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悄悄的走上二樓,停在心娃的房門前,猶豫著是否該進去看看她。
理智上告訴他,心娃已經入眠,他該讓她好好休息,補充體力。
情感上告訴他,每日見到心娃已成習慣了,他必須確定心娃安然無恙,他才能放心。
他蹙起眉,第一次正視自心娃出車禍後,心中逐漸擴大的古怪情感。
他對心娃始終抱著既心疼又憐惜的心態,但最近彷彿多了什麼令他說不出的感受,讓他迫切的想見到心娃,卻又想躲避著她。
而那種感受已經十分清楚了,只是他仍然不願承認而已。
娃娃只不過是他的妹妹罷了,他警惕似地告訴自己這項百分之百的事實。
但他仍然瞅著那扇門許久。
只要一眼,他說服自己。只要看心娃一眼,確定她安然入睡,然後他就回房。
只要一眼。
他終於屈服在自己的勸服之下,輕巧地推開門,像隻貓似地無聲無息地走入心娃的房間。
那張令他心疼的俏麗容顏立刻映入他的眼簾。
她像是一隻剛吃飽休憩的小貓咪,側著身子蜷縮起來。薄薄的毛毯像是飛羽翼般輕柔地覆蓋在她纖弱的身軀上,露出單薄的香肩。幾撮烏黑柔順的長髮不聽話地拂在她溫熱的臉頰上,尤其在半滑落的白色紗布之下,一雙他所眷戀的眸子緊緊地闔著,像是無助地惹人心憐、惹人心動。
乍看之下,齊霈陽忍不住倒抽口氣,以平緩自己心跳聲。
天!曾幾何時,他的寶貝娃娃竟然變成一個成熟而動人的女子!
在他心目中,娃娃始終是那個俏皮、可愛的女孩,而如今……
他震驚得無以復加!
因為在初來的震驚之下,是毫不保留的心動。
他心動了?
他搖搖頭,迅速否決這個想法,但心中感受依然存在,幾乎逼得他不得不正視一切……
不!不!他心中一連喊出了好幾個「不」字。他必須盡全力否決這一切……幻境,是的,這是幻境,他說服自己,極有可能是因為他太過疲累,所以才會產生這種荒繆的想法。
他緊抓著這個藉口不放。
事實上,他也只有這個藉口可供利用。
為避免疲累產生二度「幻境」,他強迫自己調開視線,不捨地走向門口。
然後他聽見了斷斷續續的夢囈聲。他吃驚地回過頭,看見心娃正皺起眉頭,不安地翻來覆去。
他怔了怔,出於直覺地大步邁過去。
「娃娃?」他叫著她。
「……不……我不要……」她的口氣激烈而反抗似地喊起來。
齊霈陽倏地緊張起來。「娃娃!」他開始搖晃她,忽略他們是如此地接近。
她剛開始抵抗他。「不要碰我……怎麼可能是你……」她沉浸在自己的夢魘之中,無法自拔。
「娃娃,我是霈陽!」他放大聲量,用力的搖醒她。
「……霈陽哥?」她清醒過來,忽地停止抵抗。「……是你嗎?」她不安地問。
「是我。娃娃,你在做夢。」齊霈陽鬆了口氣,剛才她的態度令他心驚。
「我在做夢?」心娃剛回到現實,有些適應不過來。
齊霈陽點頭,隨即注意到她看不見,擠出一個笑容。「你差點嚇壞我了。」她話沒說完,軟玉溫香的身子忽地緊緊抱住他。
齊霈陽完全怔住了,一時之間他只能聞著她身上的淡淡幽香而不能自己。一般難以言喻的蠢動正從他小腹蔓延開來。
他甩了甩頭,強自鎮定下來。「娃娃,別怕,有我在。」就連他的聲音聽起來都如此奇異似地低沉。
心娃沒有發覺他的異樣。她甚至沒去深思齊齊霈陽深夜進她閨房的目的何在,她只一味地緊抱著他,硬是不肯放手。
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齊霈陽這股安定的力量,她好怕再獨自到剛才的夢魘之中。
她哽咽的聲音更讓齊霈陽憐惜萬分。
「霈陽哥,我夢到一個男人想殺我。」她埋在他溫暖的胸膛裡說道,她根本把他視作一個可以擋風避雨的避風港。
齊霈陽一凜,想起那場車禍前的幾分鐘,心娃在房子裡的哀嚎……
「娃娃,那不過是一場夢。」他安慰她。
「不像夢,一點也不像夢。」她從他的懷裡抬起頭,楚楚可憐的表情讓他幾乎按捺不住自己。「雖然我看不清楚那個男人的長相,可是……那好像是真的,他想殺我,為了某個原因……」
他忍受不了看見她害怕、恐懼,他擁緊她軟軟的身子。「傻娃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許是沈寧白天念偵探小說給你聽,人才會做惡夢。」
「這不關寧姊的事,而且我還夢到我出車禍。」心娃有些困惑。「霈陽哥,我出車禍只不過是意外嗎?」
「當然。」他頓了頓,再問︰「娃娃,你夢到有人蓄意撞你?」
她點點頭。「我看不見他的臉,可是我覺得他好熟悉……好像曾是我認識的人,但他為什麼要蓄意撞我兩次呢?」她不解。
齊霈陽的臉龐陰沉下來。「我說過,這只是夢。」
「可是逼真到令我以為我曾身臨其境。」她喃喃說,光想起那場夢魘,就忍不住打起哆嗦起來。
齊霈陽趕緊抱住她。「娃娃,無論如何,我都在你身邊。」
「可惜不能一輩子。」她輕聲說道。
齊霈陽為這句話而啞口無言。
他凝視著眼前可憐兮兮又蒼白的臉蛋上揚著一排濃密而微卷的睫毛,小巧而飽滿的紅唇幾乎讓他控制不了自己內心的衝動。
他到底是怎麼了?
