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愛的是秦冰,不是她。
好羨慕,秦冰可以得到他那樣開懷的笑容,燦亮得一絲雜質也沒有;她也想要、她也想讓他露出那樣的笑容啊!
淚珠兒像斷線的珍珠滴滴落個不停,她疲軟地坐在門檻上,腦海中揮之下去的儘是匡雲西唇邊那抹無憂的笑。
它好美,該死地美到讓她心痛如絞。
雲哥——無聲的對著蒼天哭泣。她嫉妒秦冰,可是,……心裡對匡雲西卻沒有一絲恨意。 她只想……只想傾盡一切守護他那抹笑,可是她該怎麼做?
* * *
不對勁。
匡雲西知道有什麼事情出錯了,卻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只曉得,印秋芙對他的態度變了。
「芙妹。」每回大雜院開宴會,她總是默默幫忙。她不負責掌廚,也不加入一起嬉鬧,安靜得像朵不起眼的小花,只在酒瓶子倒了、菜碗空了、有人醉倒的時候伸出援手,導正頹局,讓宴會平穩地進行下去。
她是個很了不起的女人,他一直這樣覺得。
可是今天,她時時恍傯、處處粗心,已經砸了三個盤子、四隻碗了。
連他叫她,她都沒發現,最後,他不得不攔住她。
「哇!」結果,印秋芙一股腦撞進他懷裡,連同她手中的杯盤酒盅一起砸了他一頭一臉。
「小心。」他趕在她滑倒前扶她一把。
她喘口氣,見著他一身的狼狽,手足頓慌。「對不起,弄髒你了。」她急著擦撫他滿身骯髒。
「不礙事的。」他捉住她的手。「髒了,洗乾淨就好,倒是你,一整天心神不寧,是穆天嬌跟你說了什麼嗎?」
她嬌顏倏凝,看著他,想起穆天嬌的話、想起他今晨的笑臉,心口像壓了塊千斤石。
該來的總是要來,他歎口氣,決定招認。「我不是穆天雲,不是你的未婚夫。」
「我早知道了。」她的答案卻大出他意料之外。
「你知道?」他不敢相信,她既知他的身份,卻又願意跟他在一起,這表示她是真心喜愛他嘍?
「我與穆天雲從小青梅竹馬,就算眼睛看不見,也清楚他的言行舉止。你與他,根本下像。」
他該檢討了,原來他的戲演得這麼爛。「很抱歉騙了你。」
「既然我早已知曉,就稱不上騙了。」真要說,也是兩廂情願。
「這麼說來,你是拒絕穆天嬌的提議嘍?」
「你是指再進穆家門的事?」她輕頷首。「無論如何,我這一生都不可能成為穆家媳婦。」
鬆口氣,他安心了。「那你願意嫁給我嗎?我的國家雖然很窮,但我會努力,絕不讓你過苦日子。」
「我不怕苦。」再艱難的日子她都經歷過,貧窮算什麼?只是……「雲哥,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這表示她同意嘍!他大喜,抱住她。「好啊,你問。」
「秦姑娘算是你什麼人?」她想了幾天,暗自猜測或默然垂淚都不合她的個性,所以還是決定問清楚。而且……即使事實不如她所願,她也做好準備了。
「你介意她?」想不到印秋芙會吃秦冰的醋,他大笑。「秦冰就像家人,我與她是永遠不可能的,這輩子我只愛你。」
這是說,他與她成不了一家人嘍?突然,她的心像墜入冰窖。
他輕柔的吻落在她頰上、嘴唇,小心翼翼的態度充分表現了他對她的珍視,好像……她是一尊琉璃娃娃,只適合高高供起,細心膜拜,而不是可以與他同甘苦、共患難的伴侶。
照理說,她該感激他的嬌寵才是,多少女子傾盡一生心力,就是想找個疼寵自己的夫君,她很輕易就得到了。
可她的心卻好疼,莫非律法有規定,只准他守護她,不許她憐惜他?她不是沒有生命的娃娃啊!她也想守護自己所愛的人,雖然她的力量是如此微薄,她還是想用這雙細細的手臂環緊他、愛他。
但她連這點都無法做,因為她不是可以令他敞開心懷的那個人。
突然,她好想打他,好嫉妒秦冰,她恨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可一想起他曾經對她的好,那傻傻嘗藥的癡、傾心誘哄的情、耗費真力的治療過程……滿滿的怨懟都變成了悲哀。
為什麼她不是那個可以打開他心扉的人?最終,她也只恨這一點。
* * *
匡雲西度過了最快樂的一夜,然後迎接了最悲慘的黎明。
「為什麼會這樣?」當印秋芙失蹤的消息傳來,他整個人都快瘋了。「昨晚,她明明答應嫁給我了,為何要走?」
「一定是被綁架了。」不信她會拋棄他,他堅持這是一樁陰謀。「穆天嬌,八成是那女人幹的好事。」
「王爺。」秦冰拉住他,硬把一封信塞進他手裡。「印小姐不僅留下書信,還為底下人連同安伯等安排了新出路。你沒發現已經好幾天不見安伯他們了嗎?這一切足可證明她是自己走的,與旁人無關,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看。」他抖手把信撕掉。「除非芙妹親口告訴我,否則我不相信任何鬼東西。」吼完,他跑了。
「這哪是鬼東西?分明是印小姐的親筆信函。」秦冰搖頭,撿起書信追上去;她這主子平時還好,雖稱不上精明,卻也溫和可靠,但只限平常,一旦與印秋芙扯上關係,他就變得比豬還蠢了。
「我真倒楣,怎會跟到這種主子?」她邊念邊追。「早說過測試遊戲不能玩的,他偏不信,瞧,玩出火了吧?」打穆天嬌見過印秋芙後,她就發現不對勁,也跟匡雲西提醒了,他還不懂得預防,怪誰啊?
