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一涼,她嚇了一跳,不知何時,喜氣的衫子半褪,留下紅色的肚兜。
「翩翩……」他啞聲道。
她的臉蛋忽地飛上兩朵可愛的紅暈,比起淡淡服脂更醉人。
「我……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他瞧她的眼神好生古怪呢。
那楚天剛輕輕撫著她白嫩的臉頰,將她摟進懷裡後,先深深吐了口氣。天,他得慢慢來。
「翩翩,尚未洞房,『這成婚算是只成一半。」
「現下不在洞房了麼?她仰起臉蛋,發現他俊秀的臉龐全是汗珠。不太對勁唷,她偎在他的臉前,幾乎可以聽見他急促的心跳聲。
「洞房,不只將你我關在房裡。」完全是夫子的口吻,但雙臂一抱,將她抱到床上,還繼續像教孩子似的教她:「還須做完某件事才算洞房。」
她愈覺愈奇怪,臉蛋早像發燙似的。他要做什麼?怎麼從沒人同她說過?洞房花燭夜不就是一對男女關在房裡度過一晚嗎?怎麼還是白天,他就想「洞房」啦?
想了想,終於得出個結論。
念過書的人就是不同,懂的事又多,見識又廣;而她沒念過書的不知道是當然。將來同他日日夜夜的臍守在一塊,一定要叫他教她唸書,好讓她也懂得這些事。
見他拉下布幔,心直噗通通地跳動。奇怪,奇怪,這心情怎麼好像他親吻她時的感覺?像是又刺激又甜蜜
「翩翩……翩翩……」他低喃,俯下身親吻她的頰、她的鼻、她的嘴。
「楚郎……」好不容易有口氣可以說話。
「恩?」往雪白的頸項吻去。
「這……『洞房』之事我不懂,將來你教我唸書,好讓我也懂得,好不好?」
呢?洞房跟唸書有何關係?
「當然好。」他心不在焉道,輕輕扯下她的肚兜——
醉人濃郁的春色雖在白天上演,可也別有一番滋味。兩隻合巹繫著紅線立在那圓桌上,像是呼應他與魚翩翩彼此的紅線緣分終於成真。
至於這回到底會不會又流鼻血?
喔,管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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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終於大放光明——這是長安百姓之福,萬民之幸,阿彌陀佛。
長安瘟神嫁給楚家才子已有半個月了吧?這半個月來的平安無事,長安百姓是感動得痛哭流涕,差點沒燒香拜佛,感謝上蒼派了個楚天剛,不然誰會要那長安瘟神?
已經有許久的時間沒有這般平安祥和過了。當初真是讓她嫁對了人,但就是挺同情楚家才子的,為了長安百姓之福,他競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咬牙娶了翩翩姑娘。記得上回有人瞧見楚才子,身子似乎削瘦不少,好可憐吶。
不過,同情歸同情,還是盼楚家才子一生一世拴住那長安瘟神,再也不要讓她出門半步,免得禍及長安百姓。
他們當然不知,半個月來魚網瑚未出門,一是尚在蜜月期;二是要「報仇雪恨」。
她的性子向來是誰怎麼對她,她就用那種方式還他
倍。
例如,瞧,今兒個冷如影一路打招呼地走向楚府。
「破壞人家蜜月期,不太好吧?」路經「狗子蜜棗鋪」時,小狗子好心地提醒他。
」不是我破壞,是翩翩捎信來,要我去領當日賒欠的一萬兩。」他背著包袱,一手撫著青腫的臉頰。那是婚宴當日留下的痕跡。也罷,為了一萬兩,叫人莫名其妙地揍一頓就算了。
到了楚府,楚家僕人一見他,忙將他迎進大廳。
「冷捕頭,我和楚郎等你許久啦。」說話的是魚翩翩,仍是一身的綠色羅衫,上頭繡著幾隻彩蝶,同婚前沒兩樣,但眼裡的神采、俏臉的紅暈在流露出少婦的韻味,而且還是幸福中的少婦。
但眼裡三分的「邪氣」,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咳了咳,轉向兩人裡頭較正經、較明智的人。
「楚兄,咱們許久末見了?」
那一身白衫的楚天剛沉穩地微笑:
「是挺久沒見了。」成過親的男子就是不同,雖僅有二十歲而已,但從哪個角度瞧上去都是十足的男子漢,不但冷靜而且還不阻止老婆的惡作劇。
「冷捕頭,先喝杯茶嘛。」魚翩翩笑得賊今今的,就便在楚天剛的身邊。還好心好意將茶水推到他面前。
「我不渴——」
「不渴麼?那就吃點糕點好了。」忙將精緻的糕點奉上。
「我也不餓,那一萬兩——」
「你不餓?」魚翩翩似有點懊惱,教那僕人從房裡端來一隻銀盤,上頭共有數十張銀票。