在他面前的是他珍惜了二十年的妹妹啊!
而他竟然對她有股邪念……
「霈陽哥?」她遲疑的輕喚,感到他的僵硬。
勉強擠出個微笑,齊霈陽深吸口氣,輕輕拆下滑落的繃帶,回答︰「娃娃,該休息了,嗯?」
那一雙緊緊闔上的眸子是他的最愛,而現在他只祈求它們會有睜開的一天。
「我不想休息。」她埋怨著︰「也許我會再度夢到那些可怕的人。」
「小傻瓜,難道你想坐在這裡到天亮?」他分出一半精神回答她的問題,另一半則努力的對抗那股古怪的情緒。
她的臉蛋突然發亮。「那也不一定,只要霈陽哥陪著我,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我在你心底真這麼重要?」他心軟了。
「那當然。」她毫不考慮。「如果可以,我真希望等我復明之後,第一眼看見的人就是你。」
齊霈陽心喜於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娃娃,想不想出去?」
「出去?」
「明天我必須再到齊氏處理這幾個月來堆積的工作,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待在我辦公室裡。如果有什麼事,我也可能就近照顧你。」
她熱切的點頭。「我要去。從我出車禍後,除了齊家,醫院是我唯一去過的地方。如果能去齊氏走走,說不定能想起一些事來。」
齊霈陽望著她因為興奮而泛紅的臉蛋,終於克制不了自己心中蠢動的意念。
他向自己允諾只要輕勁一吻就好,就如同一個哥哥給妹妹的晚安吻般。
至少至少他是如此認為。
他捧著心娃的兩頰,輕柔在她前額印上深情的一吻。
而後難以自制地,無數的細吻隨著他心中蠢動不安的慾念落在她一排微卷濃密的睫毛,他蜻蜓點水似地吻著小巧的鼻樑,吻著白嫩中透著暈紅的粉頰,當他憎愛分明不自禁的移到她微微發顫的紅唇時,他把她當成易碎的瓷娃娃似地,既小心翼翼又愛憐萬分地輕柔的吻著。
心娃震撼的說不出一句話來,一時間只能呆呆地任齊霈陽擺佈。
訝然、恐慌、喜悅、甜蜜迅速的充斥在她心扉裡,而她甚至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該回應嗎?或是該賞她一巴掌?過去的顧心娃會怎麼做?更重要的是,齊霈陽親吻她的用意何在?是把她當一個妹妹般地細吻或是……她的神智有些混亂,彷彿無數個蝴蝶在她體內翩翩飛舞著,她甚至不太能思考這到底是對是錯,只能任齊霈陽溫柔地吻著。
模糊中,她感到齊霈陽試圖扳開她的紅唇。怔了怔,拉回泰半思緒的她終於意識到正在發生的一切。
不知從哪兒生出的一股力量,她忽地用力推開齊霈陽,整張臉蛋像是燃燒般地通紅起來,她迅速地往後挪,差點沒掉下床,若不是齊霈陽及時拉住她,她恐怕早已跌得四腳朝天,但她非但不感激,反而使勁掙脫他的錮制。
「娃娃?」齊霈陽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剛才……
他吻了心娃?
剛才所發生的一切立即回到他的腦海中,而他甚至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
他瞪視心娃那張嬌艷欲滴的臉孔,他的心仍然狂跳著,一如心娃。
不敢相信的情況下,他用力的抹了抹俊雅的臉龐,想抹去剛才如夢如幻的記憶。
他竟然趁著心娃看不見的時候,做出這種……連他也感到卑鄙、下流、無恥的汗顏事。
而他的娃娃又怎麼想?
她一直以哥哥看待的他竟然對她做出這種事,她對他的好印象是否也因此一舉殲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