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晚熬夜,難怪這會睡得這麼香甜,林沛書滿足的伸伸懶腰,張開了眼——
一隻大蜘蛛在天花板上遊走——
她嚇得尖叫起來!
驚慌中,她聽見吱吱作響的古怪聲音,像是有人大力踏著腐朽的木梯跑上來。
門打開了——如果那能稱之為門的話。
出現的是大皮鞋。
「你還好吧?」
林沛書張大眼睛。
「是你?」她一直以為那是夢。
「是我。你沒事吧?」他重複問道,冷峻的臉龐看不出情緒。
「我沒事……不,我當然有事——這是哪裡?」
「我的房子。」
「你的?」
他點點頭,眼光左看右瞧,就是不曾看她臉上。
在她看來,他這舉動是因為心虛。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她還是不太敢大聲質問。畢竟這裡是他家,而且他人高馬大,萬一惹他不開心,豈不後果難料?再說,看他冷峻的表情,就算想問清楚緣由也沒這個膽。
「我帶你來的。」
「我並沒答應……」
「你必須來。」
「你沒權利決定我該不該來,再說我又不認識你——」就算脾氣再好的小貓也會讓他這種獨斷的語氣給氣瘋了。
「龍瑾。」
「什麼?」
「我叫龍瑾。」
「你叫什麼根本不關我的事……」
「你認識我了。」
「什麼?知道你的名字就算認識你了?」她不可置信的小聲叫著。照他這種說法,若知道他幾歲,家住那裡,豈不就要嫁給他了?
「如果沒事,你繼續休息吧。」他轉身要走。
「等等!我還沒問完。」
「我沒時間——」他有些不耐。
「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至少我沒印象——該不是你揍昏我吧?」嘴裡這樣說,好像頭部還真有點疼呢!思及此,不覺怒目瞪著他。
他的嘴角嘲弄地噘起——
「我不打女人。是你自己撞到椅角昏過去的。」
「我昏過去?」她才不相信!看他的模樣不像是兇惡之徒,至少在他們交談的幾分鐘裡,他沒有對她拳打腳踢;因此膽子稍稍大了些。
「你昏過去了。」他再說一次。
「不可能,我才不像那些弱女子說昏就昏呢。」
「也許是因為受到刺激?」他指的是小偷闖空門的事。
她認真地點點頭。「我是受到刺激,什麼保護者嘛,我甚至連你都不認識呢——」
「我叫龍瑾。」
「知道你叫什麼,不見得就認識你這個人啊!也許你是個大壞蛋也說不定——」看他瞇了瞇眼,一副想將她剁成肉醬的模樣,林沛書及時住了口,不覺吞了吞口水。心裡真想問問他是不是冰塊做的?害她冷得發顫。
他大步跨來,站到床邊,黑色的眸子鎖住她的臉。
「你想知道什麼?」
「為什麼你把我帶到這鳥不生蛋的——不,我是說你的家來?」
「這是你的命運。」
「占星術上可沒說我今天會遭人綁架。」她咕噥。
「不是綁架。」
「我沒什麼錢的,銀行裡的存款也只剩下一萬元,你要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去領出來給你。你綁錯人了,我是窮人,很窮的那種,你就放了我吧!好不好?」拼著膽子說出這些話,沒讓他給劈了算她走狗屎運!
「不是綁架。」他再聲明一次,「你只是暫住這裡。」
「住多久?」
他沉默。
「若是你要等贖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的眼神沉了沉。
「這不是綁架!」
「我可以自由走動?」
「在我的允許範圍之內。」
哈!這不是綁架還會是什麼?她只是不太敢說出來而已,她可不想被他的眼神殺死,也不想被他冷得像冰塊的聲音給凍死!如果他夏天出現就好了,甚至不用開冷氣。哎呀!她在想什麼呀?她被綁架了耶,萬一他發現真沒有贖金,那只有兩個結果了——一是放她走,一是撕票。前者是不太可能,她已經很不幸的看見他的容貌,想忘都忘不了了。慘了!當務之急應該是想辦法逃出去才對!雖然自己是運動白癡,但起碼還有腦子嘛!寫書的大概還有一點智商吧?應該是能逃出去的,萬一逃不出去——她瞪他,那就同歸於盡算了!
「你是逃不出去的。」
她睜大眼,脫口而出:
「你會讀心術?」話才出口,她就先罵死自己。真是笨!那分明是在告訴綁匪她想逃跑,但話說回來,肉票的第一要務當然就是要想盡辦法逃走,要不然不是太對不起綁匪了嗎?
