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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於晴

  想歸想,一進客棧,他可好奇極了!須知打小就沒走出山裡,這奇異的景致還是他頭一道見到。客棧裡零散地擺著桌椅,各形各色的人都有;有身穿華服的公子哥兒,有文弱書生,也有佩著劍的俠客、普通人家的百姓,不過好像有一點不太對勁唷——

  「怎麼沒有姑娘家?」

  「好人家的姑娘是不隨便拋頭露面的。」楊明解釋,趁著她好奇的東張西望之仍時,「明目張膽」的握住她的柔荑。

  平日他可是不輕易吃女孩豆腐的,但阿寶是個特例,與她相處時就是愛逗她,瞧她氣很臉蛋漲得紅紅的,就是一個樂趣。不過說來奇怪,練武之人當防人防心,同人保持一定距離是基本知識,偏一遇上阿寶,這不成文的規定可就教他給打破了!瞧他三不五時就樓她抱她,吃豆腐嗎?初時有心逗她,而今——只伯是上癮了!

  「為什麼男人家就能拋頭露面?」他問。

  「自然是傳統禮教下的結果。」瞧她一臉困惑,早習以為常,為她作解釋:「能在大街上拋頭露面的姑娘,自然不是好人家的閨秀;既是如此,也就不必奢望正經的男人去提親——我說,小寶兒,每到一處,你老有滿肚子的問題發問,雖然我有問必答,可也不能當我是免費夫子,起碼也得要給我一點甜頭來嘗,是不?」說得好像是妓院裡的龜公似的,油腔滑調!就是愛逗她!

  改明兒,待楊月成親後,便無事一身經,幾時就可帶她遊遍三江五嶽,讓她瞧盡天下美景——這心思倒有些新鮮,想他楊明向來獨來獨往,怎麼忽地想帶個不情願的同伴在身邊?這倒值得深究!

  阿寶眼球於轉了轉,疑惑道:「你是說,好姑娘是不隨便在大街上的?那她們平日都待在哪兒?」

  「家裡羅。」

  「一輩子都待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倒也不是。一生中總有一次會走出自個兒家的。」所謂一生中僅此一次,便是從自家走到夫家。沒細說清楚的原因是瞧見掌櫃已快步走來。

  「楊少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吧!天字號房正為你留著,你打算住多久就多久。」掌櫃堆滿笑容。誰叫楊家在這方團百里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楊明為楊家長孫,不必等將來,現在就承楊家所有產業,自然要好好巴結一番。

  「只住一宿。明兒個起早就要進城門。掌櫃的,最近京城一帶治安還好麼?」楊明隨口問道,限角瞥到角落的幾名大漢。「賞金豬人」的封號也不算白得,只消一眼,便認出七八分。

  不過,讓他感興趣的倒不是那幾名大漢。打一進客棧,便注意到坐在那幾名大漢後頭角落裡的男子一身肅黑,陽剛氣的臉龐上一道刀疤沿著鼻樑劃到左頰,雖不致嚇住一般百姓,可限裡那股肅殺之氣就讓人不由自主的退避三舍!瞧得出他是盡力在遠掩那股江湖味,倡與生懼來的威勢洩了底。瞥了一眼那人腰際的束帶與左手拿杯的姿態,應是慣用軟劍的左撇於,就不知是敵是友。沉吟半晌,心裡多少有些警覺;是友的可能居少,這是直覺。那男子的眼神似寒冰,沒余留多少情感。不過這例也無妨,倘若沒什麼交集,也不必去在乎太多!江湖生活便是如此,不干自個兒的事最好少管,除非他做了什麼罪大惡極之事,否則對他這個「賞金獵人」而言,倒也沒多大用處。

  「好—也不能算好。」掌櫃打斷楊明的打量,特意放輕音,拉楊明與阿寶到—旁去,免得讓人聽見,搞得人心惶惶,那可就不妙了。

  「楊少爺你有所不知,最近京城一帶出現七、八個蒙面大盜,專劫富商公子哥兒。據說前二天,京城首富的莫老爺就讓那幾名大盜給搶了。報官嘛!你也知道衙門那幾個捕快的份量。所以,現在身上有錢的公子哥兒也不敢隨意出門,客棧的生意自然也就一落千丈。以往還好,聽說有個什麼獵人的,專捕那些惡犯賺銀兩,可現下也不知他老人家跑到哪裡去了,唉!」掌櫃搖搖頭。「街上的皇榜貼著賞銀起碼五百兩,偏偏就沒人有那膽量為民除害。楊少爺,既然你只在這裡住一宿,我不妨也先提醒你,趕明兒趕早,一等城門開,你就馬不停蹄的趕回貴府,免得路上一耽擱,教那幾個大盜遇上,搶錢也就罷了,倘若失了一條命,那可就划不來了。」也算他心地好。

