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回眸甜甜地一笑,敷衍的意味相當濃厚。
「哼!你最好識相一點。」
端木野輕扯馬韁,策馬往前馳去。
???
紅日西斜,端木野又一次好奇地低頭看她一眼。
她竟然像小貓一樣信任地在他胸前熟睡,而且從她上馬到現在連睡了四個時辰(即八個小時)。她憨甜的秀顏上帶著淺淺地滿足的笑意,紅撲撲的睡容純真的有如孩童,連她眼眶下那一層黑眼圈也慢慢淡去,這疲倦的模樣彷彿正如她所說的——她「飛」了一整夜一樣。
哼!難不成他受了這女人的影響,信了她的鬼話。真是荒謬!
「咕嚕……咕嚕……」一陣異響又從她的肚子傳入他耳中。
這已經是他今天第八次聽到這不雅的聲響,「咕嚕」聲之響亮,大到連駿馬都耳朵一豎,嘶叫一聲。
端木野倒要看看她究竟是肚子重要,還是睡眠重要?
翩翩的嬌軀動了一下,被肚子的咕嚕叫聲給吵醒了,她輕緩地張開眼瞼。好熟悉舒服的感覺喔!她終於回到凌大哥的懷中了……
顯然飢餓的肚子戰勝了,端木野忖道。
倏地,翩翩偎在端木野身前的柔軟嬌軀僵住了,看向落日的清靈美瞳閃過一絲驚恐。天!太陽快要下山了,她怎麼睡了快一天啊!?
「你還好吧?」端木野注意到她身軀突然的僵硬,冷峻地問道。
完了!日頭一消失,她馬上就要變回喜鵲了,偏偏成了喜鵲的她又不敢吃蟲子,而這兩日她為了趕到黔靈山,也沒空閒填飽肚子,如果這一頓她再沒吃,她肯定會餓昏了。不行!她得趁現在還是人的時候,找機會好好吃些東西餵飽自己……
「你怎麼了?」端木野又問了一次。
翩翩回頭綻放出一個甜蜜蜜的笑容。「凌大哥——」
「別叫我凌大哥。」
「好!」翩翩決定暫時原諒他的乖戾。「呃……凌大哥,你喜歡我怎麼稱呼你?」
端木野瞪她一眼。「我叫端木野。」
「噢!端木大哥。」翩翩親密地喊著。「我們可不可以停馬休息一下,我好累喔!」
「你已睡了一整天了!」端木野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藉口。
翩翩難為情地羞紅雙頰,尷尬地笑了幾聲,才又鍥而不捨地道:「好吧!其實,我是肚子餓了。端木大哥,我們先吃些東西好不好?」她終於把企圖顯露出來。
端木野點頭答應,反正他的馬也跑了一整天,是該讓它停下來休息的時候了。
他停在一處平坦的空地上,遠處還隱隱約約傳來流水的聲音。
「既然你暫時跟著我,那你就要表現得有用一點。」端木野將馬繫在樹幹上。
翩翩一邊伸展集瘀傷、撞傷、跌傷於一身的可憐軀體,一邊痛得齜牙咧嘴地道:「怎麼個有用法?」
「你怎麼受那麼多傷?」端木野注意到她的傷痕與痛苦的表情。
「唉!凌大哥——呃、端木大哥。」在他的瞪視下,翩翩及時改口。「我不是說過,我為了趕到黔靈山找你,日夜艱辛趕路嘛!白天時候還好,問題就出在晚上,我被詛咒成為喜鵲雖是三十年前的事,但真正『飛行』的次數不超過兩次,所以,我老是控制不了翅膀的力道與平衡感,自然常常會莫名其妙地掉下來,或是撞到樹啊什麼東西的,我的身體無可避免地就受傷了。」翩翩比手劃腳地抱怨「飛行」的困難度。
端木野聞言,再次決定要早日擺脫這個想像力豐富的怪女人。
「拿去。」他丟給她一個破舊的皮囊。「這附近應該有水源,你去裝些乾淨的水。」
「好啊!」裝水應該不難才對,只要自己的動作快一點,應該有充裕的時間填飽肚子。
翩翩抱著裝水的皮囊轉身就跑。
「你跑錯方向了。」端木野看到她沒頭沒腦地低頭猛跑,不禁搖起頭來。
依她那種傻呼呼的跑法,能不出事才怪。
端木野把馬匹安置好,便扛著長劍往她離開的方向慢步踱過去,心想,或許能捉到幾隻受傷的小獵物也說不一定。
他走進林蔭深處,在沿途打暈了一隻野雉,拎起它的脖子繼續尋著她的足跡向裡頭走。
「啊——救命啊——端木大哥——」驚慌恐懼的尖叫聲劃破樹林的靜寂。
果然!端木野歎了一口氣。她惹麻煩了!
「救命啊——」呼救聲隱約伴隨著幾聲尖銳的吼叫聲,從她那聲嘶力竭的尖叫來看,困住她的應屬猛獸之類吧!
