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無極的眼神閃了閃,走向湖邊,沈聲道:「姑娘,可須展某相助?」那眼神竟古怪的打量起她來。
「我有什麼好瞧的?你瞧個什麼勁?怎麼今兒個我走到哪兒都讓人瞧著,又不是猴兒!」銀兔兒是又惱又氣。
那展無極微微一笑,倒也不接話,若有所思蹈橫著胸前仍舊滾燙的墜子。「今兒個八成是黑煞日,出不得門的。」她扁起嘴,咕噥道;待到成拳的左手涼些,才輕吐口氣,挽起浸水的裙衫,走出湖裡。
展無極冷眼瞧著她成拳的左手,心思盤算半晌,忽地人影一閃,晃到銀兔兒的面前,趁她正當訝然之際,捉住她的左手。
「你──你幹嘛?」
「姑娘手中有物?」
「沒有!但,那又關你何事?」
「既無物,為何始終見姑娘緊握拳頭,不曾放開?」
銀兔兒生平最忌人家說起她的左拳,本來因為他的逼近而臉蛋莫名其妙的紅起來,但現在是給氣紅的。
「這是本姑娘的隱私,不便與外人道。」她冷言道。
展無極眉皺了皺,瞧她一穆в怒,忽地歎道:「展某本不該探問姑娘隱私,但……請怒展某無禮。」語畢,竟強迫似的想扳開她的手指,痛得她連連呼叫。
「殺人啦,有人要殺人啦!」她痛得眼眶含淚,怒道:「殺人也不是這般殺法,給我一刀豈不痛快些?嫂嫂們總說外頭的世界皆是惡人,我本來不信,現在是不得不信。我跟你無怨無仇的,你想殺我也該說個名目出來,好讓我知道是為什麼而死。」那語氣倒也挺像不怕事的人,銀兔兒不禁暗自得意起來。
展無極失笑,道:「我何時說過要殺你?」
「你想傷我就是事實。」算他倒楣,碰上嘴尖舌巧的銀兔兒。她乾脆收起眼淚,跟他抗辯,心中是難以言喻的失望。她對這人印象最好,偏偏他是個大惡人,若死在他手中,未免有些不甘心。
「我只想瞧姑娘手中之物。」他重複道。
她瞪著他,怒道:「我手中無物,你到底要我說幾次?」
「既是手中無物,何以握拳不放?」
「你──」她眼眶一紅,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這一哭,自然哭得他心驚肉跳,不解前一刻她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又哭起來了?接著,他胸前一冷,他低頭凝望,心中不覺一凜,那掛在胸前的金鑰匙墜子竟隱隱含水超來。先前他與這姑娘相遇時,他胸前的墜子便發熱不已,如今她才落淚,墜子便隱含水氣,這分明說明了墜子遇上主子──那金鎖出現了;那聞名許久的金鎖該是在她身上才是。但,現下可不是追查那金鎖的時候。
重點該是──她。
從沒女人哭得讓他這般心煩意亂,好似不做點什麼,他的心理便也發疼起來──這是什麼械˙,活了二十六年,見過的世面何其多,又豈會對一個小小女子生起憐惜之情來?他歎了口氣,只得放開她的左手,輕輕摟住她,拍著她的背,算是安慰她一下,沒想到這小丫頭片子貪心得很,一尋到溫暖,立即緊摟他著不放,把眼淚鼻水盡往他身上抹去。反倒是他,放也不是抱也不是。須知,先前她奔進湖中,泰半衣衫全濕,先莫論他的衣衫也讓她給沾濕,光說她小小的身子曲線畢露的貼住他……
神志恍惚片刻,他才咳了咳,堅決的輕推開她,走到棕馬負著的包袱裡,拿出一件薄衫,再回到她身邊,為她蓋上肩頭,免得著涼。
待這好心事做完後,不覺一呆──他何時這般好心過了?