  楊明微微一笑。

  「我先謝了。掌櫃的,咱們不在樓下用膳了,待會兒送幾碟小上去就成。」瞄了一眼摸著肚皮的阿寶,歎息。他瞭解她的「肚量」。「不,送:三人份的飯過來。」也挺奇怪她是怎麼吃也吃不胖。

  「那沒問題。我二愣子帶你倆上樓安歇。」李掌櫃大呼店小二的名字,在夯的阿寶可早已聽得頭昏腦脹。

  原來山下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事!本來在牧場工作挺單純的,倒也覺得自由自在,可一跟著楊明出來——老天爺!竟還有人會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呢;可既然不是他的,又為什麼要搶呢?銀兩不夠用嗎?想他整日工作,偶爾偷懶,可還是很溫飽的,從設想過銀兩夠不夠用。搶銀兩有必要嗎?正想抬頭詢問無所不知的楊明,豈知他的嘴角含笑,早就盯著他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待會兒上樓,自會滿足稱的好奇心。」

  「楊少爺,樓上兩間房保證是上房——」

  「同住一間。」

  「為什麼?」阿寶不滿的大叫:「我才不要又睡地板呢!很冷的,你知不知道?」

  「我沒說你要睡地板。」

  阿寶認真的點頭。

  「總算你還有點良心。今兒個該換你睡地板了。」

  楊明失笑。顯然這丫頭還分不清波為主誰為僕。不過,是否不打算同她說清楚;眼角再度瞄到了角落的幾名大漢。

  他從腰際拿出一錠金子,彈指一拋,正落在掌櫃手裡。

  「金子?」掌櫃的嚇了一跳,不覺失聲大叫!做一年的生意,也不見得能換來一錠金子啊?

  淡淡一笑,楊明道:「就當賞你的。」語畢,便拖著阿寶跟著店小二上樓了。

  也許,今晚會挺熱鬧的。

  那是說,如果他看得、猜得沒錯的話。

  「今兒個我不睡冷地板了!」這廂堅持著。

  「那就睡床羅。」那廂輕浮地回應著。

  「那是當然,可——你得先下床啊!」

  「為哈?」

  「因為我要睡床,那你當然睡地板嘛!你放心,先前我向店小二多討了張被,不會挨冷受凍的。」阿寶挺好心的說。不過一瞧見楊RJj路著二郎腿,酒足飯飽的躺在床測,就忍不住怒火高漲。『

  吃完店小二送來的飯菜後,時候也不早了:他本來是想光爬上床睡的,奔波數日,難得終於有溫被暖床可以睡,豈知楊明卻先行霸佔了他的床。氣炸他了!早先他可不是這樣說的。

  「先前你可是答應讓我睡床的!」他抗議,真想拖他下床。

  「是啊!可我也沒說我定要睡地板,是不?」那邪氣的笑容又浮現在他臉上。

  「那你要睡娜?」

  「自然是同你睡床嘛?」

  「跟我睡?」阿寶震驚地靠近他,打量床半晌,招搖頭。「這床不夠大,怎麼擠得下兩個人呢?都是你省錢省得大過火了,兩間房好多嘛!偏節儉到這放地步,告訴人家你在關外有牧場,只伯人家還不信呢?」

  楊明揚了揚眉,取笑她——

  「你愈來愈像娘們了,阿寶。」

  生平最恨之事便是人家誤認他是女兒身。

  「我哪裡像娘們了?」她氣呼呼地說。

  「怎麼不像?不過同唾一床,便如此扭捏捏的,不像娘們像什麼?」楊明故意打個哈欠。「難不成你真是女孩兒?這倒也無妨,男女本就授受不親,我叫掌櫃的為你再開一間房,如何?『呂姑娘』!」

  「誰說我是女孩兒?」阿寶一時氣炸,誤蹈陷阱,想要推開楊明沉重的身子。「睡就睡!難道怕你不成——你進去點,好讓我睡啊!」

  「我睡外面,小寶兒。」邪邪一笑;也算她單純,不然如何能拐騙她?

  「為什麼?我倒也挺喜歡唾外面這頭的,萬一失火,我也能跑第一啊!」

  「我睡外頭,萬一有事也可以保護你。小傻瓜,把燭火弄熄,上床來。」最後一句噁心得讓阿寶幾乎奪門而出:

  不過,他還是吹熄了蠟燭,不太情願的爬過他的腳,睡到內側去。保護他?呸!有事恐怕是自己先逃吧!

  拼了命的往內側擠,活像有什麼鬼怪在壓迫他似的。真是奇怪;以往還同那些牧童夥伴搶床唾,怎麼今兒個讓位起來了?還不是因為眼前這可恨的楊明!一靠近他,什麼思緒全都亂了,準是被他氣的!

  「怎麼?先前還道床小,瞧咱們中間都空出一個人位出來了,難不成像姑娘家怕羞?」黑暗中傳來若有似無的嘲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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