匡雲西這一跑就跑到了天雷幫。
「穆天嬌。」他站在穆家的門口大喊。管它什麼禮儀規範,此刻他只想把穆天嬌吊起來揍一頓。「你給我出來,穆天嬌。」
一夥幫眾衝出來,將他團團圍住。「來者何人?」
「滾開,我要找的是穆天嬌,不是你們。」他火氣可旺了。
「放肆,天雷幫下,豈容犯上。」匡雲西的無禮可犯了眾怒。
「放屁也一樣啦!給我叫穆天嬌出來。」沒人要通報,他自己闖,卻忘了一件大事。
「無知小輩,叫你嘗嘗天雷幫的厲害。」一隻拳頭打出來。
砰!揍得匡雲西往後倒飛三尺,才狼狽落地。唉,怎忘了他早已散功,變成軟腳蝦一隻了呢?
「三爺。」好在秦冰趕得快,及時衝到,擋住了下一波攻擊。「住手,你們可知我家三爺是何許人?還不速速通知穆天嬌,西荻國三皇子匡雲西到訪?」
「他?西荻國三皇子?」人的名、樹的影。就算是大窮國,好歹也是一國皇子,算是暫時震住這群幫眾。只是,匡雲西的狼狽樣教人忍不住懷疑,他這皇子名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們若不信,儘管請穆天嬌出來,她的話總有說服力吧?」
見秦冰說得信誓旦旦,幫眾多少也起了疑惑,若真是一國皇子,他們可得罪不起。
「我這就去請小姐出來。」一名弟子請人去了。
原來穆天嬌還只是個「小姐」,不是「幫主」,難怪她千方百計要誘拐印秋芙入穆家,畢竟,有個未亡人當傀儡,她要做什麼都方便。匡雲西拍拍屁股站起來,心裡更篤定印秋芙的離去,與穆天嬌脫不了關係。
這個臭女人。她一定違背與他的約定,跟印秋芙造了什麼謠,否則印秋芙不會突然離開她。早晚要她好看。他暗自立誓。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開印秋芙心中的結,讓她回到他身邊。
到底穆天嬌跟她說了什麼?他轉著腦袋,非嚴重透頂的事,印秋芙是不會輕易相信,並且離開他的,除非……他想到了!
昨晚,印秋芙問了秦冰的事,過去她從未在意這件事,突然提起,十成十是穆天嬌說了謊。
「誰找我?」穆天嬌恰巧出門,臉上未褪的睡意,顯示她才離開被窩沒多久。
「穆天嬌!」匡雲西獰笑。
「啊!」仇人上門,穆天嬌閃得可快了。
「你還敢跑?」匡雲西一個箭步衝出。
「大膽,竟敢對小姐無禮。」數名幫眾上前攔人。
「就憑你們——」雖然內力散盡,但他好歹打過幾年仗,剛才會被打到純屬意外,現在他有警覺,這些人想碰他,別說門了,窗兒都沒有。「秦冰。」
「我也要上啊?」好哀怨,她最討厭動手動腳,偏偏主人有交代,她只好照做。「各位小心了。」
「嗤!」一個小小女子,誰理她啊?沒有一個幫眾將她放在眼裡,直到——
「哇!我的手斷了。」
「啊!救命。」
「唉喲,痛死了。」
十來名幫眾死的死、逃的逃。
穆天嬌看得人都呆了。「你……」為何一個小小婢女武功這麼高?好想哭,不過在哭之前還是先逃再說。她轉身,腳步才邁開,卻發現秦冰擋在跟前,毫不猶豫地她揮掌攻去,卻被俐落地化解,下一瞬間。「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