「餓了嗎?」
該吃嗎?綁匪的責任就是餵飽肉票好拿贖金——她說服自己,沒有察覺他皺起的眉頭。
「我要吃。」最好吃垮他。
「泡麵好嗎?」
「泡麵?」她張大嘴,吃驚的模樣幾乎要叫龍瑾覺得慚愧了。「你是綁匪耶,綁匪是有責任餵飽肉票的,如果你讓我吃那些防腐劑,很可能贖金還沒拿到手,我就成了木乃伊了。從上個星期一開始我就天天吃泡麵,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換換口味,怎麼可以再吃泡麵呢?」敢情她當這裡是免費食堂?
那是當然的!好不容易才心理建設好自己成為肉票的事實,現在唯一要做的是臨死前的享受,反正又不是她出錢,不吃白不吃嘛,餓死她對他也沒好處。唉!想想還真是可惜!其實他這個人長得很酷,如果去做午夜牛郎,保證捧場的女人得排隊等候!可苦作綁匪呢?要是被抓到,一輩子蹲苦窯,那多不值得啊?
龍瑾已經放棄扭轉她那套「綁匪與肉票」的說法了。
「對了,我還要吃水果唷。哈密瓜好了,最近好想吃哈密瓜,可是沒什麼錢買,如果能再買些草莓就更好了。」她雙手合十,道聲謝謝,態度恭謹得像是在對待恩人。
不知該說些什麼,大概是頭一次遇上這種女人吧!龍瑾只能舉步朝門口走去。
「對了,你這裡有沒有望遠鏡?你不要誤會唷,我要望遠鏡絕不是想逃跑,而是因為太無聊的緣故,也算是興趣啦——」一定是要求太多了!看他有點像是好人,她提出——這麼多抱怨與要求他都能接受了,應該算是不太壞的綁匪,所以才會忍不住再要求一個——可是,他的背僵直……像是十分憤怒——她不應該要求太多的!萬一他生起氣來,遭殃的是她——
「算了啦,當我沒說。」她仔細注意他的舉動,以備不時之需,起碼還能掙扎一下才會被他砍死,這樣應該算是「光榮戰死」吧?
果然!
他真的轉過身來,還大踏步朝她走來。
「我——我不是說過不要了嗎?!我不要望遠鏡了啦……」看他的表情,真的像是想砍她,但刀呢?刀呢?他把刀藏在哪裡?身後嗎?不太可能吧?也許是要用他的大手將她的頸子「喀嚓」一聲給扭斷也說不定。一定是這樣!以他這種體格,要扭斷她的頸子根本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
看他的大手果真朝她伸來,林沛書忍不住尖叫了起來!想要閃開,才發覺他是將毛毯蓋上她半裸的胸,然後一聲一不吭地離去。
天!多醜的事!
原來先前他的目光左瞧右看是因為她身無寸縷!身上的浴巾不知道什麼時候滑了下來,蓋在身的毛毯也因為先前的掙扎,而稍滑落了下來,露出雪白的酥胸。
天啊!
簡直是丟死人了!一天之中竟然讓人看見兩次裸身,還是讓同一個人給看了!用力吸吸鼻子,心亂成一團。
到底是為了這件「事」而難過,還是因為綁匪之中竟然還有這種正人君子而感動,連她自己也搞糊塗了。
反正就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該死的大皮鞋!
第四章
「沈如俠!」
口裡嚼著泡泡糖,沿著紅磚道又蹦又跳地朝校門口「走」去。
很開心的樣子。
她當然開心嘍!能趁龍皋去買早餐的空隙逃離那輛破老爺車,想不開心也難。其實倒不是說她不喜歡和龍皋相處,而是她向來一個人獨處慣了,也寂寞慣了,有個人陪在身邊反而覺得礙手礙腳。
之所以逃離龍皋是存心給他一個下馬威。
想起昨晚,她就一肚子火。
半夜醒來時,才發現自己竟躺在龍皋腿上,睡得像死豬的不是他,而是她沈如俠!這還不是最氣的呢!當她迷濛的睜開眼,竟然看見他又在把玩她的頭髮,真是氣死她了!跟他說過多少遍了,她最恨人家玩她的短髮,都已經短得不像話了,再把一撮撮短髮繞在手指上,遲早會變成小禿妹——
「沈如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男孩終於引起她的注意。說他漂亮倒不是指他一身娘娘腔味,而是太「乾淨」了些。非但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就連臉上的幾顆青春痘也都被妥善的擠乾淨了。她幾乎可以想像在他的書包裡一定少了不鏡子梳子之類的必備工具吧?!連女孩子都沒他那麼愛漂亮呢!
這樣一想,反倒想念起龍皋的「自然美」了。真的想他嗎?才不過十來分鐘而已,她可從來沒有那麼依賴過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