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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於晴

   

  「出事了?」聲音格外嚴厲。

   

  聶沕陽搖扇遮嘴。「能出什麼事?大伙都是兄弟,他再惹我,我也不會氣惱啊。」黑眸轉到窗內廚房,像是渾然未覺聶七投來的熾熱目光。

   

  「你愛顧左右而言他,我不說話。但你別忘了,兄弟畢竟是兄弟,除此外,什麼也不是。」他提醒道。本以為沕陽知分寸,但似乎其間出了意外。

   

  「我……」聶沕陽停了一會兒,視線落在元巧身上,才低聲說道:「元巧極為聰明,偏從小為我而少出府門,現在是比旁人晚幾年,但我想要將他送到書院去唸書。」

   

  「你決定,元巧也同意,其他兄弟不會有話說。」

   

  聶沕陽將目光調回,神色自若的笑道:「你要我辦的事,我都做啦。這年頭一官壓過一官,強要譚仲研之妻的大人之子已暫被收押在大牢裡,若是無誤,這樁事就算解決了。我借譚仲研幾兩銀子留在城裡開家小飯鋪子,你說這樣好不好?」

   

  「能解決就好。」

   

  「你改變真多啊。」聶沕陽點頭感慨道:「以往你做事不分輕重,只知一味衝動為人出氣,現在可穩多了,懂得用法理來解決。」話才說完,忽然一物擊來,直覺以扇擋住此物。

   

  「不好,打中人啦!」元巧叫道,翻出窗外,一楞。「七哥……四哥。」

   

  「打中誰了?」余恩匆忙跑出來,看見聶七,臉蛋微紅。「不是在譯寫經文嗎?」

   

  「已告一段落,便走來瞧瞧,」

   

  「也好,我方才在調醬。」十指上是剛沾的花卉醬。她直覺要往身上擦去,卻被他抓住。她露出羞澀笑意。「醬有甜汁,我怕與你說話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你的衫子。」

   

  「沒有關係。」聶問涯執起她的十指至唇邊,溫舌舔去她指間殘留的醬汁。她一顫,想要後退,被他拉著緊緊不放。

   

  元巧在旁瞪圓了眼,搗住嘴小聲說道:「何時,七哥這麼的……露骨?」舔手指有什麼好舔的?他十指都是麵粉,自己舔了舔,只覺噁心。「平常唸經的七哥正經八百的,實在難以想像。」還真不習慣。

   

  「有心上人便是如此。」聶沕陽輕聲說道,沒將目光移向他。「將來你若遇有心上人,也會跟你七哥一樣。」

   

  元巧側臉看他一眼。明明四哥自若如平常,為什麼他會覺得這些日子四哥有些古怪?

   

  「四哥若有心上人,也會這樣嗎?」他順口問道。

   

  搖晃的白扇微停,聶沕陽沉默了會,笑道:「怎麼不會呢?我若喜歡一個人,必定想要親近那人,一旦親近,我便會想要那人的全部。」

   

  元巧怔了怔,從來不知道溫和斯文的四哥也有這樣霸佔的心理。

   

  「都——都吃——吃完啦,可以放開了。」余恩低聲說道,臉頰早已脹紅。

   

  「是可以放開了。」聶沕陽一放聲開口,便遭來聶七瞪目。「別氣別氣,我還有話沒說呢。」

   

  「你的話還真多。」

   

  「誰叫我是負責跑腿的呢。」聶沕陽歎了口氣,瞧向余恩。「要不要上大廳呢?苗姑娘。」

   

  「上大廳?」

   

  「見親人啊。」

   

  「親人?」她是孤女啊……她驚呼,叫道:「是大師兄?」

   

  「當日放他一馬,他不死心又找上門來?」聶問涯怒意橫生,拳露青筋。余恩連忙包住他的拳頭。她的素腕是佛珠,朝他搖搖頭。

   

  他勉強壓抑下來。

   

  「非也非也,是苗姑娘的妹妹,叫什麼冬芽的吧。」

   

  「冬芽?」怎會是她?師兄不是告訴冬芽她已死了嗎?

   

  「不愛見,就不要勉強。」聶問涯說道。

   

  「不不……」她看他一眼。「要……要見,我想要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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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芽的美是難以形容的。

   

  師父在世時,曾經有畫者驚訝冬芽之美,而欲將她畫下。他關在室內足有一個月餘,出來之時披頭散髮,臉色極為難看,畫紙之上只有女人的身子,五官卻是一片空白,因為難抓冬芽的美。

   

  因為年幼,所以她的美尚帶有幾許天真無邪。然而正因無邪,她的嬌顏有抹聖潔,任何人瞧見了莫不被吸引,連她這一介女子之身,也時常看著冬芽的臉發起呆來。

   

  而幾乎,任何一名男子見了冬芽,都會失了魂……

   

  「師父收師兄入門時,我曾經喜歡過他。」余恩忽然說道。

   

