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勉強擠出聲音抗議,他的吻忽然改為和緩,輕輕啃囓她的下唇,火辣的舌沿著她的唇形繞行,一圈、兩圈……
「癢……」終於推開他。不是她力量突然變大,而是他自動放開。韋旭日用力咬著紅腫的下唇止癢。
他漆黑的眼眸呆然地凝視著她孩子氣的舉動。
「咳,璋雲,這裡是醫院,多少收斂些。」湯定桀的嘴邊帶抹淡淡的笑意。
韋旭日臉紅心跳的,身子還是虛弱無力,卻與先前病懨懨的理由不同。她的睫毛如同一排小扇子努力地掀了掀,偷偷瞄著他含意頗深的目光
「啊?」她小聲地叫著,不自覺地伸出手拭去他額上的汗。「璋雲,怎麼你淨冒冷汗?」
費璋雲捉起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深斂的眼勉強移開她酡紅羞澀的臉蛋,轉至她的小手。她的小手是細疤滿佈,也顯得澀白些,圓潤的指甲修剪整齊——他的臉色愈來愈沉,是什麼理由讓他遺忘了許久以前的記憶?
事實與假象混亂而教人摸不透。如果他的猜測屬實,許多存在浮現的事實將潰碎於剎那。為百分之一的希望……
「璋雲?」她不安地叫著。
「我的女人。」偏著頭親吻她蔥白的小手,他的眼閃過一抹深沉的激動,注視粉紅色澤迅速爬上她柔軟的掌心。
「璋雲?」隱約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他的女人。
無論韋旭日是誰,她的背景如何,這一輩子——
他,費璋雲,要走了韋旭日。
這是他永遠不變的承諾。
第七章
陰雨綿綿的星期三,費氏公司的辦公室傳出陣陣的朗誦聲——
「自君之出矣,不復理殘機……」砂礫般難聽的聲音認真讀著書本上的詩詞。小小的圓桌擺在辦公桌的正前方,上頭擺著一本中文(每日之詩),旁邊厚厚一疊白紙,上頭寫著潦草難辦的字跡。
「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韋旭日悄悄抬起頭。坐在辦公桌後的費璋雲正與費氏公司的會計師研談年度盈餘的圖表。他應該不會注意到她吧?
那她是不是可以休憩一下?
「下一首。」冷不防的,費璋雲從盈餘問題中冒出不相干的一句,四十多歲的會計師顯然呆了呆,瞟向韋旭日的眼神充滿疑惑。
一星期前,費氏公司正統幕後老闆的辦公室裡多添了一張桌子、一張舒適的皮椅。從此,那女人每天跟著學習中的老闆上班、下班,除了中午長達三個鐘頭的午睡時間外,不時看見她自修著高中課程,固定的星期三是背中國古詩,往往一首接著一苜,完全看她當天吸收能力決定她必須背起幾首古詩來。
韋旭日輕歎口氣,翻過下一頁。繼續念道:「江雨霏霏江草齊……」她心不在焉地邊念邊抄寫詩句。
算她登上賊船好了。想跟著他、纏著他,可沒料到他是個嚴格的老師啊。
當初,她病癒的初幾天,費璋雲是待在陽宅陪著她。而後,他帶著心甘情願的她進公司,一方面他好熟悉公司裡的經營業務,一方面順便督促她唸書——
「願意跟我來嗎?」費璋雲當初軟聲溫語地問她。
她以為他是有一點點的喜歡上她了,讓她黏著他是因為他捨不得她──她是寧願這樣想的。但,事實不然,他懷疑湯宅的成員中有人預稚焙λ?br />
他不下數次地問她究竟有沒有看到了什麼;而他也沒報警,像心底早有個底。
帶著她回至湯宅後,他的臉色始終冰寒如天雪,懷疑週遭的每一個人。
「咦?」像抱小狗似的,她的身子輕鬆給抱到方圓的桌上,兩片唇瓣又慘遭輕咬。
「癢啦……」
「你的唇是涼的。」他的嘴帶笑,注視她可愛的蘋果臉。她的臉動不動老紅著,不知是被他吻不慣,還是天性害羞使然。
韋旭日貪戀地盯著他的笑臉。
璋雲——很少笑。
出自內心的笑完全等於零。但,現在他在笑,俊期的五官因為歡愉的笑意而年輕起來,完全沒了以往的陰霾、狠辣——
她忍不住摸著他微笑的臉龐。他的身材高昂,即使她坐在桌上,還是得舉高手才能碰觸到他的臉。尤其看見他閉上深邃的黑眸,感受柔若無骨的觸摸,她的迷惘加深。
他像變了個人似的。
「你……最近很快樂嗎?」不想打破片刻寧靜,又忍不住好奇心。從她病癒回湯宅後,他和她可算是連體嬰,幾乎是寸步不離的。是什麼原因讓他的心情變得如此輕鬆,彷彿拋去肩上所有的重擔?
