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虧他親爹整日將手掌捂著胸口,嘴裡淨說她的好話,什麼棋琴書畫、什麼三從四德,她無一不包辦,原來是昧著良心要他留個好印象。他哪裡知道心裡正高興有個好妻子時,她小姐正在長安城狂飄作亂,明明同地無關的事,她老愛硬插上一腳,像年前砸人賭場,同人一對一的挑戰,當場讓那賭場老大斷了兩根肋骨:更別談知道了那萬平縣有個張生想討二房,二話不說,先去把人揍了一頓……
天,這種女人誰敢要?倘若他對她厭了,想再納個妄,豈不活活被她打死?
尤其在他十七歲那年,想親眼瞧瞧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三頭六臂,競讓百姓如此懼怕;女人嘛,若不聽話,狠抽她一頓就成。
基於好奇心的催促下,他費力爬上那比鄰的石牆上,才慶幸視野正巧能瞧見魚家花園,就見到那亭子裡坐了個姑娘,背影對著他,一身綠色的衫子,長髮也給紮成獨一無二的長辮子,這時代婦女多流行梳個髮髻,雖好看也是費時費力,就沒瞧見有人紮成辮子的,這暫且不談!他還瞧見那姑娘的前頭還站著個丫環,頭頂擱著蘋果,那綠衫小姐手裡正拿把大飛刀,瞄準了紅蘋果,一甩手就丟了出來,蘋果完好無缺;你猜,那把大飛刀跑到哪兒去了?
挺巧的,就在他的手臂上,那鮮血還不斷的泊泊流出,嚇得他全身一軟,直挺挺地往那石牆上給摔了下來;這一摔,跌斷腳骨,躺在床上足有三個月,才能下床行動。
天哪!他是怕極了她。
他向來是個文弱書生,性子偶爾還風流了些,見到姿色頗佳的女人也會多瞧兩眼,倘若他真娶了她,那他豈不與死無異?
所以,今兒個才假扮算命仙,見到那綠得亮眼的衫子又是長辮子的姑娘,自然就知道非魚翩翩莫屬,可他不曾想到那丫頭競也有幾分姿色,不,不僅於此,乍見她之際,有股眼熟,還有那心痛,像是抽疼了什麼傷心往事似的,想要捉住些什麼才能止住那長久以來的心痛
「胡扯,胡扯!本少爺會為那粗暴的丫頭心痛?笑話,打扮不入流,算姿色也只有七分,這種女人多是面 r善心狠!楚天剛啊楚天剛,你若不慎著了她的道,你的一生可就再也沒法迫遙自在了。」像是要說服自個兒,他自語道,瞧見那小狗子丈二金鋼摸不著頭腦的蠢相,忙收斂了心神,改盯著那籤詩半晌,才忽然道:「小狗『子,這籤詩你從哪兒拿來的?」
「少爺,您忘啦?昨兒個你要我將您寫的籤詩全貼在竹子上啊。」那小狗子真以有這樣聰明的主子為傲。
長安城出名的楚才子耶,走到哪兒都可抬頭挺胸,不被人瞧低。哪像隔壁的喜鵲,走到哪兒都遭人指指點點,只因主於是長安城的瘟神。
沒法子嘛,一個是天,一個是地,是怎麼瞧也不配的,要是哪日少爺真不得已娶了那瘟神,他小狗子頭一個撞牆抗議。
不過,今兒個少爺有點奇怪,老自言自語不知在胡說些什麼?
「胡扯!這分明不是我寫的。」那楚天剛抿著唇,道:「我雖不願娶魚家小姐,可也沒要她終生伴青燈。」
語畢,拆了其它支籤紙,上頭一律寫著——
姻緣本是天注定,命中十七作嫁娘,本該配予大英雄,切莫嫁那書生漢。切記!切記!
上頭百來支籤詩全是同一首詞,不論那魚家小姐抽到哪支籤,結果全是一般,哪知無故冒出莫名其妙的籤詩,此事只有他同小狗子知情,既不是他寫了那首什麼仙人詩,自然只剩下小狗子一人——
那小狗子心一驚,忙跪下來,急道:
「沒有少爺的吩咐,奴才怎敢胡亂來?昨兒個我熬夜沾好籤詩就上床睡了,其它的事是什麼也不知情。」
「那這籤詩如何得來?」
「奴才真的不知!少爺,不論如何,你也算逃過那瘟神的一劫,何必在乎她的後果?我聽人說,她什麼都不成,只知打人捉人,這種女子少爺您不愛,別的公子爺兒也不會愛,既是如此,要地入庵當尼姑,也算長安縣百姓的一大福音嘛——」
「住口!」楚天剛站起身來,想再斥責幾句,可回首一想,他本就是來嚇嚇她的,如今她能給嚇住是最好,免得他一生全葬送在她手裡,但——
「可惜了她的性子,倘若她肯收斂些,倘若她不愛那般管閒事,倘若……也許咱們會真的有緣。」他失了神,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是以嚇壞了那小狗子。
怎麼今兒個少爺老愛自說自話?該不是那色小姐害的吧?八成是被她給嚇住,回頭非要找師父來收收驚不可——小狗子本分地收起攤子,不敢再隨便說話,目光不巧瞄到少爺右手背的蝴蝶胎記。
虧得少爺是個男人,不然這般大的奇怪胎記若生在女子手上,還真嚇人呢!那暗灰色的胎記活脫脫地像只展翅的蝴蝶。
說來奇怪,剛剛他也好像瞧見那魚小姐的綠衫胡人服上也繡了好幾隻精緻的小蝶——
是巧合嗎?
