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幾個每週末固定聚會,平時看似要好的朋友,在這緊要關頭上卻沒有一個肯忙,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推托得花惜音火冒三丈。
別說是向來冷淡的江子悠,乾脆的一口回絕,就連平時還算好商量的田典,一聽到她滿屋子近百箱的衣服,也嚇得急忙掛了電話。
這些女人算什麼朋友,算什麼知己嘛!
她要搬家了,卻連個伸出援手的人也沒有,還一個個借口說要忙、要工作,真是誤交損友啊!
還虧她喜孜孜的加入了惡女俱樂部,以為找到了知己,這會兒,才發現這些女人果然是不折不扣的惡女,一個比一個自私、無情,要求她們幫忙,簡直比登天還難。
但氣歸氣,現實問題還是沒有解快,為了美好的將來著想,只好心疼的花六干塊,請搬家公司週末來搬家。
「————小心一點!那可是價值好幾萬塊的蒸臉器——」
「喂——輕一點!那箱是我的保養品,全是玻璃哪——」
週末一大清早,只見她插著腰指揮、邊緊張的嚷著幾名工人,上上下下搬運一屋子數量驚人的箱子。
看似才五坪大的小公寓,搬出來的東西卻是驚人的多。
即使是已經將便宜的舊傢俱丟掉,但眼看一箱又一箱的衣服、鞋子、皮包跟保養品,幾乎堆滿整個車子,大門邊卻依然還有數十箱的衣服還沒有上車。
「小姐,你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這個我們沒辦法啦!」
嚼著檳榔的搬家工人,張開血盆大口嚷道,紅色的口水像毛毛細雨,時大時小的噴著。
「難道不能再擠一擠嗎?」花惜音左右閃躲陣陣「紅雨」,客氣地央求道。
「小姐,你嘛幫幫忙!這些箱子都快疊到兩層樓高了,怎麼擠啊?」
搬家工人用力啐了口檳榔汁,一旁的紙箱立刻濺出一條血痕。
看著那條刺眼的腥紅液體,花惜音嫌惡擰起柳眉,卻忍著不敢發作。
她清楚得很,萬一真得罪這些「紅唇大爺」,到時幾大箱的寶貝衣服,鐵定全被倒進淡水河。
「這樣吧!如果你肯再多花六千塊,我可以再打電話叫另外一部車來。」
六干塊?花惜音楞楞盯著搬家工人一張一合的血盆大口,渾身竄過一陣涼意。
難道這些人不知道,錢對她來說有多重要嗎?要她再花個幾千塊,等於又剝了她一層皮。
反正這些全是過季的衣服,有的也穿過兩次以上,她早就想丟掉了,趁著這次機會,索性不要了。
「不用了,不用了!」花惜音趕忙甩去涼意,堅定搖搖頭。「都是些香奈兒的過季衣服,沒機會再穿了,我會自己設法處理掉的。」
「香奈兒?」
這話一出,原本紛鬧的小巷子裡頓時安靜下來,圍在一旁看熱鬧的街坊鄰居,以及一旁的兩名搬家工人,個個用一種看寶似的眼,瞪著一地的箱子。
天底下還有誰比花惜音這號拜金惡女,更懂得把握時機賺錢?
只見她大眼一溜,當下笑意盈盈的吆喝起來。
「這樣吧,若有人喜歡的話,我就便直賣,一件三百就好!」
看到眾人遲疑的眼神,花惜音笑吟吟的解釋道:
「這些衣服我只穿過一、兩回,平時保存得很好,當初買一件,都得花上萬把塊——」
話還沒說完,一堆人已經爭先恐後湧上來,到最後,連呆站一旁的兩名搬家工人,索性也加入了搶購的行列。
「這件套裝好時髦;買回去給我家阿嬌穿——」
「這條裙子很漂亮,我可以買回家孝順我阿母———」
一時之間,原本單純的搬家變成大搶購,幾十箱的衣服,在短短三十分鐘內全部被搶購一空。
一群人開心的抱著一堆,不管穿不穿得著的衣服回家,在現今的不景氣下,光是香奈兒三個字,就讓他們覺得物超所值賺到了。
但最開心的,莫過於花惜音,一堆過季該丟的服,一下子替她的荷包賺進五萬多塊的收入。
滿足的拍拍鼓漲的荷包,不但六千塊的搬家費,就連明天加入精品店第一波折扣搶購的錢也賺到了。
「小姐,我們可以出發啦!你要不要坐我們的車?」
搬家工人開心的拉開嗓門,朝她吆喝道。
花惜音一看到一名搬家工人高蹺在窗戶上的腳丫子,僵白著臉擺擺手。
「不用了,我有車,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她一轉頭,火速跳上自己的小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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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姐很準時喔!」
花惜音來到新公寓,就見郭先生端著張熱的笑臉,已經等在大門口。
「哪裡,哪裡——」
花惜音嘴上客套的虛應道,一雙美眸卻緊盯著他身後的豪華公寓,散發著夢幻光彩的眸底,好似正有一部灰姑娘變公主的故事在上演。
看著眼前這棟高級的公寓,想到自己未來美好、燦爛的遠景,她掩著嘴不覺笑得更加開心了。
新公寓有高級電梯,搬起家來效率就是不同,不到一個鐘頭,兩名工人已經動作俐落的將一干家當全搬進她的公寓裡,拿了錢歡天喜地的離去。
花惜音屏氣凝神步進屬於自己的新公寓裡,感覺自己朝豪門邁進了一大步。
將十幾大箱名牌的衣服,掛進上等櫻花木衣櫥裡,又將幾大袋的昂貴保養品、化妝品擺上化妝台,原本還算寬敞的空間,頓時充滿了她花惜音的個人風格。
滿意的環視著高級的公寓,聽著頂級皮鞋在門外來來去去的聲音,花惜音依然陶醉得不能自己。
她深吸了口氣,滿足的歎息——老天,她真愛死了這種豪門的氣息!