端木野厭煩地抹一把臉,加快步伐往前跑去。他怎麼會惹上那個自稱是喜鵲的麻煩精呢?他實在是感到納悶。
???
翩翩花容失色地拔腿就跑,裙擺撩得高高的,沒有半點優雅淑女的形象。
原來是山豬!
兩隻有著又長又粗獠牙的大山豬緊追在她身後,不時發出呼嚕的氣憤噴氣聲,瞧它們快氣瘋的模樣,似乎非把翩翩戳個大窟窿才甘願。
「救命啊——」她沒命地嘶吼著,腳下蓮足的速度絲毫不敢放緩。
忽地,翩翩的美眸一亮,看到前方有一棵頗為強壯的大樹。
得救了!
她歡呼一聲,大跨步地「飛身」吊在樹枝上,其快速敏捷的身手連她都感到不可思議,她雙手緊抓住樹幹突出的枝椏,整個嬌軀懸空地晃呀晃的,看起來相當危險。
翩翩沉浸在喜悅中良久,才開始感到不妙——接下來她該怎麼「辦」?她總不能一直吊在樹枝上吧?
兩隻火大的山豬追到樹下,朝著她拚命地發出駭人的豬吼聲,圓圓的豬鼻孔瞪得比眼珠子還大。
「端木大哥——快來救我啊——」
翩翩低頭看到它們用圓滾滾的鼻孔惡毒地瞪著她,連忙又發出令山豬們差一點聾掉的尖銳慘叫聲。
山豬……應該重到……跳不起來……對吧……
她心驚膽跳地努力說服自己,但酸疼的兩手仍緊緊抓住樹幹,企圖撐住她那愈來愈沉重的身軀。
兩隻山豬開始用獠牙撞向樹幹。
翩翩在心裡偷偷取笑它們,認為它們那樣做未免太傻了,難不成它們真的笨到以為她會被「搖」下來嗎?真是可笑!
可……它們怎麼愈撞愈帶勁?樹幹也愈搖愈厲害?
翩翩臉色又開始變得難看了。
她決定採取一些必要的手段了。「喂!我警告你們喔!要是你們再蠢到亂撞樹,撞歪了自己的『豬牙』可別怨我。再說,你們這種撞樹的行為根本無濟於事,我勸你們還是趕快摸著豬鼻走開吧!」她抖著聲音為自己這一番威脅做了一個完美的結束。
這是端木野拎著野雉趕來時所看到的好笑場面——她危險地高掛在樹上,嘴裡淨說著好笑的恫嚇,而兩隻氣得快冒煙的山豬拚命地撞樹,想將嬌小的她設法撞下來。
她到底做了什麼好事,惹得兩隻山豬氣成那樣?
「端木大哥,你總算來了,我的手快酸死了。」翩翩見到他拎著一隻肥雞(野雉即野雞)的身影出來,如釋重負地大喊。
端木野見情況沒有想像中危急,便將野雉放在腳邊咧嘴而笑——這是今日他遇見她後最開心的時候了。
「你還不快過來將那兩隻豬大哥打暈。」翩翩氣呼呼的吼叫聲中隱含一絲難掩的恐懼。「我的手快支撐不住了——」
端木野又惡劣的笑了幾聲,才慢步晃到山豬後頭,輕鬆簡單地便用劍柄將它們敲昏。
就在此時,翩翩正好手軟地從樹上摔下來,所幸距離不高,所以,她的尷尬部位才痛一下下而已,她立刻堅強地站起來躲到端木野身後。
「不是叫你裝個水而已嗎?你沒事惹上這兩隻幹嘛?」端木野指著腳下昏迷的那兩隻山豬。
翩翩擔心地瞥了兩隻山豬一眼,才無辜地道:「我也不知道。當我走在山徑上的時候,突然聽到左側的草叢裡有痛苦的哀鳴聲,我心中一驚,以為有人受傷了,便連忙撥看草叢要救人,沒想到就看見那兩隻豬大哥在『兄弟鬩牆』,一隻較胖的豬大哥硬是騎在另一隻瘦小的豬小哥身上,還拚命咬著它的脖子,而被欺負的豬小哥自然死命地掙扎抵抗。我在一旁見到它們兄弟倆激烈地大打出手,心裡覺得它們太不應該了,便用皮囊裡剩餘的水潑向它們,希望它們能冷靜下來。沒想到它們竟『忘恩負義』的追殺我,真是太可惡了!」
翩翩清靈脫俗的小臉寫滿了義憤填膺與忿忿不平。
端木野嗆咳出聲。「咳咳咳……它們不是豬大哥。」他的聲音頭一次帶了點愉快的味道。
翩翩擰起納悶的月牙眉,不解地瞅著他問:「那它們是什麼?」
「它們是豬爸爸和豬媽媽,打算要製造豬寶寶,而你多管閒事的壞了它們的『好事』,難怪它們會氣得發飆。」
端木野說得非常露骨,因為他心中存著一絲能嚇走她的小小希望。如果再跟她在一起,總有一天他會笑死的——要是她常搞出這種烏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