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小喜子眨了眨眼,瞪著皇上爺在春宮門前忽停腳步。
「你就在旁候著,別對她動手動腳的,等她醒來,多給幾錠銀子吧。」
顯然,皇上爺是挺滿意那娘們的。「主子滿意是奴才的快樂。」小喜子喃喃道,愈發的認為自個兒是沒做錯。是青樓妓女、良家婦女都行,只要能討皇上爺開心,毀幾名女子的清白都不是問題。
在春宮裡踱了半刻,依舊不見她醒來。有些不耐煩了,反正皇上爺也不知她究竟何時醒來。藥再煎多麻煩,不如現時就趕她下船吧。
小喜子先大開房門透了氣,吹來的冷風冷醒了半趴在床上的無鹽.疲累的眼尚未掀起,忽感有人硬是揪起她的一頭長髮,逼她仰起臉來,隨即來人撬開了她的唇,灌進刺鼻的藥汁,她嗆了幾口,也吞了幾口,身子痛苦如同得了傷寒般,乾澀的眼掀了掀。映入眼廉的是眉目如畫的男孩。
是他!
就是他偷襲她!原以為十六是目標,所以先找機會讓十六逃走了,卻不料他一拳朝她打了過來!
「你醒了倒好,省得待會兒還得扛你出船。」見她喝進藥汁,小喜子這才滿意地將瓷杯暫擱在小桌上。那藥汁是確保她的肚裡不會因昨夜而懷了龍種,不是他狠心,而是她的身份容質不配成為金壁皇朝未來的皇儲之母。
不過應該感激她的,要不是皇上爺肯要了她來洩慾,只怕如今躺在這腥紅床上的就是他小喜子了。
「瞧不出你倒是挺能媚惑爺的。」小喜子不解的嘀咕。
他原以為即使下了迷香,多多少少能勾起皇上的情慾,不會怪罪他找錯人,而勉強將他湊合著用,卻沒想到皇上爺索求無度,可憐啊!
「ㄏ……」無鹽睜大眼,摸著喉間。她發不出聲音來,是啞了嗎?可惡!她一拳打向小喜子,卻因四肢軟弱無力,整個身子因前傾而翻滾落地。
小喜子跳開,皺起眉頭。「想動武?你有什麼損的?咱們爺可不是白佔你便宜的喲!銀子是少不了你的!」
她的碧玉刀呢?無鹽喉口抽緊,只能發出「吱吱啊啊」的聲音,說不出連貫的句子。
昨夜殘存的最後回憶是黑臉俠客救了她之後,十六尋到了她,十六的容貌一向是長安城茶餘飯後的話題。出門必惹登徒子。她不一樣,除了錢奉堯這等不死心的雕版世家之後,她幾乎連被調戲的經驗也不曾有過,所以才會將自己半張的獸面讓十六戴上了,而後回家的路途中卻遇上了這面容姣好的男孩……
他綁架了她!
又是一個雕版世家之後嗎?
她咬牙,合上黑眼。她的嬌顏蒼白似起了病,渾身上下虛脫無力,很難過。他究竟下了什麼樣的藥?回憶雖在被綁架後停格了,但隱隱約約地明白她已非清白之身,在逃過了以往那些如錢王趙李的魔掌後,卻讓她被另一名男子佔有了,很可笑,但既然是無法避免的命運,那被誰侵犯都是一樣。
「ㄏ……」她從喉間勉強發一音節。
「放心,我可沒壞心到毒啞你一生,只是下了點藥,到了時辰自然會恢復。」小喜子將昨夜褪下的衫裙還給她。「還不快換上,難道想賴在這裡嗎?」
老天祐他啊,昨晚一時心血來潮,從花舫裡討來迷香,讓皇上爺對她起了慾念,不然皇上爺怎會飢不擇食到這等地步嗎?他先行退出了房,讓她換上衣物。
馮無鹽蹙眉,疲累的身子讓她有些頭昏眼花。他不是錢奉堯的人!昨晚若是錢奉堯毀她清白,那麼今早迎接的必定是錢馮二家的喜事。
她靠著床柱,酸痛的爬起身來,換上皺巴巴的衫裙。昨夜真的沒多大記憶,就像是生了一場病,渾身除了不舒服之外,沒有其他特別的感覺,既然將來她既無成親打算,不必為某個男子守住清白的身子,那麼就不必要有罪惡感。
先前不讓錢奉堯碰是因為她尚能守護自己,而今既然失去了貞操,再在意也是自鑽牛角尖,這是她的想法,但淡淡的遺憾仍然有……在穿衣的過程中,忽然瞥到小桌上的瓷杯,原本不舒服的病態已減輕了大半。
「ㄏ……」她狼狽地撲上前,小心的捧起陶瓷杯;杯子的形態普通,但上頭彩繪刻紋,是秘戲圖,一男一女結合的圖貌,重點並不於此,而是上頭圖式刻紋精細,看不出是哪一派的。
她想要!想要這杯子!想極了!