不過,陶醉歸陶醉,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趕緊去認識一下這棟大樓裡的大小財神,多攀些名門權貴要緊。
才一出門,就遇上了熱心前來關心的郭先生。
「花小姐,一切還好吧?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謝謝,我自己可以忙得過來。對了!你知不知道——」
正打算打探些男性單身住戶的消息,冷不防,從眼角的餘光中,似乎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水電工人?
她揉揉眼,以為自己又眼花了,再一定睛,終於看清那張俊逸的臉,尤其是那雙,像是隨時會冒出幾許嘲諷的眉眼,她怎麼也不會認錯——
在她發怔的同時,那個可惡的男人,已拿著鑰匙打開門,大搖大擺準備走進她隔壁的那間昂貴公寓。
「你不是說這裡的住戶都是一流的嗎?怎麼連水電工也能住在這裡?」花惜音指著段臣風驚嚷道。
水電工?聽到背後傳來熟悉的尖拔嗓音,段臣風頓住腳步數秒,緩緩轉過身。
這個幾天前惡形惡狀「揩錢」的聲音,讓他印象太深刻了,只聽過一次就永遠不會忘記。
「水電工?」一旁的郭先生頓時也楞住了,順著花惜音驚愕的目光望去,才終於看清楚她所指的是誰。
「花小姐,段先生是這裡的住戶,不是什麼水電工,那間最大也最豪華的公寓就是他的!」郭先生尷尬的趕忙解釋道。
「什麼?他住在這裡?!」還是那間超級豪華公寓的主人?這怎麼可能?
這個天殺的窮光蛋究竟是何許人,看似尋常的穿著,竟然有本事能住進這棟高級的公寓來——
「你怎麼會在這?」
花惜音滿腦子正亂成一團之際,段臣風突然冷冷的開口了。
「怎麼?我不能來啊?」
去、去!瞧她一張嘴,口沒遮攔胡說什麼——花惜音忍不住在心底暗罵自己。
說不定他是哪一家真人不露相的老闆、小開,萬一得罪了財神爺,這輩子她鐵定不會原諒自己!
「段先生!花小姐是新搬入的住戶,就恰巧住您隔壁。」
一旁的郭先生,看兩人之間氣氛不對,連忙開口緩頰。
「她要搬來?」段臣風瞥了她一眼,冷凝的劍眉驀然擰了起來。「郭先生!難道你們從不過濾住戶品質跟水準,隨隨便便就讓人搬進來?」
「喂,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聽他的口氣,活像她是來騙吃騙喝的不速之客似的!
「我的意思很明顯,我不歡迎一個拜金女住在隔壁。」
當下,花惜音氣得連袖子都撩起來了,然而一看到他身上,宛如正在發光的財神爺招牌,她的臉色神奇的迅速緩和下來。
花惜音啊,想想未來的少奶奶之路吧!在還沒弄清楚真相之前,她可千萬不能再衝動趕跑財神爺了!
「段先生!我想你一定是為了上回的事還在生氣,其實,我只是開個玩笑嘛,你瞧,我連一千元都還放在身上,準備遇到你的時候還給你哩!」
花惜音堆起一臉誠懇的笑容,急忙從裝滿鈔票的皮包裡掏出一千塊,畢恭畢敬的遞到財神爺面前,試圖挽救這段惡化的關係。
段臣風冷冷瞥了她手上的鈔票一眼,一言不發的遽然轉身走進公寓,讓她尷尬的高舉著手,一堆亟欲巴結諂媚話,也含在嘴裡來不及吐出口。