「既然你只想要銀票,我也不勉強你。當初若沒你的『妙計』我和楚郎又怎會在一波三折後,終於拜堂完婚,是不?」她朝楚天剛甜蜜地笑著,還拿起糕點,喚聲相公,小口小口地餵他吃,完全尚在你依我依的蜜月期。
冷如影壓根不理他們,手指沾了沾口水,數起那一萬兩的銀票,一千兩一張,共有十張。
「既然銀票收全,我就此告辭。」他拱手道。
「恕不相送。」最好浚到天邊遠遠的。
待到冷如影忙不迭的逃之天天,楚天剛將老婆抱至腿上。
「翩翩,你就這樣輕易放過他?」輪到他餵她了。原以為依魚翩翩的性子,是非要姓冷的好受不可,哪知她會輕易放走他。
她賊今今地笑了笑:
「他以為我茶水裡放了巴豆。」
「所以他不敢喝?」他吻去她嘴角的糕屑。
「但我沒放啊,糕點裡我也沒摻巴豆啊。」她紅著臉,努力地說完,用力推了推他,低語:「這是大廳耶。
而且你不怕又流鼻血?」她心疼地撫著他的臉。
難怪他會消瘦了些,因為失血過多嘛。每回他想同她親熱時,事後總會流鼻血,雖說如今有漸好之勢,但,她也會心疼的啊。而他卻輕描淡寫的認真道:「也許是你為我挨那三刀,流的血太多,我流鼻血是在償還於你。」顯然還未能忘懷當日她是為他流血。
她煩惱地歎息:
「我瞧我們還是分房好了。」
「你敢分房?」他吻得更熾,忽然瞧見她的頸項有昨夜留下的吻痕,愛憐地撫了撫,低喃:「長安的瘟神卻是我的福星。」
「你說什麼?」她紅著臉,努力集中精神。
「我說,你真打算放過那姓冷的?」他隨口問道。
「才不呢。他怎麼想也想不到,我先請錢莊將空白的銀票紙張給我,然後將它們浸在十斤巴豆煮沸的水裡,曬乾後再請錢莊寫字蓋章。呵,你說,他數銀票是不是會先舔舔指頭?」
「啊?」難怪天下最毒婦人心。這回冷如影不拉死才怪!十斤巴豆耶。
阿彌陀佛,冷捕頭,願神祝福你。
想是歸想,還是抱起老婆,一路走回房裡——
「呃,你要幹嘛?大白天的耶。」
「咱們洞房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你說現下我想做什麼?」他的嘴角邪氣一笑,關上了房門。
「楚郎,你會流鼻血的。」裡頭傳來一聲嬌羞的輕呼。
「這半月來,這血也流得愈來愈少,定是要多多親熱,才會有治好的時候。,,
「——真的麼?」
「相公的話若不信,你還能信誰呢?」
半晌,裡頭是再也沒聲音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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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如影愈想愈不對勁,快步走出楚府。
一萬兩銀子是拿到手沒錯,但魚翩翩怎會如此輕易放過他?
本來這次前來,他是有心理準備,打定主意不吃喝楚府的任何東西,但她怎會輕易讓他走?是婚姻讓她的性子收斂不少?還是她別有心計?說不定在城門外雇了幾名打手等著他。
奇怪,他怎麼這般多疑?也許是魚翩翩一時好心……但那楚天剛少不得也該揮他一拳才是。當初若不是他讓小王爺下旨,楚天剛和魚翩翩早就成親,還須第三回成親嗎?
太古怪了。他忽地停下腳步,瞧見對街的白髮老者。
「你——究竟是誰?」那白髮老者問道。
冷如影立即換上職業笑容:
「我叫冷如影。老爺爺,您有事托我?算您特價一千兩白銀就好。」
那白髮老者怒目視他,像要看透他的靈魂本質。
「從未有我算不出的凡人。你是誰?是人?是仙?還是不知名的妖怪?」
冷如影冷冷一笑,道:
「你說的話我聽不懂。」轉身就要走。
「若不是你,那笨婢同青蛙精的姻緣又怎會如此順利?早在她挨三刀之時就沒救了,偏冒出你這號人物,姻緣譜上沒你的名,生死簿上不見你的陽壽。你究意是誰?」
「呵,我是誰?」冷如影微笑:「許多人將我神化,卻不知他們只是對自個兒的夢想投射在我的身上。我是誰?我不過是個剛辭了捕頭職位,想浪跡天涯的一名流浪漢罷了!」 』
「既是如此,你為何對青蛙精和笨婢事事關切?」
「呵呵呵,老頭,你想知道?」
「當然。」
「二萬兩。」
「呢?」
「二萬兩白銀,我就告訴你原因。」
白髮老者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八成是沒遇過這麼勢利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