還是——
忽地,他打了個寒顫,不知怎地,再也不願深想下;去,忙收起算命攤子,便同少爺一塊回府去了。
第三章
「好痛!」
「小姐,你就忍著點嘛。誰叫你愛管閒事,人家手
裡有刀,你硬要捉他,這下可好,你不想讓老爺知情,
不敢請大夫,只好由我這蒙古大夫喜鵲出馬了。」那喜
鵲是嘰哩呱啦說了一堆,心也疼了好久,腳板也早長水
泡了。
今兒個,她們才算命算得好好的呢,哪知小姐忽地跑去追偷兒,害她沒跑過路的丫頭也忙追上前,到最後錢是搶回來了,可小姐的玉臂卻給劃了一刀,刀傷雖淺,將來卻也會留下疤痕,到時那楚家公子嫌棄,這可怎麼得了?、 「小姐,你——信不信那算命仙說的?」
魚翩翩疼得叫了一聲:
「他說什麼我可忘了。喜鵲,你小心點,這可是我的手,會痛呢!」
「當然會痛!,,那喜鵲用力纏好紗布,將綠衫袖子放了下來,收拾起藥箱。
「你是活該,都幾歲的人了,早該嫁到楚家,你偏像個沒事人!人家許府少夫人才十七歲,已經有兩個小寶寶了呢!」
魚翩翩一聽這些寶寶經,她的頭就痛,乾脆趕走了喜鵲,自個兒留在閨房裡發呆,半晌忽瞧見那窗外月色,喃道:「今兒個月圓,外頭月色又好,我幹嘛不出去賞月,留在這裡發呆?」
一來是閒不住;二來是伯睡了又夢見那個憂情男子,也不管有沒有受傷,先溜到花園賞月再說。
瞧,夜涼如水,可也淡淡散發一股花香氣,她也挺喜愛的;其實,小女子心性她也略具幾分的,才不如長安縣百姓說得那般可怕,什麼瘟神、母老虎的,簡直破壞她的形象嘛!
忽地,隨著夜風的吹拂,夜空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陣人聲話語,雖是隔著厚實的牆,那夜裡傳出的聲音卻特別清楚——
「我說,兒啊,你究竟何時才肯娶瑚確為妻?魚老同我說了好幾回,就盼你早日點頭!咱們這樣把人家黃花大閨女擱在那兒,也不是辦法嘛。」
那魚翩翩好奇地循聲走去。咦,怎麼這聲音從石牆裡透露出來?石牆的另一邊是楚家院子,難不成是楚家人在說話?怎麼以往她都沒聽見過,這回聽得特別清楚?
想了想,暗罵自個兒笨。以往她鮮少來花園賞花嘛:就算是有,也不曾在夜裡來過,當然不知這石牆隔不住人家的密談。
密談?魚翩翩禁不住起了好奇心,耳朵管不住地豎
了——
「爹,要我同那母老虎成親也行,只要她先學會怎
麼服從丈夫!你可知今兒個她競在大街上明日張膽地奔跑,就為了迫那偷兒?」
奇怪,聲音挺好聽,而且又十分耳熟……說話的是誰啊?
「這……兒啊,翩翩從小就跟著色老習武,性子自
然不同其他女子,加上她娘早逝,多少是缺了點女人
味,可這不打緊,等你娶她過門,再好好地教導她三從
四德,也許……」
「也許我還沒來得及傳宗接代,就被她給活活打死
了。」語氣裡流露出不屑的口吻:「爹,我楚天剛好歹也是個男兒之輩,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可也不能讓個
女人欺負了。要我娶她也成,成親一個月後,准我納妾
一房;再過數月,再納一房,如她答應了,我二話不說,立刻登門提親!」
原來他就是那遲遲不願娶她的楚天剛?還沒娶她
呢,他竟想納妾?她是氣得咬牙切齒,非要瞧瞧這花心
郎究竟是何等模樣,『竟敢發出如此豪語2
敢惹她魚翩翩的人不多,個個都得付出代價。
在石牆邊,有株矮樹,雙手一構,她是輕易攀爬上
去,那濃密的樹幹旁枝越過石牆,多數垂到楚家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