她可以在合理範圍裡買下這杯子,而它將是她收藏品中最珍貴的另類小版畫。
她抬起臉,首次正眼瞧著這「春宮」裡的擺設.她驚詫的低呼;先將小杯子收在原是放碧玉刀的荷包裡。隨即奔至牆旁。牆上立著巨幅木版刻畫,上頭亦屬秘戲圖,但與杯上圖紋不同,更顯放浪形骸,裸體人身雖在交合之中.卻將線條的彈力性表露無遺,相當的動感。在金壁皇朝裡能有這功力的雕版師傅不多,就她所知,幾乎沒有……無鹽輕輕撫過上頭交織的陰、陽刻法,鼻頭有些癢癢酥酥的,一般頗有知名的雕版師傅為了保護自己。多在作品印刷後,毀其木刻原品,換句話說是限量發行,以她來論,她雕印的插畫最多發行一千份,再多便是由他人來雕了,這是她偏執的地方。
而現下的這幅木版刻晝卻是未經印刷的原版……如果說先前因清白被毀而帶來些許的遺憾,這會兒全教這木版刻畫給彌補了。
她想要它!
「喂,好了沒?」小喜子在門外喊道。
她更想見這原作的師傅。
「喂!」
她瘦小的瓜子臉露出微笑,身子骨是有些不適,但無妨。今天所得到的比過去二十年都多,而失去的不過是小小的清白而已。
「想賴在這裡啊?再不出來,就算你這娘們裸身,我照樣拖你下船。」小喜子在外恐嚇。
她依依不捨地投了牆上版畫一眼,移步向前,而後推開門……
* * *
怪了,失貞的女子有必要高興到這地步嗎?小喜子懷疑地瞅著她如璨滿足的笑顏。沒搞錯吧?該不是想銀子想瘋了?
「這一袋銀子你拿回家,馬車在岸旁等著你,別想多敲,快走快走。」小喜子催促她往梯子走下。
出了門,她才知道這原來是一艘船,很眼熟,但沒什麼記憶,甲板上有幾名漢子,對她視若無睹。主子呢?她想見見這艘船的主子。
「ㄏ……」她低低押住喉間,希望能說出幾句話來。至少能跟這裡的主子談判一下杯子的價錢及吐露她崇拜的興奮。
「別吵,我不是說過等晚上你就能說話了。快快快,把銀子拿走吧……喂,把銀子拿走再跑啊……」小喜子忽然頓口,瞧見她拎裙跑向船橋的那幾名漢子前。
「你想幹嘛?想找碴嗎?」他真是小覷她了,還當好打發哩。呸,她要敢在船上耍潑婦。就丟她下船……咦,她停在燕將軍跟前微笑幹嘛?瞧上那黑不溜丟的男人嗎?
他疾步跑過去,卻發現幾名漢子擋向前,護著身後的皇上爺……
完了。他死了!原打算趁著皇上爺還沒見到她之前,乾淨的處理掉她,沒想到皇上爺補眠還補的真快……
「ㄏ……」無鹽激動地向燕奔比手畫腳的。
燕奔看著她,再瞧瞧跑來的小喜子,不發一言。皇上爺就在身後,照理來說,她要抗議,應該是要找皇上才是……
「喂喂!」小喜子扯住了她的藕臂,塞給她銀子。「快滾快滾,想要拉客,免談,滾滾滾。」
無鹽瞪了他一眼,還給他銀子,同時指指燕奔。要不是他下藥,她怎會說不出話來?今天是失了貞操沒錯,但若能因此一睹雕版大師的風貌,貞操就屬微不足道,尤其又巧遇救命恩人……她不是想謝恩,而是期盼能夠畫他。
她擅長畫花畫山畫水畫佛祖,就是不擅畫人,她的人物像始終有些死板板的,能完全畫出形態,但難抓神韻,這黑臉恩公的畫形不好畫,是項挑戰,也是唯一能讓她記住的長相。
她的眉眼輕輕掃過其他漢子,二名面貌凶狠的男子站在前頭,後方的男子一身華服,面相……馬馬虎虎。皆歸一見就忘,沒能在她腦海停留。大師呢?也在其中嗎?
「你幹嘛啊你?」小喜子愴惶大叫,不敢抬眼對上皇上爺那二道莫測高深的威目。如今驕陽之下,小小的臉。大大的眼是一覽無遺。完全……完全沒有美人相。皇上爺會不會因為他找了名庸姿俗粉的女人來,而判他罪刑?
小喜子苦著哀怨的臉,想拖她下船,卻見她手肘一撞.狠狠地擊向他的腹部。
「痛!」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招。
無鹽不悅地抿著唇,瞪了他一眼又將注意力轉回燕奔上頭,她張嘴卻只能發出吱吱啞啞的聲音,她鎖眉,再試上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