他張開眼專注地凝視她。「為什麼會覺得我快樂?」
「我……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旭日,言語是人類最有效的溝通方法,如果你不能清楚地表達出來,是很容易吃虧的。」他深深地看著她。「不論你過去受過什麼傷害,都必須學習保護自己,沒有任何人能永遠保護另一個人。」
「我知道。」韋旭日小聲地說,臉上有一抹困擾。「我才出來半年,我很少跟人交談,剛開始……我甚至遺忘如何組合文字,護士要我吃藥、我就吃,醫生遠弦膊換岣嫠呶業牟Π欏觟M搖觟M搖覛蓱黿wゥq紙嶠嵐桶土恕?br />
「我明白,我明白。」他閉了閉眼,將她的頭壓進他的胸壑裡。
半年!她才剛出院半年!那麼她待在醫院多久了?八年?或者九年?他咬牙,熟悉的心痛浮現在知覺中。她渾身上下的藥味混合著肥皂味,不能說很好聞,但已經習慣。
「那家醫院是哪所?」
「嗄?」紅咚咚的臉蛋從溫暖的懷抱抬起,她迷惑著:「醫院?」
「藥,遲早有吃完的一天。必須再拿藥,對吧?」他的語氣平常,像談論天氣似的。
「你在關心我嗎?」她又露出憨憨的笑容,像是他的一丁點關切慰問就能滿足她似的。
「嘖,我以為我做得夠明顯。」他執起她的小手,細吻灑遍她的掌心。「你以為我在做什麼?每天教一個黃毛丫頭念高中的課程是件很輕鬆的事嗎?」費璋雲滿意地看著掌心泛起攻瑰色澤。
「我不是黃毛丫頭,我已經二十四歲了。」她申訴似的抗議。
「那就別像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動不動就臉紅。」
「我沒有。」
他的眉峰好笑地揚起。「沒有嗎?」
修長的指尖徐徐劃過柔嫩的臉頰,瞬間她的臉蛋一片嫣紅。
「我……不習慣男人的碰觸。」她乖乖吐實。
「那很好。」因為不會有除他之外的男人敢碰她。
韋旭日仍然迷惘著。
「你變了。」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麼他突然對她那麼好?那個花希裴呢?自從她病癒後,她就跟著費璋雲上下班,算是掌握他所有的活動,晚上除了共進晚餐外,費璋雲幾乎沒跟花希裴談上一句話。以往的深情呢?當初堅決的復仇呢?就連錄音帶的事,他也不再提起了。
她所認識的二十八歲的費璋雲,是會使盡所有的齷齪方法來達成他的目的。不該懷疑他,但還是忍不住——他是不是在耍什麼遊戲?最近連看花希裴的目光都相當冷冽。
「說,醫院在哪裡?」又恢復那倨傲的費璋雲了。
「我有藥單子,前幾天湯二哥幫著我配藥了,嘻。」她很高興他的關心。
他的臉色未變,冷哼了一聲。「什麼時候開始,你跟他這麼親熱?」
她的身子軟軟地貼在他的胸前,他的手掌正握著她的肩,只須輕輕一推,她整個身子就能輕易抱起。
他的眉峰聚起。「你太瘦。我甚至感覺不到女人哺育下一代的部位。」
韋旭日這才驚覺她是完全貼在他的胸前。她的臉如火燒、心如鼓跳,乾巴的十爪勉強推開他一段距離。
「你……」她開始結巴。「你……」
為什麼她臉紅說不出話來的時候,他反而掛著幸災樂禍的表情?
他很高興她動不動就臉紅嗎?
他的黑眸促狹地打量她的胸前。「十五歲發育不良的身材。」他下結論。
「費璋雲……」她的臉又紅了;不是羞紅,而是氣紅。
「再說,你的唇、你的手腳始終冷冰冰的。一個男人喜歡的是女人溫暖的軀體,很顯然地,你各方面都不合格。」他嘲笑她。
沒錯,他是在嘲笑她,但他語氣中並無惡意,韋旭日當然聽出來了。但,就因為她的體溫比一般人低上許多,所以喜歡靠近他,分享他火爐似的體溫。
「說不出話來了?」他揚起眉,俯下頭當著她睜圓的眼眸前,貼上她涼涼的唇,低語:「我可以使你溫暖,你要怎麼報答我?」溫熱的唇纏綿廝磨她的,熱烘烘的氣灌進她的口腔裡。
這——算不算是調戲?韋旭日迷糊地想著。他真的愛得十分古怪,壓根摸不透他內心的想法。
他吻著她,手指劃過熱呼呼的臉頰,沿著細頸往下輕刮,探進她的毛衣裡,摸到一條細長的鏈子,應該是純金打造,花樣摸起來很素;以往她的穿著十分保守,鏈子始終規矩地躺在衣服裡頭,是以不知道她戴著飾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