  聶問涯停下腳步,雖無言語,但斂後的雙手緊握。

   

  「說是喜歡,不如說是迷戀,因為他像天一樣能做到我不能做之事。後來我知道他喜歡的是冬芽,他所做的事都是為冬芽,我就只將他當大師兄看待。」

   

  聶問涯目不轉睛的看她。「你在發抖了。」

   

  「是啊。」余恩歎了口氣,瞧向那扇廳門口,「咱們進去之後,也許全變了樣。」

   

  「全變了樣?」

   

  她抬起眼,鼓起勇氣。四周無人,她踞起腳尖,環住他的頸項,湊上嘴去。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笨拙如昔,而且有些費力。他並未拒絕,將她環抱離地,恣意回應。

   

  他只手滑進她的衣襟之內,輕撫她的柔細肌膚。她身上帶有淡淡的花醬味,分不清是哪種味道,指腹與她的肌膚產生熱度。什麼君子啊,若不是見她害羞、見她緊張,早想放肆與她親熱。他掀了一角她的外衣,唇滑落在她的纖肩,咬上一口。她低抽口氣,埋在他的肩窩。

   

  「哎呀,我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的性子還是一樣莽撞。」聶沕陽才轉了彎要跟進來,一見此景,連忙壓低聲音說道。

   

  他的聲音穿透聶七的知覺。後者動作極快,將她的外衣拉回,怒眼瞪他:「你方才瞧見什麼了?」女人肌膚,豈是外人能見的?

   

  「我什麼也沒看見。」聶沕陽連忙搖頭。「我只看見你的一口白牙而已。」

   

  「那還算什麼也沒看見!」拳頭緊握。

   

  「七弟,你不能怪我啊,你要怪就怪咱們家裡人多,除非你關上門,不然隨時隨地都會冒出個人來,我只是湊巧啊。」聶沕陽低聲叫屈。

   

  余恩的臉被埋進聶七的懷裡,唇間發癢又覺好笑。原來家族人多也是件麻煩事阿。

   

  聶七狼狽瞪他一眼。「我看你老早不順眼。」

   

  「我知道,不過不順眼歸不順眼,你的拳頭不要落在我身上就好。」聶沕陽認真說道:「容我提醒一句,廳內有人在等。」

   

  一提到冬芽,余恩連忙抬起脹紅的臉,站好身子。

   

  手心在冒汗啊,即使大師兄如此待她,她仍然難以割捨與冬芽的感情,可是……可是……

   

  「若我主張,連大門也不讓他們進?」聶問涯看她緊張,將怒氣轉移到廳內之人。「你不要見,是正好。我陪你去瞧瞧你剛種的野菜園子。」

   

  「不。」余恩忽然笑著搖頭。「大師兄騙冬芽說我死了,是要冬芽跟我之間斷得乾乾淨淨,從此再無瓜葛。可是今天他會帶冬芽來,那表示有事發生,而且事關冬芽,」她深吸口氣,向聶七若有所思的笑道:

   

  「我可曾跟你說過,大師兄那年十五歲,一見冬芽,就此傾心,從此以後此心不曾變過。」語畢,她拉起裙裾,跨過門檻,走進廳內。

  第八章

  一進廳內,就見冬芽驚喜交迸,淚流滿面的衝上來。

   

  「余恩,你果然沒死!」

   

  余恩差點被撞倒,身後的聶七立刻扶住她。

   

  「我好想你,我以為你死了……」嚶嚶啜泣的埋在她的肩頭。

   

  余恩閉上眼,抱住她。「我也想你啊……」日子彷彿跳回過往,聶家人只是夢境。她微張開眼,瞧見冬芽身後的大師兄,強自鎮定的站在原地。

   

  他的表情一片空白,雙目如炯的注視她,眼底仍是壓抑的殺機。到現在,他還不放棄殺她嗎?

   

  「余恩,你還好嗎?」冬芽抬起小臉,哽咽道:「師兄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相信。你怎麼不回來找我們呢?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我……我讓聶家公子救了,暫住這裡養傷,所以……」

   

  「聶家公子?」冬芽注意到她身後站著的男人。她拭去晶瑩淚珠,向聶七福了福身子。「多謝公子相救余恩,若不是你,我與余恩恐怕早就已經陰陽相隔。」

   

  「你不問是誰想殺她?」低沉而躁怒的聲音讓冬芽的臉微微嚇白。

   

  「殺?余恩不是誤食山菜,讓公子在山上救了嗎?」

   

  眾人目光皆看向冬芽身後的男人。這就是他的理由?料定她會顧及冬芽而不加以拆穿?

   

  偏偏他真是捉住了她的弱點。

   

  「嗯。」余恩苦澀的應了一聲,當作配合師兄的說詞,身後立刻傳來重重的嗤鼻之聲。

   

  「那,你復元了嗎?」冬芽軟語問道,擔心的上下瞧她。

   

  「我早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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