到腦後。而她也實在很能掰,每當嚴棣心問她信上的內容時,她都能哼哼啊啊混過去,說得真像有這回事一般。
「李綾,這信我不寫了。」終於,連繽葵還是提出這樣的想法。
「為什麼?棣心才剛在電話中稱讚我的信寫得很有深度呢。」
「我覺得寫累了,也寫不動了。」其實,是連繽葵察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蠢蠢欲動,深怕這樣子下去,她真的無法掌握這種分寸。
或許,她是天下少有的迷糊,但,那只限在生活機能上,一談到內心,她反而有種李綾也望塵莫及的細心,因為是好朋友,所以,這樣的界線要分明;因為是好朋友,所以,她更不能疏忽地讓李綾發現了她的心。她對嚴棣心是有好感,可是,還不足她壞了與李綾的友情,更何況,嚴棣心還不知道有連繽葵這個女子呢。
「別這樣,事成之後,我一定請你當伴娘。」李綾哀求著。
連繽葵不為所動。
「要不,新娘也讓你當吧。」李綾最懂連繽葵的弱點了。
「你白癡啊,就算嚴棣心願意,我還不肯呢。」
連繽葵罵歸罵,但,她終究敵不過朋友的哀兵姿態,當然,她更無法坐視嚴棣心寄來的信函無人聞問,不知何時,與他書信往返已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就這樣,她的信愈寫愈自在,反正李綾也不看,甚至有時忙到連他的來信,李綾都只要連繽葵找重點念給她聽就行。
所以,連繽葵只得一肩承擔,不由自主地,她開始用著自己的思考來回他,甚至,她特地為自己設計了一套有著向日葵的信封信紙,來平衡自己是個隱形人的這種悲哀。
喔!也不算悲哀。因為,在這愈來愈頻繁的信件往返中,連繽葵發現,其實暗戀也愉快!至少,她每天都有傻笑的理由。
畢業的日子終於到來。而最後一次盛大的畢業舞會,也在李綾榮登開舞公主的號召下,即將展開。
「連繽葵,你若不穿上這件禮服,我一定跟你翻臉。」李綾手裡拿著一套淡黃色的長禮服,面帶恐嚇的說著。
「喂,你別強人所難行不行?叫本小姐束著腰、蹬個高跟鞋走在路上,已經是折騰了,更何況,還要微露香肩——又不是沿街賣肉。」連繽葵抵死不從。
「喂——你要貶低自己我是沒意見,可是,這可是我媽特地為你設計的禮服耶!她說,保證你一穿上,馬上就脫胎換骨……」
「不行啦,我穿這樣,鐵定讓人笑死,更何況,你明知道我不會穿高跟鞋。」連繽葵搖搖頭,再不想在那麼盛大的場面中再有任何差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