銀兔兒吸吸紅咚咚的鼻頭,梨花帶淚地朝他怯怯一笑,笑容裡有幾訐靦覜,不自覺的流露出十足的女兒嬌態,讓他的心一動,像是將心中的某個角落給融化似的。「你待我真好──好像我爹呢!」她天真說道,差點讓他吐血。
「爹?」他嫌惡的說:「我的年紀還不足以抵諼庾爹。」他不知幹嘛和她廢話。她噗嗤一笑,道:「你的年紀當然不能做我爹。我從小就沒爹,不知有親爹的孩子多幸福,如今你待我好,一定就像別人的爹爹待他的孩子好一樣,所以,你就像我爹啦!」展無極無話可說;頭一回遇上這般古怪的小女子,對於她的怪理論是有聽沒有懂,再一瞧她的左手──她扁了扁嘴,舉起成拳的左手,道:「大俠是一定要瞧瞧我的左拳裡到底有些什麼,是不是?」
「姑娘如能告之,是再好也不過的了。」他又恢復那冷漠的神色。
銀兔兒眼一流轉,儋賡獾男Φ潰骸耙m腋嬖V你也成,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展無極淡淡瞧她,沈聲道:「姑娘小小年紀倒也挺精靈,你但說無妨,在展某能力範圍之內,定允諾姑娘一事。」
銀兔兒大喜,突地握住他的手,不理他一臉的愕然,親熱道:「這事你一定很容易辦到的。大俠,你的功夫好嗎?」
他狐疑地打量她眉間的靈動,謙道:「展某功夫只是尚可。」
「只是尚可便能以一擊二,大俠大過自謙了吧!大俠功夫超群,定然有不少人會同你比試比試,如果能讓我在那決鬥場上瞧一眼,我就將左拳裡的東西告訴你,好不好?」小臉上充滿期盼。
展無極失笑,奇怪於這丫頭片子的腦袋瓜子是怎麼運轉的。
「我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曾有人挑戰於我,恐怕姑娘是要失望了。」
「江湖中人?那是什麼?不是江湖中人就不能挑戰嗎?」銀兔兒吐出一連串的疑惑。他們白家也不是江湖中人,為什麼每槐春人進白子園被制服後,嘴裡總嚷嚷「有種就一對一的挑戰」呢?
她眼珠子靈活的轉了幾圈,再笑道:「既然你沒法子比試也成,就讓我跟著你,總會有像今兒個的事發生吧,那多好玩啊!」
她溜出白子園的目的就是想瞧瞧有什麼好玩的事兒,如今纏上他是她的幸運;說也奇怪,見到他就挺有親切感的,她真巴不得永遠都跟著他。
那展無極只是冷眼瞧著她,並不答話。
她小嘴充滿倨蚥n恍Γq盟螻a鴰笆保瑩鮮椎潰骸凹熱荒悴凰禱熬痛鍙O鷯α耍}剎荒茉俜椿淞覛?br />
「可以說了吧?」他冷言打斷她的自言自語,反正當沒聽見就是。
她吐了吐粉舌,舉起她的左拳,笑道:「這拳頭裡沒任何東西。銀兔兒打出生起,左手就已成拳,不曾打開過;大俠若不信,盡可以嘗試看看,不過你人大力大,弄痛了銀兔兒,你要怎麼賠償?」語畢,竟伸出那小小的拳頭,笑嘻嘻地瞧著展無極,好像看他怎麼反應是一大樂事似的。
那展無極先是臉色微變,看她不似說謊,思量半刻後,嘴角冷冷一笑。
銀兔兒還迷糊地回他一笑,笑容好甜,一雙淘氣的眼珠子直盯著他下一步的舉動。他會做什麼?扳開她的左拳?還是先痛打她一番?
小臉充滿期盼,半晌,終於瞧見他朝她伸出手來,毫不遲疑地捉住她的左拳……
※ ※ ※
銀兔兒被綁架了說被綁架是稍微難聽了些,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展無極有心綁架,銀兔兒自願當肉票。總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只見一匹健壯的棕馬上坐著一男一女,一路走回京城。
「我叫白銀兔,小名銀子,你要叫我銀兔兒或銀子都成。」她笑嘻嘻的說道,好奇的撫著馬鬃。頭一次上馬,她是嚇得臉色發白,緊捉著馬鬃不放,若不是展無極用力扳開她的手指,極力安撫馬兒,只怕這會兒馬匹受驚,早狂奔個十萬八千里去了。也幸得她平日好奇心頗甚,沒一會兒功夫就收起那懼怕之心,笑瞇瞇的與馬兒說話。
「牠叫什麼名呀?」她好奇問道。
「無情。」
「原來是馬無情大哥。」銀兔兒眼珠子一轉,小嘴輕輕笑道:「你呢?你叫什麼名呢?」
「展無極。」
「原來是無極大叔。」語畢,便感到身後射來兩道炙熱的光芒,她無辜地側過小臉,道:「你怎麼啦!瞧你又板著一張臉,又冷又臭,說有多難看便有多難看,笑一個不也挺好的嗎?」她是存心逗他。
展無極冷冷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這可就讓銀兔兒受不住了;她溜出白子園是為了貪玩,跟著他也是為了好玩,但若遇上不說話的玩伴,那可就會讓她給憋死了。
既然他無意說話,那她自個兒說話也行,是不?
她扁了扁嘴,好奇地瞧著四周盜充海,再冥想半刻,忽道:「無極大叔,為什麼你跨騎,卻要我側騎呢?這樣是坐不穩的耶!」害她須一手捉住馬鬃,另一手是拳頭,只能纏住他手握的砩]?br />
「姑娘家本應側騎。」他冷淡答道。
「理由呢?」
「沒有理由。」
銀兔兒露齒一笑,瞧著他正視前方,道:「你人真古怪,還是外頭世界的人都像你這般古怪?」瞧他皺起眉頭,她再笑道:「不過,你這般古怪的人就是合我的意,就好像──好像咱們相識許久了似的。」眉目如畫的小臉期盼地看著他,直到他莫名其妙的冷瞥她一眼。「姑娘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